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民可汗看着底下的臣子这副样子,说不心酸是假的,可他没法指责什么。
毕竟,形势比人强。
何况,当初投降大隋的决定,是他做的,他也没资格指责什么。
压下心中的郁闷之气,他看向韦云起,笑道:
“韦上使,你怎么看?”
闻言,韦云起拱了拱手,如实说道:
“这件事,我没法给你们保证,因为我没这个权力,也没接到这样的指示。”
刚才他也听到大家的议论声了,说实话,心里非常爽。
这证明突厥很怕大隋。
可是,他确实没得到这方面的指示,他不能为了达成目的而去选择欺骗。
这跟当初的裴矩和王青山不同,他俩不在乎骗不骗的,只要能达成目的便好。
或许是他俩的行事风格不同,又或许他俩的身份不同,所以自主度很高。
可他韦云起不一样,家里虽有关系,但与裴矩和王青山相差甚远。
不说裴氏,就是王青山,那时也是个二品大总管,这份权势放在大隋,那都是排列前茅,所以他俩底气肯定要足一点。
还有,韦云起也明白自身的原因。
当初他与前驸马柳述混在一起,算是站错队的一员,所以杨广对他不太待见。
但凡他行差踏错半步,就有可能迎来雷霆一击。
不过,他也知道这样说话太过生硬,不利于借兵。
随后,斟酌一二,语气放缓道:
“但是……你们**厥以前都投降我大隋了,与我大隋子民无异。所以,我想圣上应该还不至于无故对你们动手。”
闻言,一众官员恍然。
是啊!
我们之前就投降大隋了,只要没再挑衅大隋,人家应该不会吃饱了没事干要来对付自己。
再者说,真要来对付,他们大不了再投一次罢了。
想来,在没有冒犯大隋的前提下,大隋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坑杀他们。
毕竟,从杨广的举动来看,显然想做千古一帝的。
而胡乱杀人的君主,哪怕疆域再广,国家再强,也会有污点吧?
想到这,一些人的意志有些松动。
不再向之前那样,雷要大隋给个保证才答应借兵。
其中还有官员,向韦云起问道:
“韦上使,您竟然说我们与大隋子民无异,那么是否意味着我们也可以定居大隋?”
不是他沉不住气,在可汗和一干同僚面前亲近大隋,甚至透露出想去大隋的意向。
实在是,他太向往大隋的生活了。
那里不但有江南那如画的美景,还有状阔的万里河山,更有盛世繁华的洛阳城等。
各种在突厥稀有或没有的东西,在大隋隋处可见,岂是一眼忘不到尽头的草原能比的?
这些东西,他在来往的商人中听说的,一直心痒痒的。
不是他笨,经不住骗。
而是大隋流窜进来的各种东西,足以证明大隋的底蕴。
最关键的是,就算向这样表现出来,最后又去不了大隋。
那他也相信,启民可汗跟同僚绝对不敢因此针对他。
因为,突厥人怕大隋,是不变的道理。
只要有一日害怕,就不敢对他做什么。
毕竟,打狗也得看主人、千金买马骨等典故比比皆是,谁知道针对他会不会触犯哪一条典故呢?
对此,韦云起虽然对他的行为有些不齿。
可是,为了更好的促成借兵之事,不得不对他抱着善意的表现。
因为,这跟千金买马骨的道理是同等的,为得就是收买人心。
于是,他微笑着说道:
“这位老大人,别的不敢说,若你能舍弃在突厥的高官厚爵去大隋,我相信圣上至少可以像对待大隋子民一般对待你和你的家人。”
“说不定,去我们大隋,同样也能有个一官半爵,因为我们大隋目前正缺有能力的官员。”
此话不假,大隋经过削弱门阀的事件之后,确实比较缺人才。
尽管,杨广大兴科举,那也是勉强够用。
可是,拿下倭国、流球、高车、吐谷浑后,也需要大量人员去治理。
要知道,吐谷浑可是划了四郡之地,其它几国的面积也不比吐谷浑小,所以同样需要差不多的人去治理。
而且,这些地方不比大隋境内,还要设经略府经略、教化,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个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投入的大工程。
不然,拿下这几国又有什么用?
若干年后,还不是又会反隋。
“真的?”啊拉丁欣喜不已!
随即反应过来这样质疑韦上使恐有不妥,道歉一声后,小心翼翼的道:
“那啥时候可以去大隋?”
“啥时候去都行,我等会可以给你出具证明。”韦云起笑道。“不过……我建议你跟我们一同去大隋,到时你若是表现得好,被一些大人物看中,能更好的在大隋立足。”
听到他俩就这么在王帐中肆无忌惮的商谈着叛变的事,启民可汗气得七窍生烟。
可是,他真的不想因此得罪大隋,所以就选择暂时忍耐。
众官员见此,有些人也生出了一些想法。
这些年程咬金和林士弘在突厥可不是吃白饭的,从青山超市的东西在突厥的受欢迎程度,就可以看出突厥逐渐在汉化。
很多权贵和富商都习惯了大隋的奢侈生活,也彼为向往大隋的这种生活。
现在看到希望了,而且还不用担心被启民可汗惩罚,自然就动上了这份心思。
不过……
他们也知道眼下不适合当面去说,就算此时能得到保障,也不能利益最大化。
因为,刚刚韦云起说了,表现得好就能更好的在大隋立足。
而什么叫表现得好呢?
在此时,当然是促成借兵的事了。
如果想要更多更好,那就只能在攻打契丹的战场上,表现得出色一点。
所幸这些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成的,他们还有大把时间谋划,暂时不急。
坐在上首的启民可汗,把大家的表情都收在眼底。
他知道,韦云起这一次的行为,无异于挖他突厥的墙角。
而且,效果还不错,一挖挖出一大块。
哪怕他再隐忍,此时也免不了要说上几句了,不然他以后怎么治理突厥。
“韦上使,你这样就有点过了。”
他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怒气,而且还不失威严。
这让众官员暂时收拾起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他们目前还是属于突厥的臣民,对突厥的可汗还是要有应有的敬畏。
否则,对方真要铁了心对付他们,就算大隋最后有所追究,那又有什么用呢?
而韦云起也知道自己不该当着人家的面挖墙角,这样太过欺负人了。
他还有求于人呢!
那就更不该如此了。
他倒也能屈能伸,当即站起身,躬身行礼道:
“抱歉,是云起孟浪了,还望可汗陛下恕罪。”
闻言,启民可汗脸色好看了一点。
至少,韦云起在面子上给予了他应有的尊重了不是?
所以,他也顺水推舟道:
“这件事不怪韦上使,是本可汗御下不严。”
听到这话,啊拉丁心中一紧,有些害怕启民可汗借此对他发难。
若是真的如此,韦云起不知道会不会去保他。
正在他心中七上八下的想要用眼神向韦云起求救时,启民可汗的声音再次响起:
“咱们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至此,啊拉丁终于松了口气。
想来启民可汗是放过他了。
而只要现在没有趁机发难,等气头过了后就更不会了。
因为,人都是这样子。
很多事,都是一股作气才能完成。
一旦那口气泄了,就再难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