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和贼寇周旋打仗的人里面不乏经验丰富之人,放眼整个朝堂,不知还有谁可以胜任这个职位了。
当然也有贪生怕死之人,有些人此前信誓旦旦立下承诺说,若是他去,定能叫那些贼寇百年不来犯。
然而一次次的战败是不争的事实,如此一来,这样的声音更少了。
史英光顿了顿,道:“臣以为,需一位新的将军前去领导前线战士。”
朝堂仿若噤声一般,百里誉扫过那些臣子的脸,心里倒是多少能理解,但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一个个头都抬起来,躲什么,”皇帝沉声道,“就你们这样,朕还不敢让你们去。”
史英光把腰弯了弯,声音大了几分:“臣要推荐的这个人,今日没来,尚在军营带兵练兵。”
“别卖关子了,说。”百里誉语气已然不耐烦。
“名叫卢正。”史英光道,“此子年纪尚小,却颇有大将风范,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是很冒险的,百里誉抿着嘴唇,叫人瞧不出喜怒。
“把人传来我瞧瞧。”
这算是同意了,百里誉也是无可奈何。
卢正人如其名,生得板正,眉眼周正,看上去有些钝,眼里却是个灵光的人。
“你就是卢正。”百里誉半躺在龙榻上,语气闲散,眼睛却射出一道锋利的光,把卢正看了个遍。
“回皇上,在下名叫卢正,从小习武——”
“不必说了,”百里誉挥挥手,“可单挑过几位将军。”
“回皇上,四位。”
卢正说话言简意赅,他不知该不该多说,一介武夫,没有多余的脑袋去想别的事。
百里誉久久没有开口,还是大太监把卢正请出去的。
卢正要出发了。
前一夜,他又见了史英光一面。
他就记得史英光说的两句话,尽力打,别叫定安蒙羞。
这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在他这个年纪就能带兵出征,已经是厉害的象征了。
流言蜚语他也听说了,这仗难打,去一个死一个,他不过是消耗贼寇兵力一环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卢正管不了这么多,机会难得,他要想办法立下战功,叫所有人刮目相看。
事实证明,他还是年轻了。
连夜赶往驻地,倒是有人出来迎他,但卢正感觉得出来,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夜里寒冷,卢正热血仍上头,尽管几个时辰前被浇个半透,但还是初心不改。
篝火旁是今晚守夜的,三人盘腿坐在火边,腿边一壶酒,有说有笑。
卢正要上前训斥他们守卫就要有守卫的样子,万一贼寇趁机来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怎办,只听见几个守卫在笑话他。
“我可听说了,这是个没经验的。”
“让这样的人带兵,还不如我上。”
“你还是算了吧,也想先死?”
刺耳的笑声传来,这夜刮起了风,愈发凉了。
翌日,卢正找了几个兵一起去侦查,没想到一个愿意的都没有。
卢正无法,只好搬出史英光。
没人没听过史丞相的大名,再不乐意,也只好和卢正走。
尽管没把这个毛头将军放在眼里,面对卢正的一些提问,属下还是会告诉的。
原本以为听到贼寇做的这些惨无人道的事,卢正会有所忌惮,没想到卢将军反过来安慰他们道:“没事,只要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定可以把他们赶出定安。”
几个属下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听说定安这边换新人了,贼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贼寇都是些不怕死的,脑袋别在腰间,冲锋陷阵起来,眼里只有敌人,手上的刀除了不会砍向自己,谁都有可能挨上那么一下。
饶是这一点,正规军就很难做到,尽管做好死的打算,但大家还是心里有根线。
卢正在帐子里研究地形不过小半个时辰,外头就吵闹起来。
没想到贼寇已经打到家门口了!
“听我说,一队人马绕过山头包抄,剩下的人跟我迎战。”
卢正盔甲未卸,才拿好手里剑,却发现这些士兵一动不动。
“走啊!”卢正有些急了,“不应战就一定得死,你们想死吗?”
“去了也是个死。”
人群中冒出这句话,卢正没有找到此人是谁,他只好说道:“难道要当逃兵吗?百姓靠我们守护,这个国家也需要我们!”
卢正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光景,他妥协了:“之前领头的是谁。”
这是卢正第一次和贼寇正面交锋,他不是指挥者,但与贼寇的鏖战让他无暇顾及究竟谁才是将军。
贼寇没想和他们打持久战,差不多的时候就收手了。
这也算是侮辱了,但卢正无法,领着一队人马一退再退。
夜晚凉风习习,命悬一线的感觉让大家的心靠拢了一些,卢正渐渐表现出一个将军的风范。
手下们打仗经验还算丰富,但着实想不出对抗贼寇的法子,于是卢正的方法就像是救命稻草,所有人就指着这个凯旋而归。
面的士兵们艰难的点头,卢正以为自己稳住军心,可实际上,人人都能踩他一头。
商量战术时的冷嘲热讽,卢正也明白了不少,单独为他准备的冷酒,他也喝了。
然而到正式开战那一天,虽然卢正未伤一兵一卒,但是城池没了。
卢正没想到打击如此之大,愈是这样,他愈发想去找一个更好的法子。
“我知道你们平时不待见我,可战场上我们就是一队人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卢正道。
帐篷里灯火幽幽,大家的表情隐在黑色中,虽然没人说话,但卢正知道,这意思至少是下一战会好好打了。
可谁都没想到,他们的武力总算是有尽情发挥了,但战术完全失败,死伤惨重。
“这是第几座城池了。”卢正哑着嗓子道。
没人回答他,天边的霞光灿烂,把他们每个人都照得通红。
那是定安中心城的方向,卢正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要看见该城的身影了。
霞光渐渐隐没,卢正单膝跪在城墙边上,手指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