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痛吗？”
我不能理解，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我只能轻飘飘地问这一句。
“当然不，”荣十真回头看我，手上拿过我放在桌子上的一份报纸。
报纸最显眼的位置，仍然是在报道政党之争，奋进党的黄文青，占了绝大部分的版面，相比之下，陈书里只有小小的一张大头照。
我看她看的入神：“所以荣家是支持那边的呢？”
“也不能一概而论。”
“怎么说？”
“我和我妈支持黄文青，因为黄文青的确是在保护妇女儿童方面，做了一些贡献。倒也不是面子工程。”
我挑了挑眉，这意思就是荣夫人是支持陈书里的了。
“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反抗呢？”
“反抗？”荣十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她指着义肢：“反抗吧。”
我无言以对。天灾人祸聚在一起，的确没有办法。
今晚月光挺好的，荣十真刚刚受了惊吓。现在有些疲惫了：
“叶大师，我先回去睡了。”
我点点头，不过她刚刚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到底现在还是现代社会，虽然，荣家这样的大家庭，还是保留着很多古代的礼仪和习俗，但是，还是不能和现代社会脱节。
荣十真的表情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凝固了，但是只有一瞬，她很快还是接了电话：
“喂？姐姐？”
电话那头似乎停顿了一瞬，不知道荣一宁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是荣十真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变得不可置信了起来。
到最后几乎是泪流满面：“不要，你别走，你别走。”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似乎就有巨大的响动，荣十真被迫电话拿远了一点。
“真真！妈妈爱你！”
荣一宁话还没讲完，电话那头仿佛被消了音，怎么喊都没有了回应。
小姑娘几乎是马上就发生了什么事，与此同时，靠近荣府的海面上响起了爆炸声。
荣十真直奔荣夫人的房间而去。荣夫人的房间里有一尊佛像，彼时的她正在跪蒲团上，手上捏着一串念珠，碧绿的成色和荣一宁脖子上带着的那一串如出一辙。
荣十真身上的戾气在看到荣夫人的那一刻尽数消散了，她往后退了几步，我顺手扶住她。
只见荣夫人也是同样的泪流满面，闭着眼，嘴中念念有词。
我听了半天才听出来她念的是什么：“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是往生咒。
我看着面前跪着不停诵经的荣夫人，只觉得心里无限悲凉。
作为这两天知道了荣府所有事情的知情人，我大概知道了故事的来龙去脉。
我知道此时的荣一宁已经彻底地从荣府这座囚笼里挣扎出去。不出意料的话，我明天就会看见黄文青死亡的消息。
不远处的爆炸声应该是游船。荣夫人心狠手辣，今晚让荣一宁去色诱黄文青。
结果黄文青非得要拉着荣一宁一起上船。能够控制爆炸与否的荣夫人还是选择了炸毁船只。
荣一宁没什么错，如果不出我意料，那船上应该还有那天和她在一起的男人，一起被炸死在了距离荣府极近的海面上。
我长叹一口气，荣府的重担，从今以后要这两个女人共同分担了。
但是荣十真才十五岁。
我回到我们在荣府的暂居处，拍了拍胖子，再把小彤叫起来：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最后当我们回到自己的住处的时候，胖子看着晨间新闻吱哇乱叫：
“嘿！这陈书里竟然真成黑马了，NK下一任执政长官就是他了。”
我瞥了一眼电视上男人的身影，两鬓斑白的头发显得他并不年轻，大腹便便的样子让我有点想吐。
他下车的时候站着没走，绅士地朝车内的女士伸出手。
那张脸我这辈子都不会认错，就是昨晚跪着念往生咒的人。
今天她依旧光鲜亮丽，妆容精致，依旧是最有气质的贵妇人。
“黄文青夜会美女竟出意外！陈书里爆冷赢得大选！”
我摁掉了电视：“行了，都去休息吧。”
我回到了房间里，我承认这次收鬼对我的影响还是挺大的。闭上眼全是荣一宁凄凉的笑和荣十真最后的泪流满面。
明明算三个还没有完全磨灭人性的人，但是为什么终究还是变成了这样。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那魅怪在此时又飘了出来。 已经找回全部身体的她十分高兴，依旧是坐在我大腿上对我笑。
我心里确实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荣一宁算得上一个绝世美女。但是这样的美女到底还是惨死在自己家人的手下。
我突然心生感慨：“绯凉，你过段时间去重新投胎，可看准了投。”
那魅怪飘上飘下，JK裙也在一上一下地在我外面晃：
“你这话怎么说？叶大师。”
“找一个能让你穿你喜欢的衣服的家庭，不要找荣府这样的。算了，你下去了之后自有阴曹地府的人帮你安排。你倒是挺会勾引人的，实在不行你可以选择色诱。”
“要不然你就多喝几碗汤。把前尘往事全忘了。”
算算日子，这魅怪在我身旁有一段时间了。之前我就说了，这玩意儿停得越久越戕害她跟着的人。戕害与否另说，但是到底我还是得把她送进轮回。
绯凉张牙舞爪：“你什么意思？你这就想把我甩了？”
我没说话，这根本就不是甩不甩的问题。大家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没必要把话说成这样。
不料绯凉却真的有点儿生气了，又再一次使用了探魂。
我坐在床上，只感觉到有巨大的后座力把我往下按。如同那天一模一样，好在那天之后，我就去翻了画诗人的古书。所谓探魂，就是魅怪妄图改变画诗人意志的时候使用的技能。
我屏息凝神，再一次汇聚起青阳之力，青阳之力是对抗所有魅怪最好的方法，清明的气息冲刷着我的静脉和青筋，让人神智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