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路夜雾滚滚，脚下石阶蜿蜒，被雾气一遮，似是没有尽头。
浮生若梦后院某处，昏暗的光下，瘦小的少年正倚在廊下的柱子前打盹，头一点一点。不知过了多久，虚掩的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小五金一个激灵，回头看去，一道挟裹着寒气的身影走近。素日里本就冷得使人不敢接近的人儿，现下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心里一颤。
门外的冷风幽幽吹过，小五金条件反射般“蹭”地一下蹦起来，麻酥酥的刺挠感从脚底蔓延至大腿根，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那发丝上挂着层细小的水雾凝珠，桑笙抬眼时，挂在睫毛上的水珠颤了颤，顺着滴在眼角上。
被当场逮住偷懒的小五金苦哈哈地躬着身：“哎姑奶奶，这天寒露重的，我去给您拿件衣裳。”
桑笙喊住他：“不必忙活。”她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静的吓人。
走过小五金身旁，鼻尖飘过一丝清淡的酒气，夹着股熟悉的肉香味。
桑笙脚步顿了顿，状似无意般问道：“顺顺竟许你们守夜时饮酒？”
小五金一愣，随即忙摆手：“哪儿能呢！别说守夜了，就是平时，顺顺大哥也不许我们随便喝酒的。”
他盯着桑笙的眼神，尴尬地挠了挠鼻子小声道：“我半夜里饿得厉害，就，就吃了个酒香肘子。谁知道吃饱犯困，一个迷瞪就睡着了。”
桑笙了然地点了点头：“不知你吃没吃过十三香的酒香肘子，他家做的肘子味道堪称一绝。”
小五金笑着摇头：“我哪儿有那口福啊，能吃到刘家酒楼的酒香肘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桑笙点头无话，她抬眼瞧了瞧周围幽暗的灯光，道：“顺顺上次带我走的梅林竹酒小苑的那条道，我记不住那些弯绕，烦你前方带个路。”
小五金面露犹豫：“可这后半夜的门……”
桑笙道：“这个节骨眼无人敢在浮生若梦闹事。让你们守门，无非是让你们学会静心。再者说，真要有事，你当你这身板能挡得住？”
少年笑了笑，转身在前方带路。
通往小苑的道偏僻，灯光甚少，小五金提着盏灯走在前方，不时回过头来，嘴巴闲不住地跟桑笙说着最近的闲事。
桑笙安静听着，偶尔应和两声，很快走到了长廊拐角处的月亮门。
今夜格外安静，四下里只有嗒嗒的脚步声。
黑暗中，桑笙像是被什么绊住脚，身形往旁边歪去，走在前方的小五金急忙回身扶住她。
手掌下的手臂细弱，掌心下一股磅礴的力量几欲迸发却又消失。
小五金手里的灯砸在地上，光闪烁着渐渐熄灭。桑笙抬眼望想面容昏暗不清的少年，眼底的沉静透着冷意。
“我倒是没料到，阁下竟有易容换形的本事。”
话音乍落，桑笙掌心一震，那瘦小的身影一晃，四肢隐隐向外拉长。
桑笙冷哼一声，手指抓紧，反手用力将他手臂后折，与此同时右脚飞速抬起击在他右腿膝窝处。男人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易容换形，容貌易换形难改，就算是精通缩骨术之人，也难以在缩骨状态下长时间维持住形态不变。
这人本事倒是不错，忍受缩骨之痛的同时，还能将小五金学到八成像。加上这夜间昏暗，若非桑笙警觉，今夜便被他骗了去。
可惜，他万般算计，终有一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