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个小厮疾跑着,跑到了前厅。小厮赶紧跑到戚霆枭的身旁:“戚将军,侯爷唤您过去,就在他的房间里,您还是赶紧去看一趟吧。”
戚霆枭眉头微抬,沉默片刻,他冷淡地道了一声:“好,我很快就会过去。”
“那小的就先回禀侯爷了。”
戚霆枭朝司国太的方向望了一眼,尊贵的老太太靠坐在那里,周边围绕了一群关心她的人。他默了几秒,转过身,离开了前厅,朝后院走去。
他很久没有再回过云阳候府,但是还记得自己的祖父住在那里。他的院子里,有着假山与他喜欢的池子,池子中还有昂贵的金鱼,每一条都价值千金。梅花、银杏种满了整个院子,旁人看了,总是会称赞上一句,云阳候老爷子颇有情调。
戚霆枭堪堪停在了院子的门口,此时正值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银杏满是绿色,没秋天那种味道。
冷淡地扫了几眼,知道云阳候院子里的小厮见到他,赶过来催他赶快进去,他才收回视线。
云阳候染了重疾,请了最好的大夫,开了不知道多少药房,用了多少名贵的药材,但病情一直没有好转,甚至还有些转重的情况。
房间里,有着浓厚的中药味,格外的苦。戚霆枭刚走进来,就被屋内浓厚的中药味给晃住了。他皱起眉,花了些许时间,适应之后,才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考究的雕花床上,云阳候正躺在上面。
他脸色苍白,一张苍老的容颜,遍布疲态。胡子许久没有打理,看起来格外狼狈。似乎听到了有人来,云阳候艰难地翻过身,瞧见是自己的外孙子,沉默了许久,干了皮的缓缓地开口道:“霆枭,你来了啊。”
云阳候声音沙哑苍老,不再复当年精神抖擞的老爷子的模样。
一时之间,戚霆枭心中百感交集,格外复杂。他缓缓地应了一声,望着床上老态龙钟的老爷子,许久之后,才终于吐出一句:“外祖父。”
多年未见,此时见到记忆中的外祖父已经因为重病,如同干枯的灯油,消耗殆尽,只等着慢慢走向死亡,戚霆枭不自觉地有些觉得生命无常。
云阳候艰难地笑了笑,招呼一旁伺候的小厮:“扶我起来。”
小厮将一个枕头,垫到云阳候的身后,让他可以在床上靠的舒服一些。
然后,小厮又帮戚霆枭搬来了一个凳子:“戚将军,请坐。”
戚霆枭道了一句谢谢,而后坐下:“外祖父,此次前来,并非我个人之意。”
云阳候活了这么久,政治嗅觉格外敏锐。他笑了笑,道:“我晓得,是当今圣上派你来的吧。你背靠着袁家,他不可能不利用你来试探我这个老爷子。”
说着,云阳候苦笑了一声:“陛下大可以放心,我如今已经是垂垂老矣,我的外孙若是想借袁家做什么,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戚霆枭哑然,他拧起眉,望着云阳候,摇了摇头:“外祖父,我并不会利用袁家做些什么。只是陛下旨意,我难以违抗,陛下刚刚登基,确实需要您的支持,仅此而已。”
语气里,带着疏离,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云阳候见到自己的外孙如此冷漠,甚至不愿继续多和他这个外祖父多聊几句,心底微冷,叹了口气,道:“霆枭,你平定安王之乱,助太子殿下登基,成为一品大将军,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代枭雄啊。整个袁家的小辈,恐怕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你还会有出息。”
想到袁大郎那样的袁家小辈,云阳候愈加忧愁。未来袁家恐怕没有一个能靠的上的小辈,若是没有戚霆枭的帮扶,未来袁家……怕是只能继续落败下去,再也不复过去的繁华。
戚霆枭听着外祖父的话,面色平静。
他听到这些,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与他有密切联系的云阳候府,多年后回来,却没什么感觉。
云阳候见状,深知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再也无法得到戚霆枭的原谅。
他从床上起来,直起腰,望着自己英朗的外孙子,忍不住红了眼眶。云阳候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小厮赶紧上前,用手帕帮他擦拭掉唇上的血。
“云阳候已经病入膏肓,这些日子服用的药,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还是一直咳血。”小厮与戚霆枭解释着。
云阳候抬手,示意小厮不用再往下说了。
“霆枭,我知道,你恨着我。当年你在云阳候府住的时候,我不该那样苛责你。”
年迈苍老的云阳候,回想起当年,戚霆枭还小住在这里的时候,他经常与司国太一起,苛责眼前的男人,忍不住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