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安静。这里地位身份最高的,便是坐在最上座的云阳侯。就连司国太都能在他讲话时插嘴。
年迈的老人,忍不住落下眼泪:“袁家那几个小辈,如今已经被大理寺提审,但他们所做,并非大恶。而你曾经平定了安王之乱,向当今圣上求一个特赦,并不算难……”
云朝歌听到这话,心中格外复杂,五味乏陈。她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男人。
果不其然,他英俊的面容已经沉了下来。
云阳侯说的这话,太为难戚霆枭。袁家人贪污受贿,已经事实。哪怕他是帝王面前的将军,这个国家也离不开他,他又怎么能为几个贪污受贿的外戚,去求帝王的特赦?
这要求,未免过于强人所难。
戚霆枭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亲人,生硬地开了口:“胡闹!太荒唐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人身体皆是一抖。
眼前的男人,生气了。
他冷厉地望了一圈屋内的人,而后讥讽地笑了起来:“侯爷,您莫不是以为我不知晓袁家被大理寺提审的那几个人酒精犯了什么错吗?贪污受贿,以云阳侯的名义,在京城敛财……被大理寺提审,咎由自取!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帮他们平反!”
贪污受贿,以云阳侯的名义敛财,无论哪一条都不可能被放过。等待云阳侯百年,袁家涉案的人,只会被一一提审,一个人都逃不过。
而这老侯爷,真是晚年糊涂。
竟然让他帮忙平反,还让他去求一个特赦。但凡袁家的人有一个认识到他们做错了,就不会在这里求他给他们一条生路。
司国太身体颤抖,苦口婆心地道:“戚霆枭,你非要我老婆子跪下来求你吗?他是你的爷爷啊!大概是没有几天了,你连他最后的愿望都不愿意答应?不孝!不孝啊!”
她说着,痛苦地拍着桌子,“为什么我们袁家会出了你这么一个人!”
云朝歌实在是听不下去,忍不住为自己的夫君说话:“司国太,贪污受贿若是事实,戚霆枭向圣上求情,定然会换来陛下的怀疑。”
戚霆枭轻轻地挡在她的身前,阻挡来自司国太愤怒的眼神。
云阳侯道:“戚霆枭,我只有这一个请求,你也无法答应,是还是不是。”
“恕我无法答应。”他不卑不亢,脊背挺直,似乎这天上天下都无人能让他弯下脊梁。
云阳侯一连说了无数个“好”,他又哭又笑,最后只能叹着道:“我知道,你怨恨我,憎恨我。但若你愿意答应我老爷子这最后一个请求,我会让你……你的母亲,重新回到袁家的祠堂里。”
他曾与自己的女儿——戚霆枭的母亲,闹得下不来台,后来戚母去世,甚至不被允许进入袁家的宗祠。
早年的时候,戚霆枭为了让自己的母亲进入袁家的宗祠,求了云阳侯许久。
但无情的侯爷,拒绝了他的请求,“她已经和我们袁家没有任何关系,有什么资格进入我们袁家的宗祠?”
当年他说过的话,如今成为让戚霆枭与袁家愈发疏远的契机。若是那时没说过这种残忍的话,或许现在他已经答应自己帮助袁家,也说不定。
云阳侯心中,五味乏陈。他说完后,看向戚霆枭,努力想让自己的孙子,想起他们是一家人的事实。
“你一直都想让她重新回到袁家,我也后悔过当年的事,她是我的女儿,也应该回到袁家的宗祠里。”
司国太不赞成地皱起眉。那女人已经坏了袁家的规矩,怎么还能回来?
但她分得清轻重缓急,此时有求于戚霆枭,那就不要去触碰他的逆鳞!
云朝歌还是第一次知晓这件事,她望着他的背影,原来袁家的宗祠里一直没有他的母亲……
既然如此,那袁家的人又有什么脸面要求戚霆枭为他们保驾护航?
戚霆枭听完云阳侯的话,几乎气笑。
过去,他曾经与自己的亲人——眼前的云阳侯多少次求过让母亲进入宗祠之事,都被无情拒绝。
而拒绝的要求,无非都是一个,他的母亲,犯了过错,不配再进入袁家的宗祠。
如今,为了让他帮忙庇护袁家的人,竟然同意母亲进入宗祠。多么可笑,以前的袁家宗祠,仿佛比皇宫还要尊贵,而现如今,为了能让其他袁家的人不被新帝惩罚,竟然和他提起过去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