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心中告诉自己，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断。在他心中，女子远远不如天下重要。如若可以，当然要天下与心爱的女子兼之。但若没有选择，他的选择永远是天下，而不是女人。
所以他虽然后悔，却也接受了事实。
云朝歌于他，是曾经心中一块无法与人言说的秘密。他心悦她，他欣赏她，但他要天下，他便只能将她送到了戚霆枭的身边。
那个男人，是他攻取天下不得缺少的人。
他只能做出这个交换。
想到这里，皇帝苦笑了起来。若不是戚霆枭，若不是天下有这样一个男人，他也不会为了赢取天下，将她送到他的身边。
归根结底，还是天下有一个理解自己，还能帮助自己获得天下的男人。
“云朝歌。”皇帝缓缓地开口，黑色的眸子里，晦涩难辨。他终究是坐在龙椅上的人，他站的永远比旁人高的太多。
饶是云朝歌，她依然只敢给皇帝进言，而不敢说自己比他看的更远。眼前的男人，目光所及，不仅仅是一个国家，而是整个天下。这样的男人，与她看事的角度，自然从来不同。思及这里，云朝歌缓缓地嗯了一声，黑眸微抬，眼底藏着尊敬，“民女在。”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而后道：“你可知朕当时为何将贺莲房留在身边？”
男人的眼睛，从说完这话之后，便从未离开过她。他那样看着她，似乎要将她这个人都给看破。
云朝歌少有的长久的沉默，她的掌心里，染上了氤氲的湿汗。她自然知道，身为女人，怎会不了解过往皇帝的新意。但有些话，她此时的身份，便已不能再言，一句话也不能言。她如果说了，不光是她自己、贺家、甚至戚霆枭都会被牵连其中，最后死的，便不止她一个人。
他终归是九五之尊，手里握着生杀大权。
“民女不知。”她声音宁静。
皇帝笑了，声音不太大，但嗓音从喉咙里出来后，旁人听到，倒是有几分恐惧。
她也是恐惧的。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如往常那样，站在那里。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小腿一直在发抖，是的，在发抖。害怕，很害怕，甚至可能会直接跌倒在地上，但一想到御书房外，戚霆枭还在等着自己，于是又将心中的恐惧，努力一股脑的全部塞了回去。
“云朝歌，以你的聪慧程度，怎会不理解朕当时为何将贺莲房留在身边？”
他声音倒是平静，但听在许若晴的耳朵里，却听出了一股恐惧的感觉，还有警告。
云朝歌：“民女愿闻其详。”
愿闻其详？皇帝听到这话之后，望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恨意，但是很快就一闪而过。他并非无情之人，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自己如今能坐在万人敬仰的位置上，自然也离不开眼前女人的功劳。
她曾经送给他无数建议，帮他夺取天下。她一个人，足以当做千军万马。这样一个女人，留在皇宫，留在他的身边，本来应该是极好的。
他说道：“因为你。”
云朝歌的手，紧紧的收紧，她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一抹不该有的情绪，而后说道：“陛下，恕民女愚钝，不解陛下之意。”
“因为贺莲房同你，长的极像。你同她是表亲，这些年来，难道没有人同你说过这些话吗？”
自然是说过，云朝歌想。每一次回外祖母那里，外祖母都常常会说，“朝歌这丫头，长得同莲房真的是七八分的相似。”
贺深就会说：“老太太，瞧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她们两个是表亲，怎么能长得不像呢？”
“看来，还是有人与你说过的。”皇帝将她细小的反应收入眼底，而后低声的笑了起来，“她与你长得那么像，朕将她留在身边，便是有了一个念想。”
“于朕而言，皇后也不过是你的一个替身罢了，云朝歌。”皇帝说完，御书房里再也无任何声响。
云朝歌手心里的汗水，湿湿黏黏的。她用力捏紧自己的手，让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能因为皇帝的几句话，就乱了阵脚。
皇帝道：“云朝歌，如今安王之乱，已经平定。你若是愿意，大可以离开将军府，朕可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你接到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