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我和胖子一行人就被荣十真安排在了她名下的一处院子里。风景怡人曲径通幽,她每天中午送饭来。都是些装在漆盒里的精致吃食。我和小彤倒是还好,但是苦了胖子,他常闹不够吃。
就这样过了两天,荣府平时倒是十分寂静。
听荣十真讲平日里她会跟着夫人学习练字、插花、茶艺、刺绣等等技能。
“我……姐姐一般不学这些,她从小野惯了。她常说‘伺弄花草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最常做的事情还是画画。跟男人们出去看音乐剧、最后看到床上去。”
我听着也只是笑笑,画诗人不会对鬼魅有任何情意,对于雇主也差不多。除了同情,我不能有别的情绪。
倒是荣十真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她的笑无懈可击,一如既往的文静可爱。
“你笑起来倒是真的像你姐姐。”
荣十真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但是她还是保持住了完美的仪态。
“你们家的人,为什么一个个活得都像是假人呢?”
我想我是清酒喝的有点多了,胖子喝不了这种酒。于是荣十真一个人特地推了辆车啤酒给他喝。都是最好的最绵的白啤。
荣十真反问我:“你觉得我姐姐像假人?”我没有回答。
第三天的时候门响了,我本来以为是荣十真,没想到来的人是荣一宁。
她今天身着湖蓝色的旗袍,开衩处到旗袍底细碎地绣了些曼珠沙华。红色搭蓝色本来是很难看的颜色,但是穿在她身上意外的高贵典雅。
“真真说你想出去看看。刚好今天夫人问了前几天是谁在这边的院子里、干了什么。所以我就顺理成章地把你推了出去。我说我跟你在这里睡了一觉。”
我太阳穴发颤:“……那需不需要对你负责什么的?”
“当然不用!你只需要跟着我出去跟她吃顿饭!”荣一宁好像是被我的话吓到了,不过很快又心情很好地笑起来:
“跟我睡过的男的那么多,如果每一个都要对我负责,那我还是有点经受不住。”
她转身带我出去,这件旗袍绝对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胸部略窄、胯部略宽的设计更是显得荣一宁风情万种。
她顺势挽上我的手,朝会客厅走去:“不过嘛,他们没有一个对我负责。”
说完她狡黠地冲我眨了眨眼,本来是很有诱惑力的一个笑容,但是我却看见了她眼下的细纹。
看着这样的她,我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问出了我这两天都想问的问题:
“其实,你不是荣十真的姐姐吧。”
我们走过一座小桥,人造的小桥流水里飘着几盏封着蜡的河灯,落款写着荣。
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大大方方地接受这一个姓氏,那就是本来本姓不是荣的荣夫人。
这个姓是无限荣耀,是大步流星,是无尽囚笼。
我感受到荣一宁挽着我的手有些僵硬了,但是她很快停了下来,我一时不防,被她扯回她边上脚步有些不稳。
她抓住我的领口,从远处看我们像是一对亲密爱侣:
“我是不是不重要。但是,荣夫人说我是,那我就是。”
我无话可说,她在前面踩着轻佻华美的步子拧着往前走。弱柳扶风,十分美丽。
她和司礼是完全不同的那种美,荣一宁的美太有侵略性,哀而伤,美且艳。
当一个女人未成年的时候有这样的气质,就说明她兼具着那个年龄段褪不去的幼稚和青涩,以及心智疯狂成熟后的勾人。
荣一宁不是荣十真的姐姐,她们不是姐妹,她们是母女。
没有十六岁的女人生下了她这辈子的唯一一个孩子。她或许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叹了口气,心中默念咒语,换了一身商人的皮。毕竟荣夫人是人精,我还不想没封印那小鬼,我已经被扫地出门然后被整死了。
总算是走到了饭厅,正方形的桌上就我们四个人。
我今天才发现她们三代同堂,而且穿的都是这一袭旗袍。区别就是荣一宁的开衩几近开到了大腿根,荣十真的开衩几乎没有,只能看到青春期的一截略有些肉的小腿。
“这就是那位,叶三十。”
荣一宁这个停顿很妙,我和荣夫人相对而座。荣一宁在我坐下去的时候攀上我肩膀,她幽香温顺的红色长发扫过我肩窝,最后搁在我下巴上。
荣十真闭嘴装瞎子给每个人倒上酒,也包括她自己。
而我和荣一宁在荣夫人的无限审视中笑着。显然荣一宁并不想暴露那天真正与她厮混的男人。
终究还是荣夫人先退一步:“来了就坐下好好吃饭吧。今天准备了龙虾。”
四个人刚好坐下,四个人的目光交叉在一起,谁都没有吃饭的饿心思。
最后又是荣夫人打破僵局,冲着荣十真的红酒杯嗔怪起来:
“真真,不是让你不要喝酒吗?未成年喝什么酒。来,快把你酒杯给你妈妈,我重新给你倒果汁。”
荣十真的瞳孔还是不可控制地震动了一下,荣一宁倒是没什么,依旧笑得美艳。
我自然知道荣夫人是在看我的反应,此时我并不清楚荣一宁接受此羞辱都不愿意把真正跟她发生关系的人带来和荣夫人吃饭是为了什么。
但是我很快又想通了,一个政治场上的花瓶是不能够有自己的喜爱的。
我想如果我和荣一宁真有什么,我或许活不过今夜。
画诗人虽然命不长,但是还有很多鬼魅等着我去封印。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是真心实意地想把荣氏母女从这个深坑里拉出来,
于是,我淡淡一笑,将荣十真的酒杯移到荣一宁手边,拿上了放在我手旁的果汁:
“我来吧。”
此后相安无事,荣夫人问我的一些问题我都打着哈哈过去了。不知道的以为是和未来女婿吃饭,然而桌上的四个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相互试探的鸿门宴。
摸清楚了这一点我便也极其敷衍。礼貌到位已经是我最后的尊重了。
饭后荣一宁面上看着有些醉了,让我送她回去。我把她的手搭上我的肩,任由她指使。
最后回到她房间的时候,她床上一套性感的真丝睡衣和黑丝,我只感觉我太阳穴再次泛疼起来。
“这不是我准备的。”
她喃喃自语,其实根本没醉,只是脸有些红,想来荣夫人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这是她给我准备的。”
我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