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父母交代的事,总算轮到他的正事了。
“户口本你们带来了吗?”
“我们在旅游哪带着户口本啊?不过我让你小姨去家里取了,刚寄过来。”
“那就好,给我吧。”
“咦,不对,你不是说不买房吗?”
萧橪语结,空气忽然沉默下来。
“你拿户口本干什么?你不是要背着我们结婚吧?”萧母深知儿子的荒唐。
萧橪一看没办法。两手交叉,算是默认了。
“嚯,戒指都戴上了。”萧父眼睛很尖。
“啊,你?”萧母对儿子居然要背着自己结婚很是吃惊。
“你这是又骗了哪家姑娘?”萧父已经开始愤怒了。
“骗什么骗啊,别说得这么难听。”
“这个婚,我们不能同意你结。”
“这事不需要你们同意。”萧橪也倔起来。
“你骗父母,就冲这态度我就绝对不同意。”
父子怒目而视,萧母赶紧出来缓和。
“你要和谁结婚,你总要带来我们看看,让我们替你把把关。你们认识多久了?”
萧橪看了一眼母亲,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唯真的条件,萧橪一直觉得自己是高攀了,可父母的婚恋观跳不出世俗的条条框框。随着自己的走红,父母的眼光也水涨船高。现在的他们看唯真,肯定只会聚焦在年龄、婚史上去。
萧父萧母一贯固执,说服他们萧橪并没有把握,而且他也害怕父母和唯真见面之后,当面说出更难听的话语。他闷闷地说。
“我不需要你们把关,我们已经谈了快两年了。这事我自己决定。”
“嚄,好大的口气。还认识两年了。你上半年在澳洲拍戏不是还一个人吗?这哪儿出来的谈了两年了。”
萧橪没想到父亲居然一语中的,唯真和他分手的那一段过往,隐情甚多,实在无法拿出来解说。他一时语塞。
萧父得意洋洋,“我就说吧,这小子就没一句实话。这是事业刚刚有点起色了,就动了花心了。不知道结的是个什么婚,脑壳昏!”
“哎,别这么说孩子。”
“都不敢见人的。你想想能有什么好事。你自己的儿子你不知道吗?他就是玩。婚姻大事也是能玩的吗?”
“我没有玩!”
“哎呀,别吵别吵。橪儿还年轻。老萧你消消气。”
“大萧,你事业刚刚起步,我们也不催着你结婚。你这么早结婚干什么啊?”
“……”想结婚就结婚,有什么干什么不干什么的,萧母的问话让萧橪觉得无从接话。
“那你给妈说说,对方是什么条件?在哪儿工作?”
先斩后奏是行不通了,萧橪想了想该怎样介绍唯真,她名校博士毕业,可现在没有工作。他又该如何说才不会被父亲认定自己又在说谎。
他心目中的唯真,敏慧大方,美丽清秀,是他最完美的伴侣,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条件。 正思忖着。
“切,肯定是闹出人命了。这么急着结婚,还能有啥?”萧父忽然甩出来一句狠话。
萧橪条件反射一般地反驳,“别瞎说,我根本就没打算要孩子!”
“啊?”萧母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震惊几连了。良久,她嗫嚅着,“那我也不能同意。”
这天唯真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的,也没开灯,就着黄昏的昏暗,萧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你怎么了?”
萧橪勉强地笑了笑。
“生我的气了?没去接你?”
“不是”,萧橪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
“你有心事?”
萧橪沉默,白天和父母不欢而散,他不知如何启齿。
“你呀,是不是因为你父母不同意我们结婚?”唯真语气软软地哄着他。
萧橪有点吃惊唯真怎么一猜就准。他无言以对,伏在她肩头无声地点点头。
“这几天并没有收到户口的快递,我就猜到了。你呀,别想着骗父母。现在的老人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唯真轻轻地笑了,他难过的样子让她心头涌上点点的暖。
“那张纸就那么重要吗?”
“对我而言,很重要。”萧橪答得很认真。
那一夜,萧橪格外沉默,黑暗中他抱着她满身都是汗。
“唯真,就算全世界都反对,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好。”她在他怀中用手指画着圈。“那万一你要是变心了呢?”
“你。”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他眼里还是泛起了泪光。离开她,他想一想心都会抽痛。
“要不这样,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呢,你就给我写封绝情书吧,我觉得你文笔不错的。”唯真继续逗他。
“休想。”他作势就咬她。
她躲闪着和他又闹成了一团。
Debora应唯真的约,来到了她俩见面的茶楼,听雨轩。
还没有开始谈话,唯真先把一个屏蔽器放到了桌面。Debora的脸色立刻变了。
“唯真,你这是?”
唯真静静的看着她。Debora醒悟过来,立刻警觉的翻着自己的包。她拆开拉链上的一个小装饰,里面赫然是一枚纽扣型的窃听器。
“谁做的?”她一半自言自语,一半问唯真。
“我也很意外,我曾经以为监视你的人是跨国营销案中被牵连的其他资本和个人,但查下来发现这个人可以说是你的合作者。准确的说,是曾经的合作者。”
能够接近Debora的,必然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唯真点到为止,Debora已经能够猜到七七八八了。
“这事我会处理的,多谢你提醒我。”
“你要小心,营销网络套利洗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马克思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我上次的车祸并不是意外。”
“我太大意了。”Debora心底已经不是吃惊而是懊悔了,她的眼眸深黑。“资本从来不是独来独往的,他们一直是一个网络。我自欺欺人的忽略了这其中的联系。”
“从一开始你踏入的就是泥淖,现在要抽身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我能处理。这事你不要再涉足了。”Debora很坚决,她倒不是逞强,从技术实力上来讲她也并不弱。她忽然看到唯真的指间隐约有钻光闪耀,那是一枚精巧的白金戒指。
“你和萧橪?”她牵起唯真的手,细细地端详那枚戒指。
“是。”唯真略有些羞赧。
“你何必结婚?”Debora哑然失笑。唯真和萧橪谈谈恋爱好了。和那么一个不定性的小年轻结婚却是不必。
“他想结就结呗。我以前精挑细选了姚远,两个好人不也是走不到头。婚姻充满了变数。反正是撞大运,既然他愿意,我就闭着眼睛再走一趟吧。”唯真转着戒指,小小的调侃自己。
“行,你够勇敢。”Debora不得不承认唯真和自己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始终没有褪去热情的底色。而她自己是坚定的独身主义,也许只是因为害怕失望。
唯真脸上的淡淡红晕让Debora有些动容,眼前年愈三十的朋友在指间钻石星星点点的光耀中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唇间是那抹淡然却喜悦的笑。她仿佛看到那个在雪白的校门旁对自己伸出手的小姑娘,她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营销网络那件事交给我,你安心结婚去吧。”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你那里有没有人工智能方向的优秀的人才举荐。最好是女性,我这里有一个芝加哥脑机接口的AI项目的工作机会。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AI项目。值得参与。”
“为什么指定要女性?一般干活不都喜欢男的。”
“亏你自己还是女人,AI在应用中产生歧视已经不是个例。我前几天刚做了一个视频AI识别的程序。我发现AI在识别的时候,会倾向于把牵着小孩,或者抱小孩的人判定为是女人。我意识到一向正确率很高的AI识别,在某些特定场景就会失效。
例如你拿着人在厨房做饭的图片让AI识别,无论图中是男是女,AI大概率也是会判定为女人。事实上AI在识别某些特定场景的时候,出错率大大高于其他场景。这已经越来越引起了研究者的重视。
再结合咱们自己,如果你用历年计算机系的入学数据训练一个人工智能,那么机器一定会得出‘结论:男性在这一领域占绝对优势,女性成不了优秀的计算机工程师。这对咱们来说公平吗?
人类关于性别的偏见已经存在了几千年,可以说有毒的数据在训练数据库里普遍存在,这些毒数据经过人工智能提炼和学习之后将会被放大与固化。
现在做脑机接口的AI研究,如果研究人员意识不到性别偏见存在,那么这项研究的结果必定是偏颇的。你难道想拥有一个被预装了性别歧视的AI大脑?
我昨天刚看了报告,全世界女性AI从业者才11%,这个比例太低了。我们应该让更多优秀的女性参与进来。否则未来,人工智能的应用越来越广泛,而更加深重的性别歧视也会势不可挡。我想你不会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的。”
“这么说我倒是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而且这人你还认识。安晴。”
唯真想起在雁栖湖会议中心见过的那个干练的女孩,她还是萧橪的朋友罗子旭的女朋友。
“她愿意出国?”
“她和她男朋友分手了,现在正想躲出去清净呢。你也知道,那些演艺圈的男生,哪个不是朝三暮四的。”Debora说着忽然钳口,萧橪也是演艺圈中人。
唯真不以为忤,淡淡一笑,“让她拿着论文和简历与我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