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已经是下午时分。阳光照得山坳一旁的山崖金灿灿的,山脊线之后是北京城未曾见过的湛蓝天空。
唯真还在电脑前,萧橪已经和村子里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唯真,跟我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萧橪兴奋的跑过来,拉着唯真往外跑。
村子后面有一条小溪,泉水从高处的森林中流出来,在这里汇聚成小溪,绕过村子流下山去,因为紫云村地势高,这里的溪流最是干净。
一帮小孩子都在溪水里玩耍。
萧橪脱了鞋,也站在溪水中,唯真立在岸边,手里攥着别的小孩子分给她的一只空塑料桶。
“下来。”
“嗯~~不去。”唯真直摆手。
“胆子这么小。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萧橪终于发现唯真的“缺点”了。以前在菜市场不敢抓活鱼,现在因为担心水里有虫子,更是不敢接近水边。
“这里有好多鱼,还有小虾,又不咬人。”任他怎么说,唯真撅着嘴,就是不肯下去。
“我看看有没有螃蟹。”萧橪开始在溪流中翻石头。有小朋友过来指导他。
“真的有!”萧橪象是发现了宝藏,抓起来一只不过铜钱大小的螃蟹冲她显摆。唯真忍不住也笑了。
孩子们看他搬螃蟹,也分散在小溪里帮起忙来,不一会儿竟然积了有小半捅。唯真开始抓着小桶一脸紧张,后来也被他们感染了。
“嗯,这个好大。”
“啊,这个好可爱。脚还是透明的。”
“这个欺负人呢。”唯真拿着草棍逗弄着螃蟹,想把一对儿紧紧抱在一起的螃蟹分开。
萧橪蹲着看了看,不怀好意的盯着唯真,一脸坏笑,“这不是打架。”
“那是什么?”唯真懵懵的。
萧橪看了看身边的小孩子们,伸出指头戳她脑门,“自己想。”
唯真想了一想,又红了脸。
“晚饭吃炸螃蟹。”
萧橪在厨房,利落的把螃蟹洗干净,略作处理。大一些的用刀劈成两半,小的就整只,调好面粉糊,把抓来的螃蟹,往面糊里一拖,丢进油锅里,做了一道香喷喷的面拖蟹。
孩子们围在油锅旁,他炸一只,就抢一只。还好他们的战利品足够多,最后还是给唯真剩下一整盘。
唯真第一次这么吃螃蟹。惊奇不已。
她一边抓着一只金黄色扣子大的小螃蟹,一边吮着手指上的油,
“真好吃。”
萧橪看她这么投入,忍不住好笑:“这不是你的台词。”
“那我该说什么?”
“你应该说,螃蟹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它。”萧橪装出一副娇俏的模样,嗲嗲的说。
“想听撒娇你尽可找别人去,别来找我。”唯真才不理他。
“不,我就喜欢听你撒娇。”萧橪望了望窗外,天色愈来愈暗,他的笑别有意味。
“我发觉螃蟹越小的越好吃。抓的时候只觉得大的好,吃起来还是小的好。”
萧橪笑嘻嘻的看着她。“老公是大的好?还是小的好?”
“你”,唯真一看周围小孩子们都已经散去了,实在忍不住要打他。她举着螃蟹往他的嘴里塞。
“你越来越油腔滑调了。看我不塞住你的嘴。”
萧橪笑着往后退着避她。
“咳。咳。”忽然他敛了笑,示意唯真往门口看。
校长站在门边。唯真赶紧把手放下。
“朱老师啊,这个,招待不周啊。这个,我不知道您爱人跟着来,就只准备了一套被褥。这不又给你们拿了一套来。咱这个隔壁还有一间代课老师的寝室,里面也有床。先给您爱人铺着就和一晚吧。”
唯真屋里只有一张简陋的单人钢丝床。肯定是睡不下来给两个人的。
萧橪赶紧上前接过被褥。
“谢谢校长,过会儿我自己去铺。”
代课老师的寝室,唯真在给萧橪铺床。他收拾完碗筷过来,一脸诧异,“你还真让我睡在这边啊。”
“不然呢。”唯真含笑瞥他一眼。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你还不知道你老公的手段。”
“你别疯。”唯真的脸慢慢发烫,声音细若蚊吟。“这里的床可不结实。”
他坏笑着挤挤眼,“有椅子。”
他坐在椅子上,把她搂在怀里。她偎在他的胸前,不住的战栗。
第二天一早,唯真还在睡梦中,萧橪和孩子们已经在操场玩篮球。
晨光中,他汗水涔涔的抱着篮球,咬着嘴唇,笑着看唯真慵懒的走出宿舍。她身上罩着他的白衬衣,短发在风中飞扬。唯真很少晚起,昨晚实在是她体力消耗太大。
孩子们一哄而散。萧橪抱着篮球走过来。
“早饭做好了。温在锅里。”
唯真只觉得四肢绵软,脑子也嗡嗡的,只能默默的点点头,一切听他安排。
“我的老婆这么乖。”他心知肚明,还是忍不住得意。
下午,萧橪按照唯真的意思,去校长家还菜钱。看到校长家有一台挖掘机停在院中。挖掘机是校长儿子买来出租的,他儿子这几个月都在区里打工。所以挖掘机也闲置着。
萧橪一看这宝贝疙瘩,像是看见了一个大玩具,爬上爬下好几趟。校长一看他那个劲儿也乐了,正好前不久下雨,学校操场塌了一边,有个坑需要填,校长就让萧橪试着开开。
学校里,唯真在电脑前试课,透过窗户,看见萧橪开着挖掘机进了操场。连忙从教室跑了出来。
校长在一旁不住声的鼓励,“哎呀,小伙子,学得挺快。干活够利落。”
“朱老师,您爱人帮我们把操场也修好了。”
唯真看着驾驶舱里眉花眼笑的萧橪,也侧过头偷着笑了。他和挖掘机真是气质相配,毫无违和。这会子谁看了他,会相信他是个大明星呢。
这天晚上,唯真坚持把萧橪赶到隔壁。
“你过去,今天晚上我要干正事。”
“我不闹你。我保证。”
唯真想着昨晚脸红心跳的一幕,手上不停,只一个劲儿的推他。
“不听,不听你的保证,你给我过去。”
萧橪满脸无奈的笑。
刚到电脑前坐下不久,萧橪又来敲门。
“老婆,开门。我忘了手机了。”
唯真没办法,只好给他开了门,为了防他进来,她用一只手抵着门边。
月光下,萧橪站的挺挺的,眉目如画,似笑非笑。
“你觉不觉的咱两这就像在偷情。”
“你瞎说什么?”
“真的,这就是一出活脱脱的乡村爱情故事。挖掘机手和民办教师月下幽会啊。”
唯真实在忍不住,一乐,他已经从她的手边溜进了门。
不过萧橪还是遵守了诺言,因为一进屋,他就看到了唯真的电脑上声音监控的画面。
唯真过来挨着他坐下,
“今天月圆,能见度很好,一定会有无人机来查看矿场的。”
“找到矿场你会怎么做?举报吗?”
“我们国家不承认虚拟数字货币,但是挖矿行为并不违法,矿场虽然高耗能也不违法。但是我要找的这一个矿场有些特别,一般而言我国西南山区因为水电便宜,国内大的矿场都设在四川云南一带,可以说我国西南是全世界主要算力集中地。这个矿场之所以要藏在北京山区。是因为他除了挖矿之外,还兼具着交易中心的功能,我怀疑这里有币圈赌博诈骗的服务器。要不然上一次在雁荡村,他们不至于对我出手。”
一想到那场事故,萧橪脸色也严肃起来。他不由得握住了唯真的手。
“找到矿场只是目的之一,找到矿主才是我的目标。我不能让他们躲在暗处。随时可以伤人。”唯真轻轻回握了握萧橪的手,像是在安慰他。
“操纵无人机的人会是矿主吗?”
“不是,无人机的信号现场只传给操控者。但视频最终是要传给真正的矿主看的。我要做的是截获视频信号,把我的反向追踪代码编码进视频流。这样等视频最终传给真正的矿主的时候,就可以…你懂得。”唯真可爱的皱起了鼻子。
“唯真,你的这些手法是不是J方用的啊?”萧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心目中埋藏已久的问题。
“没有啦,这都是我自己闲着玩想出来的。我要是被J方征召了。你就娶别人去吧。”
“我不,我只要你。”萧橪一想她说的有理,莫名的有些忧心起来,他默默的把她圈在自己怀里。
“咦,出来了。”唯真忽然说。萧橪赶紧放开她。
监视屏上声波的信号越来越大。凝神一听,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无人机的嗡嗡声,如果不是特别仔细,确实不易听到,难怪只有听力最灵敏的小孩发现。唯真打开信号截获器。萧橪才反应过来原来第一天她装在教学搂上的4G信号加强器,实际上也是一个截获装置。
电脑前,唯真运指如飞。无人机拍摄的实时视频,被截获后一一转录到本地,加入了唯真的编码之后,再次传输给操纵者。这中间只有一秒不到的延时。操作者根本察觉不了。
忽然,视频和音频信号同时消失了。
“糟了,无人机炸机了。”
唯真赶紧关掉截获器,查了查无人机GPS定位。有信号干扰的时候,无人机炸机经常发生。
“这机器就坠毁在村子外不远处,不过系统显示无人机现在的海拔高度比地面高5米,这个高度?”
“挂树上了吧。”
“这地方离村子这么近,机主不敢来找的。”
萧橪眉头一皱,心生一计。
挖掘机前,他把手伸出来,如同一位暗夜骑士邀请他的女神上马。
“Madam,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月光下,唯真笑靥如花,轻轻的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他把她拉上车。
“我去把无人机从树上取下来。这样孩子们就能够捡到它。然后报警,一切顺理成章。”
唯真赞许的点点头。萧橪总能和她想到一块儿去。她偷偷的望了望他,月光下,他剑眉星目,让她怦然心动。他拥着她在狭小的驾驶舱,碾过满地月光,仿佛是一条小船驶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