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霆枭或许要和傅时绰饮酒饮到很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休息。她今日还是早些休息了,等他回来后,搞不好又会将她从睡梦中吵醒。
月色之下,书房门口的小院里,两个男人坐在石凳上,不拘小节的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傅时绰带来的酒,是上好的白酒。酿造已有几十年的历史,千金也难买一坛。
戚霆枭抿了一口酒盏中的酒后,抬眸道:“你今日来,不会是单纯来找我喝酒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为何不会?”傅时绰漫不经心地一边喝着,一边说道:“本王如今从边疆回到盛京,见到旧友,带上好酒聚一聚,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旁人或许正常,你就太特殊。”戚霆枭毫不客气地说:“当年你还是皇子之时,就连陛下想要从你这里讨一杯好酒,都是难上加难。”
那时候晋王是皇子,皇帝是太子,而戚霆枭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从军没多久的世家子弟。
三人饮酒作乐,也是常有的事。
光阴似箭,如白驹过隙,等再回首,已经不是年少之时。
那时候自己的皇兄喝他一杯酒都会不乐意的傅时绰,如今已经成为了晋王,是当今皇帝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戚霆枭放下酒盏,忍不住笑了笑。
因为过于了解,所以他才觉得今日傅时绰来绝非只是找自己喝酒。
“时绰,你今日有什么事情吧。”他问。
傅时绰平静地喝着酒,一口又一口。千两黄金买的酒,确实好喝,辛辣入口,回味无穷。他将酒盏中的酒喝的干干净净之后,把酒杯放在手边,缓缓地开了口问道:“我从皇兄那里听说,你想要解甲归田。”
与朋友相谈,于是就没了那么多的讲究。
傅时绰说完后,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本就冰冷的脸上,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戚霆枭怔了一下,随后想起云朝歌曾经告诉自己的事情之后,想必是皇帝从贺莲房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于是又同傅时绰商量。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今日旧友来寻自己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并未遮掩,痛痛快快地应了一声。
“是。”
只见傅时绰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拧在了一起。他抿着唇,半响后不赞成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件事陛下不会同意。或者说……老百姓也不会同意。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缺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缺了你,戚霆枭。”
一阵温冷的夜风吹过,戚霆枭长长地舒了口气,笑了起来。
他平日里总是将情绪收敛起来,下属的兵看到都会害怕的不得了。此时听到旧友的话后,却笑了。
“我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好好地过这一辈子。”戚霆枭开了口,“整个王朝,除了我之外一样有无数的能征善战之人,而我的妻子和孩子只有我一个丈夫和父亲。”
从来没有像如今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在经历了蜀王宫变和云朝歌差点死于刺杀的事情之后,戚霆枭已经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
他起初从军,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父亲母亲。那已经是上一代的恩怨,而现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人需要自己保护和陪伴。
天下太平,他已经没有必要再骑在马上,带兵打仗了。
“戚霆枭,你真是糊涂。”傅时绰叹了口气,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石桌上:“整个王朝里也找不到一个能够代替你的人!”
即使有,也不能代替他。
他是一个符号,是一个象征。是一个名字就足以威慑其他国家的存在,这样一个人如果轻易地放他离开,等于是整个国家的损失。
在这一点上,傅时绰甚至比皇帝意识到的还要早。
谁都可以放。
但是戚霆枭此人绝对不能放。
戚霆枭皱起眉,酒盏中的酒已经喝完了,他拿起酒坛,又倒了半杯。
指节分明的手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傅时绰方才说的那些,他并非不明白,但人各有志,他的志向并不在统一四国。
那是皇帝的志向,而不是他的。
“戚霆枭,我朝可从来不是只有一个盛京的国家啊。地缘辽阔,绵延数万里,大江大河,需要你保护的可不是一个皇家,或者一个盛京,而是整个国家,和这个国家里的百姓。”傅时绰说着,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安王之乱,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就连云朝歌她也是从盛京狼狈出逃,逃向的金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