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墨宝非宝2022-04-24 13:519,848

  場:1

  時:日

  景:洛阳-皇宫-东宫-偏殿内

  人:时宜、李贤人、元子攸、众宫女

  △李贤人掀开床帐,看到时宜半盖着锦被,脸色不太好,仿佛一夜未眠,靠坐在了床头。

  李贤人:(吃惊)贵嫔整夜未眠?

  △时宜没有任何反应,望着前方。眼神空洞,毫无感情。

  △元子攸走近。

  元子攸:茶水。

  △元子攸在时宜身边坐下,时宜目光颤了颤,抬眼,看向他。

  元子攸:(轻声)让你一时间接受王府反叛,确实很难。(接过茶水)来,喝口水。

  △元子攸端着茶杯,凑在她唇边,她盯着元子攸。

  元子攸:(柔声)你哥哥也反了。若不信,可以问三娘子。

  △时宜眼睛更红,带着恨意,看着他。

  △元子攸躲避时宜的眼神,但开口依然逼时宜接受。

  元子攸:你们定著六房,单单乌水房一族就有数百人,于朝中、禁卫军和各地郡府任职。崔风一反,要死多少人?你可曾想过?

  △元子攸将茶杯边沿,压到她唇上。

  元子攸:高氏因一人灭门,胡氏因一人毁族,难道你想崔氏步他们的后尘?(轻声但有力)喝下它。

  △时宜忍住泪意,闭上眼,慢慢喝了半口。

  元子攸:备早膳。

  李贤人:是。

  △李贤人离去。

  △元子攸深叹口气,掀开锦被,看到时宜的手握住一把匕首。她因为克制自己,一手握着刀锋,已经满手是血。

  △元子攸毫不意外,慢慢把她手里的匕首拿走,心疼地看着她的手心。

  元子攸:朕……自少时就常听他们说,你最擅琴、画。(自嘲一笑)还想册封之日,让你当众抚琴一曲。眼下看,是不行了。

  △元子攸掏出手帕,把她的手缠绕上。

  元子攸:朕去叫太医。

  △元子攸把匕首拿走,离开。

  △时宜靠在床头,无助地攥着自己的手腕,仰头哭着,眼泪不断流下。师傅、师兄姐、哥哥、家族,她不知道这些至亲如今究竟如何,却要在这里与一个自己无法信任、甚至怀疑是罪魁祸首的人周旋、纠缠,时宜愈发觉得这一切太不值得了。紧握匕首便是想过了断,然而她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真相。

  場:2

  時:日

  景:洛阳-皇宫-东宫-寝殿内

  人:元子攸、孟鸾

  △元子攸盯着墙上的画卷,一口口灌着酒。

  元子攸:她一个字不肯和我说……孟鸾,(醉得起身,摇摇晃晃走到画卷前)为什么她不替我想?一个据守长安二十几年的藩王!哪个皇帝敢留?!

  △元子攸转过身,怒视孟鸾。

  元子攸:美人骨?!朕偏就在天下人面前,剔了他的骨!

  △元子攸说着,一把推开桌子,跌坐在了地上。

  孟鸾:陛下……(要上前)

  元子攸:(呵斥)不要过来!

  △元子攸靠在那,仰头,眼睛仍旧盯着画卷。

  元子攸:她是太子妃,而我……不过是个假太子……(自嘲笑着,眼中尽是凄凉)

  場:3

  時:日

  景:洛阳-皇宫-东宫-寝殿内

  人:元子攸、崔文君、孟鸾

  △元子攸因为宿醉,头疼难捱,倚靠在卧榻上。他面前,坐着的是面容严肃的崔文君。

  崔文君:时宜手上的伤,我看到了。陛下若想见到杨氏和长孙氏,就不可在册封前刺激她。我只这一个女儿,万事都为她。

  △孟鸾想上前解释,被元子攸比了一个退下的手势。

  △孟鸾不得不退后。

  元子攸:她不相信我。

  崔文君:她在王府生活多年,让她在短短一两日就相信王府反叛,绝无可能。陛下若无耐心,何必强留她在宫中?

  △元子攸沉默不语。

  崔文君:我的女儿,我最了解。让她冷静几日,她自然能想明白。

  元子攸:朕……知道了。

  場:4

  時:夜

  景:洛阳-皇宫-东宫-偏殿内

  人:时宜

  △时宜端坐在殿内,手已被包好。

  △她在烛火中,看着那些奇珍异草,最后看向那株并蒂莲,竟然发现,已经有了两个并排的小花苞。

  △时宜眼中忽然有了暖意。

  时宜:(OS)腊月……也会开吗?

  △时宜眼睛望着莲花,眼泪又涌出来。

  場:5

  時:夜/日

  景:洛阳-皇宫-东宫-偏殿内

  人:李贤人、时宜

  △李贤人掀开床帐,时宜仍旧靠在床头。

  李贤人:(小心问)要茶水吗?

  △时宜目光转向她,轻摇头,没说话,下了榻。她比昨夜平静了许多,任由宫女为自己更衣、盥洗。

  △下一画面。时宜安心坐于榻上,用着早膳。

  △李贤人悄然打量她,略安了心。

  場:6

  時:日

  景:洛阳-皇宫-太极殿东堂内

  人:元子攸、孟鸾

  孟鸾:贵嫔早膳吃了不少,在院子里赏了半个时辰的雪。还想让人找梯子,上偏殿屋顶看雪呢,被李贤人拦下了。

  △元子攸略安了心。

  元子攸:果如三娘子说的,她慢慢会想通。

  孟鸾:终归是亲生母亲,了解女儿。

  元子攸:(想了想,笑着说)偏殿屋顶上全扫干净,让禁卫军守着,她想看,就让她看。今日起,只要不出宫,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場:7

  時:夜/雪

  景:洛阳-东宫-偏殿-屋顶上

  人:时宜、禁卫军

  △屋顶上,禁卫军在边沿处围了一圈,严防死守。

  △时宜披着披风,站在殿堂的屋顶上,看着满宫城的雪。她眼前洛阳宫城的景色,渐渐模糊了,成为了长安的雪夜。

  △大雪中,周生辰含笑自暗走到她身后,仍旧如同往常,手中握着一柄八面汉剑,站在了时宜身旁。

  周生辰:(柔声)王军回来了。

  △时宜轻点头。

  时宜:(OS)嗯。

  △周生辰身影消失,时宜仍旧看着眼前的洛阳宫城,眼泪顺着脸颊掉落下来。

  时宜:(OS)王军都回来了,你为何要留在河阴?

  場:8

  時:夜/雪

  景:洛阳-东宫-偏殿内

  人:时宜、尔朱英娥

  △时宜独自坐在偏殿内,身旁的一盆炭火。她烤着手,镜头能看到殿外的雪夜景色。

  △她把木盒打开,里边是一叠整整齐齐的锦布,打开来,一个个叛军将领的用印,密密麻麻排在上边。

  △时宜拿起一块,扔进炭盆,布条一下子被烧着,火光映着她含泪的双眼。她又扔进去了一块,看着火越烧越旺。

  时宜:(OS)水淹绛州,朔州鏖战,六出代州……他们都忘了。只记得你一身美人骨,被百姓称颂,威胁了他们……

  △时宜慢慢地将那些锦布都烧光了,最后从怀里掏出周生辰临死前留下的那块白布。

  时宜:(OS)你一生无妻无子,究竟为了什么?

  △在火光里,尔朱皇后出现在殿门口。她走入,李贤人跟着进入。

  李贤人:(紧张)陛下有旨,皇后不可见贵嫔……

  尔朱英娥:(冷冷看李贤人)陛下的皇位,都是我阿爹给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滚出去。

  △李贤人不敢招惹尔朱英娥,退了出去。

  △尔朱英娥走到时宜面前,坐下来。

  △时宜隔着炭火盆看着她。

  尔朱英娥:(轻声)你们乌水房悄然南迁,我父亲派兵将他们困在了境内。此事,除了我和陛下,无人知晓。

  △时宜目光一颤,拳头不由握紧。

  尔朱英娥:(轻声)你们家在学子心中地位太高,若南迁,大魏就真要亡国了。

  △时宜凝视尔朱英娥。

  时宜:(OS)为何告诉我?

  尔朱英娥:(笑)想问我为何告诉你?(笑)或许是我阿爹作孽太多,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尔朱英娥隔着火,望着时宜。

  尔朱英娥:又或者,怕你杀了元子攸,我就做不成皇后了。

  △时宜眼中有了一丝笑意,

  △她最后不舍地把那块白布,也扔到了火里。

  場:9

  時:夜/雪

  景:洛阳-东宫-偏殿内

  人:时宜、李贤人、禁卫军、众宫女

  △时宜躺到床榻上,李贤人替她放下床帐。

  李贤人:(笑)开国以来,从未有一位贵嫔能有如此册封典礼,陛下对贵嫔的心思,旁人不懂,我这个乳娘清楚得很。

  △时宜合了眼,纱帐在眼前放下。

  李贤人:(柔声)明日大典,要忙一日,贵嫔早些歇息。

  △帐外,蜡烛被吹灭。

  場:10

  時:日

  景:洛阳-皇宫-宫门外

  人:崔文君、崔征、众世家宗主

  △宫门外,各式样的奢华马车停下,一众世家宗主纷纷下了马车。

  △崔文君面带笑容,立在宫门外,身后跟着的是崔征。她笑迎世家宗主。众世家宗主纷纷笑着上前,寒暄恭喜。

  杨将军:三娘子,许久未见啦。

  崔文君:(含笑)杨将军,头发白了?

  △杨将军摸了摸鬓发,哈哈大笑。

  长孙将军:(抱拳)今日崔贵嫔册封,可是一桩大喜事啊。

  崔文君:(笑)长孙将军严重,又不是皇后。

  长孙将军:(不屑一摆手)尔朱氏就算被封后,也都是一时的,在我等眼中,只有崔贵嫔才配得上后位。

  △众宗主纷纷附和。

  △崔征自始至终无人理会,讪讪在一旁陪着。

  △崔文君笑,指身后。

  崔文君:诸位,请随三娘入宫。

  众宗主:(纷纷谦让)三娘子请先行。/三娘子请。

  △崔文君笑着,和众人一起走入宫门。

  場:11

  時:日

  景:洛阳-皇宫-寝殿内

  人:元子攸、孟鸾

  △元子攸看着墙壁上时宜的画像,脸上带着笑容。

  元子攸:到今日,朕才觉得,要同她完婚了。

  場:12

  時:日

  景:洛阳-东宫-偏殿内

  人:时宜、李贤人、崔文君、众宫女

  △时宜穿着华贵锦服,端坐在殿内,李贤人为她戴上一根根金钗,金步摇,她双唇被点上胭脂,面容华贵,一双眼无波无澜。

  △崔文君走入。

  △李贤人带着宫女,忙行礼。

  李贤人:三娘子。

  崔文君:我和贵嫔单独说几句。

  △李贤人带着宫女退到殿门口,远远等着他们。

  △崔文君伸手,扶起时宜,时宜看到母亲,眼中终于有了泪光。

  崔文君:(轻声)昨夜……(喉咙哽住)我在梦中见到你阿爹了。他自和我成亲,到生下你,到离开……从未对我说过半句重话。唯独昨夜,他怪我,怪我送你入宫。

  △崔文君握紧时宜的手。

  崔文君:他说,你若留在王府,定能活得更自在。时宜……(眼泪滑落)娘知错了,娘认错。

  △时宜眼泪掉下来,崔文君为她擦掉。

  崔文君:(柔声)好了,不说这些。(自嘲一笑)今日是好日子,先前被破坏了,今日一定是个好日子。

  △崔文君说着,抱住了时宜。

  崔文君:(轻声耳语)恒先生在南梁,等着见你。

  △时宜愣住。

  △崔文君不舍地再次抱紧她,随即松开她。

  时宜:(OS)娘……

  △时宜不敢相信,含泪盯着自己的母亲,崔文君笑着对她轻点头,示意她离开。

  △时宜终于明白了,她后退两步,郑重双膝下跪,对崔文君行了一个叩拜礼,额头重重磕到地板上。

  时宜:(OS)请娘……原谅女儿不孝。

  場:13

  時:日

  景:洛阳-东宫-偏殿外

  人:时宜、孟鸾、李贤人、众宫女、高欢、众平秦王兵士、众禁卫军

  △时宜走出偏殿,孟鸾已经候在殿外。

  孟鸾:(对李贤人)你留下,陪着三娘子。

  △时宜心中不舍,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母亲。

  孟鸾:(笑着催促)请贵嫔移步大夏门,勿要错过吉时。

  △时宜收回视线,离开东宫。

  場:14

  時:日

  景:洛阳-东宫-殿门外

  人:时宜、李贤人、众宫女、众内侍

  △东宫大门外,贵嫔銮驾已备好,高欢带着禁卫军,恭候多时。

  李贤人:(躬身)大夏门外,已汇聚京师外的世家文人两千余人,等着叩拜崔贵嫔。

  △时宜微颔首,上了銮驾,銮驾被抬起,在李贤人和一众宫女和内侍的护送下,往宫门而去。

  場:15

  時:日

  景:洛阳-皇宫-大门内

  人:高欢、时宜、李贤人、众禁卫军、众宫女、众内侍

  △高欢带禁卫军等在宫门内,离宫门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拦住了銮驾。

  高欢:末将参见贵嫔。

  △时宜略一颔首,下銮驾,走向敞开的宫门。

  △高欢走在时宜身旁,众禁卫军跟随,将李贤人等人隔在了銮驾旁。高欢手握剑柄,以时宜才能听到的声音,叮嘱她。

  高欢:(轻声)平秦王就在文人之后,等着姑娘。稍后叩拜礼时,姑娘只管沿中道往外走,朝着平秦王去,文人不知真相,不敢阻拦。今日兵士皆为我心腹,必为姑娘杀出一条生路。

  △时宜静听着,往外走着。

  場:16

  時:日

  景:洛阳-皇宫-宫门外

  人:时宜、平秦王、高欢、孟鸾、众兵士、众文人

  △时宜眼前,豁然开朗。

  △日光下,宫门前汇聚着上千的文人,恭恭敬敬立在那里,带着倾慕的目光,齐齐望向时宜。

  高欢:(走上前)陛下有旨,崔贵嫔出身名门,得中土文人之心,今日逢册立之喜,特恩准大魏百氏,于宫城外拜贺。

  △时宜越过一排排士子,望见了远处的平秦王。她仿佛看到了亲人,眼中渐有了泪光。

  △平秦王一见到时宜,更是焦急。

  平秦王:(低声)只要姑娘走出来,立刻随我杀进去!

  △平秦王身后,乔装成百姓的兵士都握紧了兵器,虎视眈眈看着时宜身后的众禁卫军们。

  △众士子,齐齐行礼。

  众士子:参见贵嫔。

  △时宜越过众人,缓缓对着平秦王一礼。她眼中的泪意渐深,笑着,果断转过身,走向宫门。

  △高欢大惊。

  高欢:(轻声)姑娘?!

  △平秦王也惊得上前一步,心如被重击,明白了一切。

  兵士:(着急)姑娘为何回去了?

  平秦王:她……(哽咽)不想连累我们……

  △宫门内,时宜背对着门外的上前学子,心意已决,一步步走入宫门。

  場:17

  時:日

  景:洛阳-皇宫-宫城楼梯

  人:时宜、平秦王、高欢、李贤人、众宫女、众禁卫军

  △时宜走入宫门,在众禁卫军注视下,踏上宫墙旁的石阶。

  △远处,李贤人远远看着她,很是感慨。

  宫女:(奇怪)贵嫔为何登宫门?

  李贤人:该是想看清楚洛阳百姓吧?(轻声)女人这一辈子,能登上宫城,受万民叩拜,也算不枉活了。

  △高欢追进来,脸色惨白,看着时宜走上城楼。他仿佛看穿了

  时宜的打算,紧紧攥住剑柄……

  △高欢忽然单膝下跪,对时宜垂首。

  高欢:(低声,忍着泪)末将……送姑娘。

  場:18

  時:日

  景:洛阳-皇宫-宫墙上

  人:时宜、众禁卫军

  △日光里,时宜走上宫墙,目光坚定,神色淡然,众禁卫军远远立着,目视着她。她目视着前方,此处是洛阳城最高处,阳光热烈。

  时宜:(OS)女儿知道,娘想以自己的命,换我一命。

  △日光洒在时宜的脸上,她开始摘去头上的步摇、金钗,一个个丢在了脚下……

  場:19

  時:日

  景:洛阳-皇宫-太极殿殿前

  人:元子攸、众禁卫军

  △元子攸冲出大殿,拼了命地往城门口跑,一众禁卫军和朝臣们追着他的脚步。

  場:20

  時:日

  景:洛阳-皇宫-宫墙上

  人:时宜、众禁卫军

  时宜:(OS)但女儿无法逃。我不能让娘替我死,更不能连累清河郡的上千族人。

  △时宜解开衣带,脱下了华丽的金绣外袍,扔在地上,她里边穿着的是拜师那日所穿的衣裙。

  △Insert时宜端着一杯茶,缓缓走向周生辰。

  时宜:(OS)我自入王府,得师父教诲,得同门爱护,从未有过分毫回报,今日师父蒙冤惨死,同门惨遭屠戮,仇人近在咫尺,却不能杀,已是痛苦至极,绝无可能再与其成婚。今日女儿不孝,叩谢娘的养育之恩,请娘恩准我放弃崔姓,自族谱除名,自此,崔氏再无不孝女,时宜只是南辰王府的十一。

  △时宜走到城墙边,看着远处的日光,眼泪落下。

  △闪回1。

  时宜:(轻声)你的家在长安。你以后的日子在长安。你方才说过,王府上有十个孤儿,一个徒儿,足够了。

  周生辰:(温柔一笑,轻声重复)是,足够了。

  △闪回2。

  △周生辰半蹲下身子,在黑暗里,看着她。

  周生辰:何时回来的?

  时宜:(哽咽)我想……回长安……

  △时宜眼泪流出来,泣不成声。

  时宜:我想回去……

  △周生辰深叹口气,一伸手,把时宜搂在了怀里。

  △闪回结束。

  △时宜泪流满面,迎着太阳。

  △日光融成一片白,渐渐回到了那日,她初到长安,立在城墙上的一幕。

  △城门外的数十万大军,都风尘加身,静默地立着,远看上去彷佛一片死寂。高台上却空无一人,数面王旗在晨风里,翻卷着,已不见字。

  △时宜扣住城墙,紧张地盯着远处。

  崔风:(压低声音)来了。

  △自远处有数匹马前来,为首的周生辰看不清面貌,只看得出那身白色,着实晃人眼。马上人行至高台前,骤然勒马。

  △几声嘶鸣下,周生辰跳下马,一步步走上了那空无一人的高台。

  △周生辰立于高台,素手一挥,三十万将士铿然跪于身前。

  众将士:(高喊)参见殿下!!

  △冲天的声响穿破黄沙,透过所有的雾霭,穿入时宜的耳膜。她情不自禁地热血上涌,两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城墙。

  ……

  場:21

  時:日

  景:洛阳-皇宫-城墙上

  人:时宜、元子攸

  △时宜的身影,从城墙跃下,脑海里满是与周生辰的点滴

  △元子攸冲到城墙边,脸色煞白地抓着城墙,望向城下……

  △闪回1。

  △时宜小心地锁上帐篷的门,她搬来一个独坐小榻,搁在卧榻一旁。

  周生辰:(好笑)这是做什么?

  时宜:(OS)无论师父说什么,我今夜都不走了。

  △时宜没理会周生辰,又去抱来许多的书,放在卧榻旁。

  △她偷看了一眼周生辰。

  周生辰:打定主意了?

  △时宜点点头。

  △周生辰本就气虚,强撑到此时,已经不剩什么力气。

  周生辰:这些日子,我怕毒伤难愈的消息传出去,没让军医守过夜,都是晓誉和天行在。

  △时宜笑着点头,按住心口。

  时宜:(OS)他们能做,我也可以。

  周生辰:(忍不住一笑,指另一处的卧榻)倘若乏了,睡在那处。

  △时宜得到了“准许”,开心笑了。

  △她想扶周生辰躺下,周生辰抬手,制止她。时宜不敢违抗,只好担心地望着周生辰,看着他艰难地避开受伤的手臂,躺了下来。

  △时宜没一刻耽搁,把锦被盖到了周生辰身上。

  △时宜发现周生辰睡着了,轻轻将下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趴在卧榻边沿,看着周生辰。

  时宜:(OS)今天师姐和师兄都说错了……到后日才是整整十九个月,你离开王府的十九个月。

  △时宜微微张嘴,将自己在心里演练千百遍的两个字,用极不自信,极轻的声音,说了出来。

  时宜:(几乎听不到声音,极低)师……父。

  △闪回2。

  △周生辰抱着时宜,走入大帐,放下微醺熟睡的她。

  △时宜手指紧抓着他的衣领,他想挪开,却被时宜抓得更紧了。

  时宜:(轻声抱怨)捷报……师父的捷报呢?

  △周生辰心中一热,低头,看她。

  时宜:(哽咽)两个月了,为何还没有捷报回来……(喃喃)从没这么久……

  △周生辰安静听着,目光中温柔更深。

  时宜:六镇在哪儿,我都找不到……师父死了……我去哪找……(哽咽)

  周生辰:(轻声)六镇,在北。

  △时宜皱起眉。

  周生辰:(柔声)洛阳以北,长安的东北方。

  时宜:(眉头松开)嗯。

  周生辰:如果他死了,不希望你找,死在何处,就葬在何处。

  △时宜没说话,好似睡着了。

  △周生辰缓缓拉过来披风,盖住她。他刚要走,发现时宜竟然哭了,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来。

  △周生辰静住,望着怀中的人。

  周生辰:时宜?

  △时宜微微张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周生辰。

  周生辰:何时醒的?

  时宜:师父说……死在何处,就葬在何处。

  △闪回3

  △时宜隔着门缝,看到走近的周生辰,不敢做声,不敢动,带着一丝期待,可又怕这门被叩响。

  △周生辰立在门外,久久不动。

  △雨水,顺着伞尖,一滴滴落在门外的地板上。

  △时宜屏住呼吸,在门缝里看着他……

  △周生辰静默半晌,还是转了身。

  时宜:我……没有睡。

  △周生辰停住。

  △门在周生辰身后,被缓缓拉开。

  周生辰:(没回头)为何不睡?

  时宜:(轻声)怕山路滑,你下山有危险,一直等在屋子里。

  △周生辰背对着她,和自己转身入屋的欲望抗争着。

  周生辰:(柔声)戈壁荒漠行过军的人,走雨中山路……有何难?

  △周生辰始终不回头,也不转身,时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时宜:(轻声)明日,何时启程?

  周生辰:等雨停。

  △在令人窒息的安静里,时宜略一行礼。

  时宜:师父,请早些歇息。

  △时宜关上了门。

  △周生辰忽然回头,看向闭合的房门。

  △闪回4

  △周生辰牵着几匹马,走到草地上,松开缰绳。马儿散开,四处吃草,他则一直向前走着,时宜紧跟着他。

  周生辰:不要跟着我。

  △时宜没听,仍旧跟着他,走入草丛深处。

  △四周都是半人高的野草,渐渐地,时宜脚上的鞋全被草间的泥水浸湿了。她的脚被一缕打结的草绊住,鞋被扯掉,痛得闷哼了声。

  △周生辰仍旧前行,她回头看了一眼掉落的鞋,一咬牙捡起鞋,光着脚,想要追上去。

  △周生辰察觉了,忽然停下,回头,看到了时宜捡起一只鞋的狼狈样子。她膝盖下的裤腿全被泥水浸湿了,另一只鞋也脏得很。

  时宜:(笑笑,把那只鞋藏到身后)草地远看着美,没想到全是泥水。

  △周生辰走向她,突然把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野草丛外。很快,两人走到一块平地,周生辰把她放到了一块能坐的石头上。

  △他弯下腰,沉默着,脱掉时宜的鞋和袜。

  周生辰:锦帕。

  △时宜从怀里掏出来。

  时宜:我自己来。

  △周生辰直接拿走,给她擦干净了。

  周生辰:冷不冷?

  时宜:不冷,一点儿都不。

  △周生辰把最外边的袍子脱下来,裹住了时宜的脚。这一切,都在极度安静里做完。

  △时宜几次想开口问,但犹豫着,没说话。

  △周生辰把时宜双脚放到草地上,垫着那件长袍。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时宜,放任自己沉浸在痛苦里。

  周生辰:那晚你问,皇兄是否对我有过疑心……

  △周生辰苦笑着,坐在了时宜身旁,双眼比方才更红了。

  周生辰:他让谢崇跟着我,就是为了监看我。

  △时宜震惊。

  周生辰:先帝走后,他如实禀告,让我选择是留是杀。

  时宜:你不止留下他,还仍然相信他。

  周生辰:他是皇兄悬在我项上的一把利剑,更是辅佐我多年的恩师。还有一件事,军师曾嘱我,在他死后告诉你。他的发妻姓高,出自前太后高氏一族。

  时宜:(错愕,旋即苦笑)军师怕我恨他?高氏一族上千人,难道我要一个个恨过来吗?

  周生辰:(摇头)他看着你长大,对你有愧。

  △时宜眼睛湿润着,含着泪。

  △闪回5

  △空旷的宫墙内,没有第三人,显得格外荒凉和寂静。

  △时宜远远走在前面,走过满是杂草的台阶,站在大殿前,她看着未央宫门上的锁,伸手摸了摸,随即转身,看着走上台阶的周生辰。

  时宜:有钥匙吗?

  △周生辰从怀里掏出了一副钥匙,扔了上去。时宜接住黄铜钥匙,她打开锁,推开了满身灰尘的宫门。

  △周生辰走到她身后。

  时宜:(看着里边的一切)师姐说,你入长安以来,从未来过这里。(柔声)谢师父,为我抗旨在先,破例在后。

  △时宜提着裙角,走入满是尘土的废弃宫殿。里边的陈设,全都是破碎的、胡乱倒在地上。

  时宜:像能看到她们逃走时的情景。

  △她在前面走,周生辰后边跟着她。

  △时宜难得见到了一扇木质屏风,完好无损地立在殿堂一角。屏风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她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摸那屏风,被周生辰拉住手腕。

  周生辰:万一有前朝人的血迹在,会弄脏手。

  时宜:(回头看他)可我想写字。等我们一走上了锁,再无人能进,留字在这里——(想想,笑了)像留了个秘密。

  周生辰:想写什么?我替你留。

  △时宜犹豫着,还是轻吐出了一个字。

  时宜:辰。

  △时宜说完,旋即一笑,掩饰地看别处。

  时宜:此刻正是辰时,多有意义。

  △周生辰凝视着她,不答,直接以食指在屏风上写了下去,时宜以为他写的是辰,可当看到第一个“时”,已经怔住。

  △周生辰慢慢地,写完了“时宜”二字。

  △时宜喉头哽住,盯着这两个字,再看向周生辰。周生辰的脸浴在阳光里,对她温柔一笑。

  △闪回6

  △夕阳西下,时宜脚上裹着周生辰的外袍,斜坐在马背上。周生辰牵着马,带着她在夕阳下走着。

  △时宜远远望着绵延的长城。

  时宜:关外,师父去过吗?

  周生辰:去过,景色很美。

  △周生辰也看向长城。

  周生辰:来年开春,带你去雁门关。

  △(以上闪回可快切或叠化处理)

  場:22

  時:日

  景:洛阳-宫门外

  人:时宜、众文人、众禁卫军

  △艳阳下,飘落了星星点点的雪花飘下来。

  △时宜躺在大雪里,禁卫军齐齐下跪,文人全都悲切长揖。

  場:23

  時:日

  景:寿阳-将军府

  人:崔风

  △崔风手握着书信,再也受不住失去亲人的悲痛,两手捂着脸,哭得极压抑、痛苦……

  場:24

  時:日

  景:鹿苑

  人:谢云、宇文泰

  △谢云脸色惨白,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握住宇文泰的手臂。

  谢云:师妹怎么了?

  宇文泰:(哽咽,红着眼)姑娘……

  谢云:(怒吼)快说啊?!

  宇文泰:姑娘自城楼一跃而下……

  △谢云再站不稳,身形晃着,被宇文泰扶住。

  宇文泰:将军!

  △谢云一把推开宇文泰,痛苦地两手握着拐杖,努力撑住自己,他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痛苦地一拳拳锤着拐杖……最疼爱的十一师妹终究还是为情赴死

  谢云:是她,是十一,会做的事。

  場:25

  時:日

  景:洛阳-皇宫-太极殿东堂内

  人:元子攸、尔朱荣、众禁卫军

  △元子攸病弱地倚靠在坐塌上。

  △尔朱荣带着笑意,大步走入太极殿东堂,突然,四周扑上来无数禁卫军,举刀要砍杀他。尔朱荣难以招架,被禁卫军乱刀砍死。

  △字幕:

  永安三年,帝以皇后产子为由,诱尔朱荣入朝觐见,设伏杀之。

  場:26

  時:日

  景:寺庙内

  人:元子攸、众尔朱兵士

  △元子攸咳嗽着,虚弱地坐在寺庙门前,被一众尔朱兵士围住。在一声声佛钟里,元子攸被扯起来,直接拖走。

  △字幕:同年,尔朱荣从子攻破洛阳,帝孤立无援,死于寺庙之中。

  場:27

  時:日

  景:洛阳-太极殿内

  人:高欢、小皇帝

  △字幕:三年后

  △太极殿上,龙椅上端坐着一个小皇帝,受群臣朝拜。而高欢身着一身铠甲,抱着一把剑,站在皇帝身旁,俯看群臣。

  △字幕:

  △高欢拥立年仅十一岁的元善见为帝,史称东魏。

  場:28

  時:日

  景:长安-城门内

  人:宇文泰、小皇帝

  △宇文泰带着重兵,身后两个兵士挟持着一个身穿龙袍的皇帝,走入长安城大门。

  △字幕:

  宇文泰拒不称臣,拥立元宝炬为帝,史称西魏,建都长安。

  場:29

  時:日

  景:青龙寺内

  人:宇文泰、谢云、众兵士

  △青龙寺外,空镜。

  △青龙寺内,宇文泰推着谢云,走入青龙寺内。宇文泰身后,跟随着一众将士。

  将士:(轻声)将军,我来推吧。

  宇文泰:(冷声)都退下。

  △众将士忙退下。

  宇文泰:(低声,不舍)诸位将军都走了,谢将军……也不肯留吗?

  谢云:长安已无至亲,留下做什么。

  △一众僧人见到宇文泰和谢云,都迎上来,双掌合十。

  僧人:(双掌合十)宇文将军。

  宇文泰:(颔首)此人是——

  谢云:(一抬手,制止)不必说我。

  宇文泰:(恭敬)是。(对僧人)此人是本将的故友,即将远行,特来此处进香。

  僧人:(含笑,双掌合十)看来施主与本寺缘分不浅。

  △谢云笑了笑,环顾四周,指大殿。

  谢云:推我去那处。

  △宇文泰推着谢云,到了大殿正门前。

  △谢云在日光里,望着大殿,仿佛看到昔日大家站在废墟前的样子,一个个师兄姐妹,出现在谢云面前,站在昔日位置,指着四周,还在嬉戏打闹,还有说有笑,大家都在逗时宜,而时宜的目光总是向着师傅——

  周天行:这里荒废许久,若能重建,也算是一桩功德。我们方才在四处看了,(比划了一个中轴)这里做中轴线,(向门外指)山门、腰殿。

  凤俏:(指身后)前院、后院。

  宏晓誉:(补充,指四周)四大天王殿,十王殿,罗汉殿。

  △萧赞和崔风并肩而立,笑吟吟看着他们。

  △谢云含泪看着这些幻想,耳边忽然传来时宜的声音。

  时宜:(VO)他们都到了。

  △谢云猛回头看向庙门。

  △日光里,周生辰带着时宜,走入寺门。两人笑着,互相对视着,像是还活着,站在这里……

  △镜头切转。

  △风吹过长安城楼,晃动着一个个红色灯笼,灯火、游人、饭馆、酒肆,还有路边小摊,若隐若现……

  △镜头切转。

  △未央宫内,风吹过屏风上的灰尘,

  “时宜”两个字若隐若现。

  △镜头切转。

  △藏书楼内,风吹过书页,镜头转到未完成的上林赋,最后停在: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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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如故(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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