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1
時:日
景:鹿苑
人:周生辰、崔时宜、谢云、周天行、凤俏、萧综、平秦王、高淮阳、众将
△秋日长城,空镜。
△碧蓝的天空,草地上,一匹匹鹿于远近闲走。
△周生辰带着众人,走上草地。
平秦王:(站定)还没入秋,就冷成这样。(回头问周生辰)你那徒弟重伤初愈,入了冬怕熬不住啊。
△周生辰回头,看到谢云撑着一根拐杖,自己一步步,艰难地走上草地。谢云望着蓝天白云,长呼出一口气。
谢云:(笑着,远远对周生辰喊)不用等我,我慢慢走!
△一群年纪很大的兵士,在一个老将带领下,走到周生辰面前。
老将:殿下!(要单膝下跪)
周生辰:(笑着,扶住老将的手臂)此处并非军营,不必多礼。
老将:(笑呵呵)可这里也是驻军地啊!
△老将看到谢云的腿,笑容凝住。
老将:谢将军这是……
谢云:(喘着气,到了周生辰身边,被宇文泰扶住)废了一只,还有一只能用。
△老将很是心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谢云:(笑着问)怎么?怕只有一只腿的将军守不住边关啊?
△老将不知如何作答,宇文泰立刻上前,架起了谢云的一只手臂。
宇文泰:还有我呢,有我跟着将军!怕什么?
周天行:(语气玩笑)不对啊,宇文泰。你是本将带出来的兵,何时跟了师弟?
宇文泰:今日!我一看到长城就不想回去了!
周天行:此处不比长安,你可莫要后悔。
宇文泰:不后悔!(嫌弃)谢将军可比你有意思多了,日后相伴,定不寂寞!
周天行:这就是喜新厌旧的典范了。
△大家都笑起来。
周生辰:(反而认真端详宇文泰)你真愿留在鹿苑,跟随谢将军。
宇文泰:(敛去笑容)末将绝无虚言。
周生辰:(颔首)那本王就将谢将军,托付于你了。
宇文泰:末将领命!
谢云:师父说反了。他追随我,应当是本将照顾他,怎么反倒把我托付给他了?
△众人又笑。时宜也不禁笑了,抬头看万里长城,心旷神怡。
場:2
時:日
景:鹿苑-射箭场
人:周生辰、崔时宜、周天行
△射箭场上,周生辰带时宜站在一排弓前,他拿起一把递给时宜。
周生辰:这是骑兵用弓,王府没有。
△时宜仔细看着那把弓。
周生辰:骑兵和步兵的弓箭不同。通常来说,步兵的弓要威力更大,骑兵的弓更轻巧。
△周天行拿来一把弓,还有装箭的袋子,里边有三根白羽箭。
周天行:师父所用羽箭上的羽毛,不是雕就是鹰,全是他自幼狩猎所得。
△周生辰拔出一根箭,递给时宜。
周生辰:这是鹰的。(问周天行)白鹰羽还有吗?
周天行:当然有,白鹰羽一直存放着,无人敢动。
周生辰:拿来。
△周天行离开,很快抱来一个精雕的木盒,在时宜面前打开盒盖,里边装了满满一盒的白鹰羽。
周天安心:师父十年前打过一只白鹰,极罕见,白羽上一丝杂质都没有。自从打来就始终命收着,不舍得制箭。
△时宜拿起一根细看。
周生辰:三根白羽做一支箭,这一盒恰好可做十支,你不用上阵杀敌,够用了。
时宜:给我了?
周生辰:(笑,扣上盒盖)白白放着也无用,倒不如做了箭,送你做明年的生辰礼。
周天行:(笑)师父终于不敷衍了事了?
周生辰:本王何时敷衍了?
周天行:每年送块锦布,怕没有人比你更偷懒了。
△周生辰哭笑不得,指了指周天行,以示警告。
时宜:(反驳)那是王军多年为民血战的佐证。(轻声)每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份礼。
△时宜望着周生辰,周生辰也笑着回看他。
△周天行旁观着这一切,恍若不知,不想戳破,更不想破坏。
場:3
時:日
景:洛阳城-太子寝殿内
人:元诩、元子攸、幸华、崔风
△元子攸披着厚重的衣服,病容更甚过去。他已经无法下榻,倚靠在那,被元诩拉住了双手。
元诩:不到立秋,你的手就如此冷了。这一夏,太傅病,你也病,没有任何能让朕高兴的事。
△元子攸勉力笑了笑。
元子攸:要为人父了,还不高兴吗?
元诩:(脸色一黯)一旦皇儿降生,定会被母后催立太子……
元子攸:为父者,当为子女考虑。陛下既有了自己的血脉,皇位传给自己的孩子,理所应当。
△元诩心中有愧,握紧元子攸的手。
元诩:可这太子位本该是你的。
元子攸:(轻声)臣问一句不当问的。
△元诩颔首。
元子攸:若有朝一日,陛下不得不杀我,会网开一面,放我走吗?
元诩:(震惊)我为何杀你?
元子攸:(笑)倘若朝臣认为,只有杀了我,陛下的皇子才能顺利继位。你会动手吗?
元诩:(坚定摇头)不会,绝不会。
△元子攸慢慢点头。
元子攸:谢陛下。希望潘嫔能为陛下带来一个皇子。
△幸华和崔风并肩而入。
幸华:皇帝哥哥。
崔风:(行礼)陛下,长乐王。
元诩:(笑着,走向崔风,扶其他)朕等你许久了,走,去见太傅。(对幸华)你和长乐王数年未见了,好好说会儿话。
△元诩热络地和崔风边走出去,边说话。
元诩:朕要做父皇,你也要做父亲了,想想,还是有喜事的!
△崔风勉强笑笑,不愿多谈论这个话题。
△等到两人离开,孟鸾不必吩咐,主动对宫女们挥手,带着一众宫女退出内殿。
△幸华走到元子攸身边,坐在榻旁,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幸华:姑母不让我入宫。若不是陛下召崔将军入宫议事,想见你都不知是何时了……
元子攸:要做母亲了?
幸华:(忙摇头)是假的,为了离开寿阳的借口。
元子攸:(略一惊讶,旋即一笑)你是公主,怀孕的事也敢作假?
幸华:不作假,如何有机会回来。你的病呢?是为了什么?难道姑母逼迫你离宫了?生病是个好借口,但用不长久。
元子攸:是真的。
△元子攸好似毫不在意,在说着一桩无关紧要的事。
元子攸:御医说,至多三年。
幸华:(心惊,脱口问)什么三年?
元子攸:再活三年。
幸华:(脸色大变,情不自禁握紧元子攸的手)不过几个庸医,不必信他们,我们再找医师来看。
元子攸:(笑了笑)三年,足够了。(顿了一顿,又道)足够要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場:4
時:夜
景:洛阳城-皇帝寝殿内
人:元诩、谢崇、崔风、郑俨
△谢崇满面倦容,倚在卧榻上,望着久未见面的崔风。
谢崇:你这次回来,怕回不去寿阳了。
崔风:(诧异)为何?
元诩:朕准备下旨,让你做太原郡的刺史。
崔风:(错愕)臣何德何能,能担刺史之职?万万不可。
谢崇:(苦笑)你以为这是肥差?不,这是火坑。尔朱荣这两年以平叛为理由,散尽家财招兵买马,太原军势大。原刺史病故后,此位始终空缺,有能力的人,忠心不足,有忠心的人,又无法压制尔朱荣。
崔风:(惊讶)太傅可将此事告知皇叔?
△谢崇想说话,再次咳嗽起来。他因为咳嗽而身体用力,握紧了崔风的手。崔风为他轻拍着后背。
谢崇:(缓了口气)殿下早调了二十万军在太原郡西面,用以防备他。(苦笑)但太原郡和洛阳极近,若真有事,长安来不及救。
元诩:朕找不到合适人选,直到你忽然回京。
谢崇:(叹气)也只有你的忠心,能让我们放心。
△崔风沉吟片刻,起身,行礼。
崔风:崔风愿接任刺史,为陛下深入尔朱虎穴。
元诩:(感动,握住崔风的手)将军大义!
場:5
時:夜
景:洛阳城-太后寝殿
人:胡太后、郑俨
△胡太后以发梳梳着头发,沉思着。
胡太后:太原郡刺史终于定了吗?
郑俨:(担心)只怕崔将军此去……凶多吉少。
胡太后:(淡淡一笑)你跟了朕,还当自己是他的部下吗?
△郑俨立在一旁,噤了声。
胡太后:我这个儿子,连亲生母亲都防备,唯独对长安出来的人,深信不疑。(嘲笑)不过他看人确实眼光独到,天下皆反,唯独周生辰为他守江山。
△胡太后说完,又笑了,看向郑俨。
胡太后:可惜,王军之中也出了你这个叛徒。
△郑俨不敢出声,但目光暗沉,也十分厌弃自己。
胡太后:(放下木梳)谢崇不死,只能朕来帮他了。
△郑俨心中一震,猛跪下。
郑俨:求太后饶太傅一命!
胡太后:他若知道你此刻在朕寝殿,早令你身首异处了。你为他求情,求的是自己的死路,明白吗?
郑俨:太傅昔日在王军,对郑俨有教导之恩……(着急)求太后网开一面,等太傅能下榻,臣一定寻个借口,送他出宫!绝不会威胁到太后的大业!
胡太后:朕等不到了。
△胡太后起身,绕过郑俨。
胡太后:(冷声)朕的皇孙很快会出生,朕不能再等了。
場:6
時:日
景:草原
人:高欢、崔风、众兵士
△字幕:太原郡
△崔风带着一队兵士,骑马进入辽阔草原。远处,只见一个青年
将领骑马,带着太原军兵士,远远迎来。
△待人近了,竟是高欢。
△高欢猛一勒缰绳,对崔风一抱拳。
高欢:末将高欢,前来接迎刺史大人!
△崔风打量他。
崔风:你刚才说自己叫什么?
高欢:(放下手,大大方方说)末将就是曾驻守雍城的高欢。
△崔风眼一冷,按住腰间的剑。
崔风:(冷冷看他)就是你绑了我妹妹?
高欢:(笑)是我。不过末将如今已投靠了尔朱将军,日后和刺史大人就一同在太原郡共事了。
崔风:(冷冷看他)不谈日后,你我今日先算旧账。
△高欢不躲不闪,反而策马前行,近前到了崔风身前。
高欢:(低声道)上月,我曾见过小南辰王和崔姑娘,殿下已放我一命,那笔账早清了。刺史若不信,可去信长安问询。
△崔风瞥了他一眼。
高欢:若我说了假话,刺史想杀我,随时可以。但末将猜,将军来此有更要紧的事,无须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崔风一蹙眉,重新审视高欢。
高欢:高欢虽来投靠尔朱将军,但心中记得姑娘救我之恩,刺史日后在太原若有难,高欢会是你唯一的帮手。
△高欢说完,佯作无事调转马头,笑着挥手。
高欢:既已说开了,大家日后就是同僚、同袍了!前方便是太原郡,好酒好肉等着刺史大人,快走吧!
△高欢大笑,策马前行。
△崔风沉思片刻,也带着人,策马跟上了他。
場:7
時:日
景:皇宫-皇帝寝殿内
人:元诩、谢崇、郑俨、胡太后、众侍卫
△元诩赤红着一双眼,在卧榻旁,对着谢崇抽泣。
△谢崇已在弥留之际,他握住元诩的手。
谢崇:臣……斗胆请陛下扶臣一次。
△元诩立刻抹去眼泪,扶住谢崇,郑俨忙拿来一个靠枕,放在谢崇身后垫着。
△谢崇挣扎着,握住元诩的手。
谢崇:(喘息着,轻声叮嘱)在潘嫔生下皇子前……要找机会……囚禁太后。
△郑俨吃惊,看向谢崇。
元诩:(亦是震惊)朕……如何能再如此做?
谢崇:(苦笑)你若不囚禁她,她就会杀你!
△谢崇攥着元诩的手,攥得极其用力。
谢崇:(剧烈喘着气,说服元诩)她和元雍早已勾结!一旦皇儿降生,她……就会有所动作……(喘息)你母后只需要一个傀儡……有了皇儿,你就没用了!
元诩:(哽住)可朕曾对不起她,朕无法……
△谢崇听到殿外的脚步声,推开了元诩。
△胡太后带着一众侍卫,走入寝殿,目光沉冷地看着谢崇。
△谢崇临危不惧,勉力坐直身子。
胡太后:身为外臣,竟罔顾君臣之礼,在陛下寝殿养病。谢崇,你可知罪?
谢崇:(虚弱笑着)臣,知罪。
胡太后:(颔首)拿下。
△众侍卫围上去,其中两人粗鲁架起谢崇。
元诩:母后!
△胡太后警告看元诩。
△元诩走上前。
元诩:母后若对儿臣有怨,只管治儿臣的罪。为何迁怒于太傅?
胡太后:陛下是皇帝,没有能治你的罪。(看向谢崇)这个人,不止有失礼之罪,还有欺君瞒上之罪!
元诩:他何时瞒过朕?
胡太后:(走向谢崇)你的结发妻子出自哪一族?
△谢崇苦笑不语,深叹口气。
胡太后:他的发妻就是叛臣高氏一族。(回看元诩)当年陛下刚降生,高氏几次三番毒杀你,若非朕防备在先,陛下早是黄泉路上人了!陛下登基后,高氏更图谋造反,幸被朕揭穿,再次保了陛下!如今谢崇隐瞒一切,入宫辅佐你,为得就是伺机而动,为当年的高氏报仇雪恨!
△元诩不敢相信看谢崇。
元诩:……母后说得可是真的?
谢崇:(苦笑)臣,确有欺君瞒上之罪。
△元诩仍在震动之中。
△胡太后冷笑着,一挥手,两个侍卫把谢崇架走。
元诩:(失声)求母后念在他辅佐儿臣数年,饶他一命!
△胡太后毫无所动。
元诩:(对郑俨)拦住他们!扶太傅回榻!
△郑俨竟意外没动,他握紧剑,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元诩:(大惊)郑俨你为何不动,想抗旨吗?!
△谢崇也是震惊,不敢相信看向郑俨。
△在殿内的寂静里,郑俨低下了头,避开他们的逼视。
胡太后:关闭内外宫门。自今日起,陛下寝殿不得有外臣入宫,除潘嫔,各殿后妃均不得面见陛下!
郑俨:末将……(抱拳)遵旨!
谢崇:(剧烈咳嗽)我错看了你!殿下错看了你——!
△几个侍卫带走了谢崇。
△郑俨跟着胡太后离开,他最后看了一眼元诩,走出寝殿。门被重重关上。
△内殿,大腹便便的潘嫔独自走出,面色惊疑地看着这一幕。她走到元诩身边,半蹲下身子,握住元诩的手。
潘嫔:陛下。
△元诩眼中含着泪,握紧潘嫔的手。
潘嫔:我们该怎么办?
元诩:朕……(哽住)也不知道。
場:8
時:日
景:皇宫-太极殿上
人:胡太后、元子攸、元雍、尔朱荣、众朝臣
△龙座空着。
△群臣在等待着皇帝上朝,因为皇帝迟迟不来,大家都显得不安。
VO:太后驾到。
△在群臣的惊讶目光里,胡太后走到皇位之后,坐了下来,身旁两个年轻内侍为她放下珠帘。
胡太后:(隔着珠帘,看着殿上朝臣)太傅病重,陛下因此心情烦闷,也病了。朕会代陛下理政,直到陛下龙体康健之日。
△群臣哗然。
胡太后:宫中也有喜事。潘嫔已足月,朕梦中见喜兆,此番陛下一定会喜得皇儿。朕准备在宫中连贺半月,直至皇孙降生。丞相?
元雍:(笑着,抱拳)恭贺陛下,恭贺太后。
△群臣纷纷恭贺。
△元子攸缓步上前。
元子攸:臣,有事要奏。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元子攸,胡太后也警戒地看着他。
胡太后:(慢慢地说)长乐王常居东宫,若有事奏,也无须在太极殿。
元子攸:(笑笑)当着群臣说,才好有个见证。
△胡太后眼中冷意渐深,但脸上还带着笑意。
胡太后:那便说吧。
△元雍冷着脸,对殿外招手,郑俨握着长剑,站在了殿外,双臂环抱,监看着殿内的一切。
元子攸:臣叩请太后下旨,赐臣一处封地,让臣立府长居,自此远离洛阳。如此,宫中朝中将才不会有质疑之声,未来皇子被封太子,更名正言顺。
△众人意外。
△胡太后更是听得一喜,笑起来。
胡太后:容朕想想,为你寻一处妥当的封地,再下旨。
元子攸:谢太后。
場:9
時:日
景:皇宫-宫内
人:胡太后、元雍、郑俨、众侍卫
△元雍跟着胡太后,慢步在宫内,身后不远处跟着郑俨和众侍卫。
元雍:太后准备将何处封给他?
胡太后:朕拿不准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先留他在宫中,等万事大定,再放他走也不迟。
場:10
時:日
景:皇宫-太后寝殿内
人:胡太后、元子攸、郑俨、元雍、崔征、群臣
△胡太后殿内,歌舞升平,烟雾缭绕,极尽奢靡。座下,群臣陪坐,都已有了醉意。
胡太后:(亲自拿起酒杯,走向元子攸)子攸,朕敬你。
△元子攸拿起酒杯,艰难地立身而起。
元子攸:臣久病,不胜酒力。
胡太后:(大笑,仰头一口饮尽)当年朕被囚禁,你千里去往长安求救,如今……(叹气)朕委屈了你。若有所求,只管告诉朕。
元子攸:臣,想求赐婚。
△胡太后先是一怔,旋即笑了。
胡太后:哪家的姑娘?
元子攸:崔时宜。
胡太后:(惊讶)还是她?
元子攸:是。
△胡太后不敢相信打量他。
胡太后:崔光未死时,这赐婚是一桩美事。可如今清河崔氏因为崔光离世,崔三娘那一房已大不如从前了。(指崔征)崔征这一族在朝中势力渐盛,你若执意崔氏,倒不如让崔征选一个好姑娘。
崔征:(起身,笑着行礼)太后谬赞。
元子攸:(笑着摇头)臣,要的不是崔氏女,要的是崔时宜。
△崔征讪讪,但还是笑着劝说。
崔征:崔三娘未必肯点头,她不近人情得很。
元雍:(笑着摆手)再强硬,有赐婚圣旨,也不敢抗旨。
崔征:(讪讪,坐回去)那就看太后的意思了。
胡太后:(打量元子攸)你不后悔?
元子攸:臣,恳请太后再赐婚。
△胡太后略一颔首。
胡太后:好,朕应了你。
場:11
時:夜
景:皇宫-地牢
人:谢崇、郑俨、侍卫X2
△地牢的火光里,谢崇穿着单薄的垮裤,光着上半身,躺在那。他的白发垂落两肩,剧烈咳嗽着。
△郑俨独自走到牢门外,对谢崇跪了下来。
郑俨:(哽咽)军师……
△谢崇目光浑浊,缓缓怒视牢门外的人。
谢崇:我……死了,还能回长安。而你——!(再次剧烈咳嗽,身子倒下来,却还是盯着牢房外的郑俨)你能回何处?!
△郑俨泪流满面,哭得泣不成声。
郑俨:我是被迫的,太后设计陷害我……我就不该留下,该和宏将军一起走……军师!(重重磕头)郑俨对不起你……
△谢崇冷笑,强撑着,让自己坐起来,靠在了潮湿的墙壁上。
谢崇:你走……
郑俨:军师有何话,要留给殿下?郑俨会想办法让他知道。
△谢崇听到“殿下”二字,心中酸楚。
谢崇:我谢崇,蒙先帝赏识,一生……恪守忠义之道。唯独对殿下……(眼中渐有了泪)
△谢崇靠在墙壁上,慢慢眸光散开来。
谢崇:有愧……
△谢崇双眼含泪,停在了眼眶里,他望着前方,仿佛看到了长安城的灯火……
場:12
時:夜
景:鹿苑-草地
人:周生辰、时宜、萧赞、谢云
△满缀繁星的夜空,突然划过了一道流星。
△周生辰好似有所感知,心中一凛,本是在逗弄着一只鹿,却忽然抬头,看向流星划过的地方。
△萧赞察觉到周生辰的失神,走到他身边。
萧赞:看到什么了?
△周生辰蹙眉,摇了摇头。
△周生辰身旁的鹿群忽然躁动,一起跑向了另一个方向,在夜色下,吸引了不远处时宜和谢云的注意。
谢云:(笑着,高声问)这些鹿好像看见什么了。
周生辰:(看着远去的鹿群)佛祖曾多次化身鹿王,救助世人。它们是最有灵性的动物。
場:13
時:日
景:鹿苑-议事厅
人:周生辰、时宜、谢辰、萧赞、周天行
△周生辰和萧赞坐在议事厅内,时宜端着一盘茶点,走入议事厅。
忽然,周天行苍白着一张脸,仓促走来。
周天行:太傅……(递给周生辰一封信)走了。
△谢辰手中的龟壳,掉落在地。
△周生辰震惊,缓慢站起身,接过书信。
周天行:十日前,于洛阳宫中,陛下寝殿内走的。他死后,陛下下旨追封尚书令、雍州刺史。
△周生辰缓慢折好信,在巨大悲痛中,他说不出一个字。眼睛微红着,向外走去。时宜担心地追了上去。
場:14
時:日
景:鹿苑-马厩
人:周生辰、时宜、萧赞、众兵士
△周生辰想要找个方式,排解内心的痛苦,却无处可去。他走到马厩外,看到兵士们在洗刷着马背。
△众兵士看到周生辰,忙先后放下手里的木桶和刷子。
众兵士:殿下。
周生辰:都退下。
△众兵士诧异,没懂。
周生辰:(沉声)退下!
△众兵士忙行礼,离开马厩。
△周生辰站在一匹匹马旁,他眼睛泛红着,沉默拿起刷子,开始为一匹马卖力刷洗起来。
△镜头一转。
△时宜站在一个角落,看着周生辰,身后是萧赞。
时宜:(轻声)师父每次不高兴,都自己在马厩。
萧赞: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统领数十万兵马,不能在人前露出寻常人的一面。对着牲畜们,反而轻松。(轻叹)我来时,王军何其热闹……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时宜看着周生辰,心口一窝窝地疼。
萧赞:你陪着他,我去处理太傅身后事。
△很快,周生辰解开了几匹马,同时也看到了时宜。
时宜:师父去哪?
周生辰:喂马。
△周生辰牵着马,向草原走去,时宜跟上。
場:15
時:日
景:鹿苑-草地
人:周生辰、时宜
△周生辰牵着几匹马,走到草地上,松开缰绳。马儿散开,四处吃草,他则一直向前走着,时宜紧跟着他。
周生辰:不要跟着我。
△时宜没听,仍旧跟着他,走入草丛深处。
△四周都是半人高的野草,渐渐地,时宜脚上的鞋全被草间的泥水浸湿了。她的脚被一缕打结的草绊住,鞋被扯掉,痛得闷哼了声。
△周生辰仍旧前行,她回头看了一眼掉落的鞋,一咬牙捡起鞋,光着脚,想要追上去。
△周生辰察觉了,忽然停下,回头,看到了时宜捡起一只鞋的狼狈样子。她膝盖下的裤腿全被泥水浸湿了,另一只鞋也脏得很。
时宜:(笑笑,把那只鞋藏到身后)草地远看着美,没想到全是泥水。
△周生辰走向她,突然把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野草丛外。很快,两人走到一块平地,周生辰把她放到了一块能坐的石头上。
△他弯下腰,沉默着,脱掉时宜的鞋和袜。
周生辰:锦帕。
△时宜从怀里掏出来。
时宜:我自己来。
△周生辰直接拿走,给她擦干净了。
周生辰:冷不冷?
时宜:不冷,一点儿都不。
△周生辰把最外边的袍子脱下来,裹住了时宜的脚。这一切,都在极度安静里做完。
△时宜几次想开口问,但犹豫着,没说话。
△周生辰把时宜双脚放到草地上,垫着那件长袍。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时宜,放任自己沉浸在痛苦里。
周生辰:那晚你问,皇兄是否对我有过疑心……
△周生辰苦笑着,坐在了时宜身旁,双眼比方才更红了。
周生辰:他让谢崇跟着我,就是为了监看我。
△时宜震惊。
周生辰:先帝走后,他如实禀告,让我选择是留是杀。
时宜:你不止留下他,还仍然相信他。
周生辰:他是皇兄悬在我项上的一把利剑,更是辅佐我多年的恩师。还有一件事,军师曾嘱我,在他死后告诉你。他的发妻姓高,出自前太后高氏一族。
时宜:(错愕,旋即苦笑)军师怕我恨他?高氏一族上千人,难道我要一个个恨过来吗?
周生辰:(摇头)他看着你长大,对你有愧。
△时宜眼睛湿润着,含着泪。
时宜:那他的妻子呢?是否要王府照料。
周生辰:不在了。
时宜:有孩子吗?
周生辰:(被问住,仿佛有隐情,过了会儿才道)有一子……怕被发现是高氏后人,遭胡氏报复。自幼被送走,给挚友寄养了。
△周生辰似不想再聊下去,看了一眼时宜光着的脚。
周生辰:等在此处,我找匹马来。
△时宜点点头。
場:16
時:日
景:鹿苑-山坡
人:周生辰、时宜
△夕阳西下,时宜脚上裹着周生辰的外袍,斜坐在马背上。周生辰牵着马,带着她在夕阳下走着。
△时宜远远望着绵延的长城。
时宜:关外,师父去过吗?
周生辰:去过,景色很美。
△周生辰也看向长城。
周生辰:来年开春,带你去雁门关。
場:17
時:夜
景:鹿苑-马厩外
人:周生辰、时宜、萧赞、周天行
△周生辰牵着马回来,本来想抱时宜下马,看到萧赞和周天行的身影,收住了动作。
周天行:鞋袜呢?
时宜:踩到泥水,没法穿了。
△周天行理所当然上前,背对着时宜。
周天行:我背你回去。
周生辰:我来吧。
△周天行和萧赞都是一愣,但立刻让开来。周生辰看了一眼萧赞。
周生辰:我外袍脏了,僧袍借我一用。
△萧赞脱下僧袍,递给他。
△周生辰披上僧袍,算是在身上隔开了一块布,这才把时宜背了起来。
萧赞:佛家之物,确可静心。
△周生辰无奈看了他一眼。
周生辰:(对周天行)准备棺木,去洛阳迎太傅回来。
周天行:末将领命!
△周天行要走。
周生辰:还有,入京后想办法和郑俨见一面,打探一下太傅病故的始末。
周天行:弟子明白。
△周天行离去。
萧赞:你怕太傅的死有蹊跷。
周生辰:(思考)万事多了解一些,没有坏处。
△周生辰继续背着时宜,往前厅走。他的一只手,摸到时宜的小腿,发现很凉。
周生辰:(柔声对时宜说)下次再入草场,给你备双马靴。
△萧赞看了一眼两人,忽然一转身,走向鹿群。
萧赞:贫僧……去和鹿谈谈心。
場:18
時:夜
景:鹿苑-房内
人:周生辰、时宜
△时宜坐在卧榻上,周生辰为她面前的木盆添了热水,他以手试水,对时宜轻点头。
△时宜在他面前,把一双脚探到了水里,因为他始终看着自己,脸渐渐红了。
时宜:你方才不是说,要去见谢师兄吗?
周生辰:(回神)对。
△周生辰起身要走,走出两步,又绕了回来。
周生辰:你自己……可以应付?
时宜:(忍俊不禁)当然。
△周生辰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时宜低头一笑。直到周生辰离开后,她轻用脚划着水,看着水盆里一阵阵涟漪,再次会心一笑。
場:19
時:夜
景:鹿苑-草地上
人:周生辰、谢元、宇文泰
△月色,周生辰倒背着手,看鹿群。
△宇文泰扶着谢云,来到周生辰身后。
谢元:师父。
宇文泰:殿下。
周生辰:(回身)你先退下。
△宇文泰抱拳,离开。
△周生辰走到谢云面前。
周生辰:当年本王收留你入王府,送你来的是谁,你可还记得?
谢云:(颔首)我的养母。
△周生辰凝视着谢云。
周生辰:(慢慢地说)太傅是你的亲生父亲,而你的母亲,出自前太后高氏一族。
△谢云脸色大变,不敢相信地看着周生辰。
谢云:师父你……
周生辰:本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你真相。王府一众弟子里,你最聪慧,定能猜到隐瞒你的缘由。
谢云:怕……胡氏报复,对我斩尽杀绝……
周生辰:(颔首)太傅曾想瞒你一生,但我不想让他走后,都无亲生子相送。更怕有朝一日本王遇险,将再无人告诉你真相。
△谢云仍在这震惊的消息里……
周生辰:对着洛阳,拜别你的父亲吧。
△谢云手中拐杖掉落,慢慢跪了下来,对着洛阳的方向重重叩头。
他双眸含泪,紧闭上了双眼。
△周生辰深叹口气,蹲下身子,手扶在他肩上。
場:20
時:日
景:长安-南辰王府-藏书楼内
人:时宜、成喜
△长安城,空镜。
△藏书楼窗边的书桌上,时宜在日光里,蘸墨,手持笔,在一张信纸上写下头两个字:阿娘。
△她似乎很不敢往下写,握着笔,迟迟不写下边的字。
成喜:(叹气)宏将军在寿阳,公子去了太原做刺史。谢将军留在鹿苑,周将军进了洛阳……余下的将军,各在他处。王府里,只剩下你和凤将军了。
△时宜敷衍笑笑。
成喜:姑娘早过了出师的年纪,也迟早要走的。若不是被先帝赐婚的事耽搁,姑娘早嫁人了,哪里能等到现在。
△时宜更是听得心中默然。
时宜:(握着毛笔,轻声答)我想留下多陪师父一段日子。
△她踌躇再三,笔锋落到纸上。
时宜:(VO)阿娘尊鉴,别来良久,甚以为怀。儿自谢太傅走后,一念压于心中,终日惴惴……
場:21
時:日
景:清河郡-崔府-院内
人:崔文君、崔文姬、小厮
△崔文君手中握着那一纸书信,读到信尾,眼中已经有了惊疑不定的情绪。
崔文姬:时宜于信中说了什么?
崔文君:说了……几句傻话。
△一个小厮走来,行礼。
小厮:三娘子、四娘子,崔侍中来了,同行而来的还有长乐王身边的一位内侍大人。
場:22
時:日
景:清河郡-崔府-前厅
人:崔文君、孟鸾、崔征
△孟鸾和崔征本是坐着喝茶,看到崔文君入内,孟鸾先客气地站起身,对崔文君一礼。
孟鸾:崔三娘子。
崔文君:(含笑)孟内侍。
△崔文君目光转向崔征。
崔文君:崔侍中。
崔征:(笑,没有起身,只是放下茶杯)三娘子。
△崔文君不以为意,淡笑着颔首。
崔文君:不知两位大人一同来,是有何要事相商?还是碰巧遇到了?
崔征:我受太后所托,陪孟内侍来传旨。
崔文君:(略一错愕)是何旨意?(猜测)崔风惹祸了?
孟鸾:(笑着安慰)崔将军在太原郡做刺史,和尔朱国丈平起平坐,是朝臣表率,三娘子勿要担心。
崔文君:那……
孟鸾:(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封信)这是太后亲笔信,给三娘子。而太后的赐婚圣旨,在长乐王手上。
崔文君:(意外)赐婚圣旨?
△崔文君展开,细看那封信,她渐露出惊讶神色,合上信纸。
崔文君:为何忽然赐婚?
崔征:长乐王自请封地,离京前,太后应了他的心愿。(不屑)三娘啊,以你们这一房如今的势力,和长乐王结亲已经是高攀,我看你还是趁早准备,让时宜从长安回来,嫁过去吧。
△崔文君想到时宜信上的内容,内心不安。
孟鸾:(客气笑着,跟着说)长乐王身在病中,无法来清河郡拜见三
娘子,特令小人将聘礼送来。
△孟鸾掏出一份红色礼单。
孟鸾:这是礼单。
△崔文君犹豫着。
崔征:三娘子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想抗旨?
△崔文君勉强笑着,接了礼单。
場:23
時:日
景:长安-南辰王府-书院内
人:崔文君、崔文姬
△崔文君面前摆着一封家书,一封太后亲笔信,她的手,慢慢地将太后的亲笔信叠放在了时宜的家书上。
崔文君:收拾好过冬的衣物,这次,我们要在洛阳崔府住一段日子了。
—全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