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个下午。
顾哲和钱菲菲也一直没有回来。
唉声叹气,怨天尤人从来不是沈听澜她的风格,既然挽回不了的朋友那就不挽回了,沈听澜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把自己手里被撕得七零八落的试卷补好,然后再工工整整地填上答案。
时间就这样快速地挨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她自己一个人走到学校里的便利店里,挑也不太挑的,从货架上拿下来一个三明治。
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季平之还没下班,她就又拿着面包回到了教室。
走在冷风吹着的小路上,周围不断跑过去成群结队走在一起的男孩子女孩子们,还有放肆一点的,已经亲亲我我地搂成了一团。
今天的夜晚温度降的厉害,但总有年轻而又鲜活的躯体不惧寒冷的娇笑在了一起,搂抱在了一起。靠着手牵手就能传达热意,就足以撑过这个寒凉的晚上。
今晚的表演,是属于他们的盛典。
夜幕尽头,人在狂欢。
沈听澜手被寒风吹得发冰,她捏紧了手中的三明治,目不斜视的回到了自己的教室里。
回去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熄了灯。她摸了好久才摸到了开关,“啪嗒”一声开了灯。
肉眼可见的尘埃在空气中飘荡,颇有些繁华落尽的荒凉的意味。
沈听澜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了一下,眼眶酸酸涩涩的,忽然渗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班上的同学都在为了这次的表演积极的准备着。地上,桌子上都散乱着各式各样的零食袋,有遗落下来的荧光棒被掉落在沈听澜的椅子下面,还在微弱的发着光。
看上去倒是和她有几分相似。
毕竟一个五音不全,唱歌跑调的草包美人确实在这种场合凸现不出多大的作用。
沈听澜想到这里,倒是被自己逗笑了。
“哗啦啦”的一声,沈听澜吸了吸鼻子,麻利的撕开了包装袋,娴熟地取出来里面的黄瓜,生菜之类的吃了。咬了一口肉,再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外面的吐司,就团吧团吧地把手里的三明治扭成了一团,塞进了垃圾箱里。
然后熟门熟路地拿出习题册就着头顶上的这盏灯开始写作业。
一个人的话,确实没有必要把所有的灯都给打开。
其实这样的日子才是她人生的基调。自己一个人地处理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一个人写作业。
沈听澜手下的草稿纸用得很快,刷刷啦啦地又写完了一张。
上面都是密密麻麻胡乱画成黑色圈圈叉叉的线条。
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沈听澜手中的笔一个用力“哧啦”的一下划破了单薄的草稿纸,渗出点点墨汁浸到了下面的习题册上。
看着下面的那个墨点,沈听澜的眼睛里一片空洞。
啧。
她好不容易弄好的试卷又脏了。
明明应该发泄一下的,但沈听澜此时的眼眶却很干涩,竟流不出半滴眼泪。
也没管响了又挂断的电话铃声,就愣愣的看着那个不大不小的墨点开始发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情绪一下子冲上了头,她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午饭没吃,晚饭又吃得太少了,要不然此时此刻的她为什么会一丁点力气都没有?
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虚掩着的门被人用一个大力踹开了。
有皮鞋踢踏地板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她被人搂着腰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沈听澜慢了半拍才从自己的思绪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看向她头顶上人的脸。
勾着嘴角笑了。
“怎么又是你啊?”
怎么总是你啊,
季平之。
晕黄又朦胧的灯光下,季平之微微一笑,如松间明月,焕然悦目。漆黑如墨的眼珠子里倒映出她小小的身影,带着她最喜欢的木头味道,席卷过她的全身,简直好闻得不得了。
“等了你好久了,你这么慢,我就上来找你了呗。”
“做作业做得忘记时间了?”
季平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的课桌,在看到那个几乎没有动过的三明治上瞳孔微缩。
“啊,对呀,走吧走吧,我作业都写完了。今天可以什么都不带就回去睡觉了。”
关了灯走出了教室,季平之不由分说的把她的手给藏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沈听澜嘴巴微张,慌乱的看了一圈周围,幸好没有其他的人,她压低了声音朝季平之喊着,“你发什么疯啊,这里可是学校!”
她尝试着挣了挣,哪知男人的手像是热得发烫的铁链似的,紧紧地抓着,连动一动都困难得不行,沈听澜气急了,瞪着眼睛看着他。
季平之顺势停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路灯下,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显出一抹邪肆笑意,与他原本的清冷矜贵混在一处,格外惑人。两只白得发亮的手还纠缠在季平之黑色的大衣口袋里,一黑一白,鲜明的对比,像是连在一块的玉石。
“你的同学早在十分钟前就坐上大巴车走了。”季平之的声音听上去还带了点委屈。
“那也不行,学校总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吧?哎呀,不说了,你快一点放开我嘛。”沈听澜放软了嗓音,央央着撒娇道。
“你不想被别人看到?那好办啊。”
沈听澜还没来得及考虑季平之说的是什么意思,一声惊呼就脱口而出。
还没待她的惊呼消散在空中,她的脑袋就被人摁到了滚烫的胸膛里,离得近了,她可以清晰地闻到那木头香水中夹杂着茉莉花的尾调,和男人砰砰砰跳得激烈的心脏。
季平之把她整个人公主抱了起来,还得寸进尺的把她聪明秀气的脑袋按在了大衣里面!
耳朵上面还传过来男人得逞了的笑声,“这样你就不会被别人看到了。”
并不十分宽大的大衣罩住了沈听澜的身子,纤细的女子被压的密不透风,令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结实的臂膀被搭在她的腰上。
这一天发生太多事了,沈听澜紧绷了一天的身子忽然地放松下来,蜷缩在季平之怀里,一下子笑出了声,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沈听澜笑骂道,“你这样好傻啊,你就不能快一点啊,连带着我和你一起丢脸。”
“好啊,那我跑咯,你被颠到不要怪我。”
话一撂下,沈听澜仿佛能感受到耳边倏忽而归的风声,她整个人被颠的一下一下的,下意识的攥紧了季平之的衣服,一颗颗星星落了下来,突然在她的左心房处燃烧爆炸。
沈听澜搂紧了季平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来。
……
跌跌撞撞的,总算是平安无虞地回到了季平之的车里。
一开车门,就对上了一双饱含幽怨的眸子。
“路寻。”沈听澜没有被吓到,嗓音十分清甜地喊了人。
好吧,路寻一听小嫂子叫他了,来自单身狗的怨气顿时就消了大半,屁颠屁颠的从身后捧出了一个盒子,十分嘚瑟地冲自家老大使了个眼色。
“小澜澜啊,你看啊,这是我精心为你选出来的见面礼,就是什么香奶奶啊,什么树林啊,哦,还有柜姐说的什么雕牌?欸,雕牌不是卖洗衣粉的吗?”
路寻挠着脑袋,看了自己怀里的一系列一系列买的口红想不清楚。
欸,不过小澜澜笑得好开心啊。
害,那小嫂子开心就好了。管它是什么雕牌还是什么沙雕牌。
季平之在沈听澜后面不阴不凉地瞟了路寻一眼,又吃味般的把自己的小姑娘在座位上扭了方向。
往她身上罩了一件他身上的黑色大衣,又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温热的保温罐子。
沈听澜刚说完谢谢,喜滋滋的,还没把自己喜欢得不行的礼物捧得热乎呢,手里的东西就被人拿走,没来得及抗议,身上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细嫩的双手被人从大衣衣袖里面抽了出来,双手拢起,里面是一个保温壶。
季平之顾不上沈听澜的嘟嘟囔囔,转身回到了驾驶座上。轻声细语的开口解释道,“清姨特意为你熬的海鲜粥,花了她一整个下午的心血,你要是不吃,那是不是很对不起她啊……”
“她还指望着你回去给她一个评价呢。”
路寻在后面听得翻了个白眼,这诱哄小姑娘的技术……
沈听澜掀开保温壶里看了一眼,刚要推开还给季平之,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席话,手上的动作一僵,脸上苦巴巴的。
“可我……”吃不下那么多。
她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啊。
“那行吧,你至少喝一点,至少吃了一半吧……因为我晚饭也吃了很多,我只能帮你解决最多一半的量。”
笑话,老大你今晚只吃了半块牛排!
见了鬼的吃了很多。
沈听澜皱着眉头,龇牙咧嘴的,手上的粥沉甸甸的,还不肯放弃地道,“那不是还有路寻吗……”
路寻在后面刚要疯狂点头,清姨烧的东西,再来一桌我都吃得下!
然后被黑暗里老大捎过来的一个阴凉至极的眼神吓到身上打了一个哆嗦。差点就从自己的位置上滑下来,到嘴的应和同意半道改了口,“不用了,我也吃得很饱。”
沈听澜只好无奈的拿起了勺子。
原以为自己会吃得很恶心,但没想到在路寻各种不搭调的插科打诨和季平之严谨的冷笑话中转移了注意力。
手中的海鲜粥有一勺没一勺地就吃了一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