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宠爱袁大郎,却很少把爱分给戚霆枭,若是当年,他们分给戚霆枭的爱再多上几分的话,或许便不会这样。
也不会导致他们的外孙子多年后都不愿回云阳候府,甚至现在与袁家的人关系极为恶劣。
戚霆枭听到多年迟到的道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冷淡地说:“外祖父,现如今您讲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此时讲这些,对我而言,也不会改变过去的那些事情。”
过去的苛刻,对他的不公,遭受到的虐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若不是当年的苛刻对待,他也不会毅然决然选择参军,成为现在的戚霆枭。
云阳候悔恨不已,他本就老态的脸色,因戚霆枭的话,愈发地难看与惨白。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哑着嗓子,艰难地说道:“霆枭,我命不久矣,也没什么特别挂念的事情……唯独袁家,我希望你未来能够高抬贵手,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不至于在我离世之后,过的那么落魄。”
云阳候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如此卑微过。此时低三下四,甚至祈求戚霆枭高抬贵手,就连一旁的小厮都有些不忍,心里只道,这戚将军心真够冷的,老爷子都活不了太久了,连老爷子这点愿望都不愿意答应。
戚霆枭听完,唇角微弯,忍不住讥讽地道:“外祖父,高抬贵手这四个字,我一个外孙,可不敢承担。这四字,过于重了。袁家未来,靠不得任何人,能靠的只有自己。外祖父若是真的担忧他们,不如让他们现在就发愤图强。”
尤其是那个袁大郎。戚霆枭只要想到他那个一身虚肉玩世不恭的血亲,就忍不住心中嘲弄,若是都是这样的人进入军营,他就不用带兵打仗了。
云阳候听到后半段话,忍不住又咳了起来。下人赶紧给他端来清热败火的清茶,云阳候喝了些,才压下来嗓子眼中的淤血。
“霆枭,你怨恨袁家,有理有据,我无话可说。我们曾经待你不周,如今你不愿意提携袁家的人,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袁家终究是你的姻亲,没那么容易就断掉的,哪怕你看不惯现在袁家的那些小辈,他们也终究还是你的血亲,这辈子也割舍不掉。”
说着,云阳候靠到了床上。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多说几句话,就会让他浪费掉全身的力气,只能无可奈何地又补充道:
“所谓姻亲,所谓血亲,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你不愿意认袁家的这些人,在朝局之上,若是有些人想要编排你,也会用袁家作为武器攻击你。霆枭啊,我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你现在得陛下宠爱,若是有一天,有小人用袁家在陛下那里进言,但凡袁家的人有什么不当的行为,你也会被牵连。”
“你这辈子,都必须承受这一点。”
戚霆枭扯起唇角,他冷淡地说:“正如外祖父说的那样,只要我还在朝堂一日,我就要受到袁家的牵连。但我不会一直留在朝堂之上,天下局势稳定之后,我便会同圣上请辞,解甲归田,做一个闲云野鹤。”
云阳候大吃一惊:“你怎么……”
戚霆枭有了如此大的功名,却不想着长久在京城生活下来,反而却说什么等天下局势稳定之后,解甲归田。
“我与母亲大人不一样,外祖父。”
云阳候突然听到女儿,身体微微一抖。他手指颤抖着,按在自己的腿上,抬起苍老的眸,望着与女儿有几分相似的戚霆枭。
“她是女子,所以从出生到死亡,都按照您的安排,如同一个傀儡,没有任何自由。”说到母亲的时候,戚霆枭的声音冷了下来。
她的母亲,是袁家,是这云阳候府最大的悲剧。酿成悲剧的人,正是他眼前已经苍老的祖父。想到这里,戚霆枭浅色的薄唇,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云阳候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便去世的女儿,悲怆之情,油然而生。他剧烈地咳嗽着,血落在被褥之上,红色明艳,刺人的可怕。
小厮见状,赶紧上前,抚着云阳候的背,又从药盒里倒出两枚黑色的药丸,端着水,让云阳候服用下去。
戚霆枭心情平静,母亲当年,从来没有违背过外祖父的任何话,若是当年,她敢早一点反抗,或许还不会去世的那么早。
云阳候擦掉唇角的血:“你说,你继续说。”
“若是母亲当年,可以早一点鼓起勇气反抗您的话,她现在大概还活着吧。只可惜,她最后鼓起勇气反抗您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戚霆枭凉凉地道:“她这辈子,都不是自由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要求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