饶是精心打扮了一通,时光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的痕迹。
眼尾的纹,苍老的颜,佳人不复。
魏茗见到太子,黑色的眸子微微湿润,她颤巍巍地从石凳上起身,红唇翁动了一下,不敢确定地说:“太子殿下,您怎么来这里了……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现在成了这幅模样,太子心中不由地有所动容。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魏茗自嘲地苦笑起来。
她向太子行了一个礼,得到应允之后,才起身。
“太子殿下,妾身现在过得如何,您只需看看周围的情况,大抵也是清楚的吧。”
小院子里,没有炉火。
冬季根本无法取暖。
花花草草全部枯萎,虽然有一个池塘,但只是一滩死水。这里连花草都死了,池子里更不会有金鱼。
桌子上放着残羹剩饭,是宫人按照皇宫的规矩每日送来的。
并非违反了规矩,而是冷宫里的女人只能吃这个。
魏茗的手上,有着好几处明显的伤口,是她平日做粗活留下来的痕迹。
魏茗苍老的容颜上,扯出一抹难堪的微笑。
话已至此,太子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里着实称不上是什么好的地方,光是看看魏茗现在的模样,就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如何。
他刚才还真是问了一个完全没必要的问题。
“太子殿下,妾身现在身体已经不如以前了。”魏茗用帕子掩着自己的唇,咳嗽了几声,“请太子殿下宽恕妾身不能站着与您讲话,让妾身坐下来吧。”
太子点点头:“坐吧,你我之间没必要有这么多规矩。”
魏茗温和地笑了起来。
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她容颜虽老,温暖的阳光还是勾勒着她脸部的线条,有一瞬间,太子似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过去绝世的美人。
魏茗坐下后,手中局促地搅着手帕:“这里很冷,平日连宫人养的流浪的小猫都不愿意来这里。养什么花都活不久,最后都枯成了这个样子。吃的至少能填饱肚子,妾身之前犯了错,现在能填饱肚子,做一些粗活,弥补妾身犯下的过去。”
她粗糙的手指,不安地拿起手帕,擦掉眼角的泪珠。
“但是每每到了深夜,妾身还是会想起那些年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的时光。”
女人的眸底,有着深深的懊恼。
“太子殿下,您瞧,您好不容易来一次,妾身竟然还在说这些无趣的事情。太子殿下您饶了我一命,妾身已经很感激了。妾身当年的所作所为,本就不该留有姓名……如今能在这宫中苟活,俨然已是太子殿下仁慈。”
魏茗说着,起身,深深地给太子行了一个大礼。
“妾身感激太子殿下饶妾身一名,允许妾身苟活至今。”
言毕,她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太子心中五味乏陈。他叹了口气:“魏茗,我会和宫人吩咐,以后你的生活不会像现在这样拮据。”
一个美人沦落至此,他心中难免起了恻隐之心。
魏茗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感激不已:“妾身谢过太子殿下。”
午后的阳光正暖,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冲淡了冷宫的阴气。
“太子殿下,请您在此处稍歇息片刻。”
魏茗折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点燃小炉子,用从宫人那里换来的炭火,用一个铁壶,烧了一壶茶。
条件不好,没有昂贵的茶叶,她只能用寻常的茶叶沏了一壶,倒在普通的黑铁杯中,端着出来,放到了小院子里的石桌上。
毫无特点的黑铁杯,往日根本入不了太子的眼,此时他却禁不住多瞧了几眼。
魏茗笑着说:“太子殿下,妾身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差强人意的茶叶,沏了一壶茶。若是您可以既往不咎的话,那就请太子殿下饮了这杯茶,妾身从此也心安了。”
太子望着杯中的茶,方才魏茗演奏的萧声,萦绕在心头,不绝于耳。
往日与她的点点滴滴随着萧声,从记忆中破土而出。
魏茗唇角淡淡的笑意,如同此时午后暖阳。
“好。”
他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拿起茶杯,一口饮了下去。
魏茗唇角的笑意,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太子殿下,粗茶是不是不太符合您的胃口?”
“尚且能喝。”太子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愈发地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沉,单手扶着,咬紧牙,惊讶于自己怎么会在午后就泛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