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叶怀悯哭了没?”
周秋澜转头看向许春来,疑惑的“嗯?”了一声。后者也偏过头来看她,眼中是对当初事情的释然。
她再次道:“所以叶怀悯当时受伤的时候哭了没?我记得他可是很讨厌画彩画了吧。”
古建筑八大作,一般来说经常会用到的也只有木作、瓦作以及彩画作。彩画作原本是实用才诞生的,因为建筑用的木材多,怕火怕腐蚀,易于糟朽,使用矿物材料涂在上面,就可以起到防腐的作用,后来随着建筑的发展,也诞生出更多式样,式样之间也有了明显的规格之分。
叶怀悯上学的时候,彩画成绩经常垫底,他用不好沥粉桶(1),老是堵沥粉眼。
每次叶怀悯沥粉,教沥粉的老师就在边上恨铁不成钢地捣鼓他的沥粉桶,见不得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笨的学生似的。
如果说叶怀悯在什么上面稍有可取的话,那只能是在扎谱子(2)和拍粉的时候,看起来勉勉强强还算凑合,画天花彩画,龙至少是龙样。
周秋澜想起那些画面,也忍不住一笑。她打开手机找到自己公众号的一篇推文给许春来看,是一篇介绍关于古建筑彩画的。
就提到了一些彩画的照片,各种样式的都有,还有地方型的,如山西、苏州、辽宁和河南的,甚至还有藏地建筑的彩画样式。
上面写的提供者——叶怀悯。
还插了一段小视频,视频正中圆框眼镜,格子衫,一看就很理工长相的叶怀悯正认认真真地在沥粉,然后上色。
许春来始料未及,感慨道:“看来故宫真是个风水宝地,叶怀悯的技术简直突飞猛进啊。”
要是给当初教叶怀悯画彩画的老师看到了,估计都能感动得直落眼泪。
想当年,罗老师悲伤道:“小叶,我也算故宫退下来的修缮人员,教过那么多徒弟,但是你,唉,你——”
叶怀悯也老实,和罗老师一起哭,一边哭一边道:“唉,老师,您注意身体,别——”
罗老师立马叫他住嘴,不然期末就不捞他。叶怀悯是个很出名的乌鸦嘴,出名到老师们都了解的程度。
罗老师还想多活两年呢。
周秋澜脸含笑意,点点头,“确实是,这几年我们碰面,他在故宫学了很多,画彩画的技术我都要比不上了。”
许春来这几年没见过叶怀悯,不过对方有时候会给她推荐个工地,让她去干活。
她想起当初学生们之间的玩笑话,不由地逗周秋澜道:“我说,咱们几个学生,也就你和叶怀悯到现在都还联系吧。”
这可是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啊。
当初就有人说,叶怀悯喜欢周秋澜,只不过当时他们天天上实践课,上的人都要废了,没时间聊这些八卦。
周秋澜没反应过来许春来是什么意思。
“啊?”
许春来到底也脸皮薄,不像身边那几个不要脸的能一味逗别人逗到底,于是道:“我是说,同学之间能保持这种伟大的友谊很难得,继续保持。”
周秋澜还是没反应过来,只好点点头。
远处负责监工的谭择正好走过来,一眼看见许春来。他朝着女孩的方向招手,喊道:“小宝。”
许春来眯起眼,笑意盈盈地走过去。
周秋澜在她身后看着她走过去,站在谭择边上说话。谭择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边还站着一个人,周秋澜好笑地摇摇头,继续掏出平板改数据去了。
注:(1)沥粉:古建筑彩画与壁画中的操作步骤。简单来说,就是挤出粉条,与拍谱子时候的纹饰辅助线紧密切合,呈现半浮雕的质感。
(2)扎谱子:以及定谱子、画谱子和拍谱子,都是沥粉前一个步骤的准备工作。先确定在什么部件上作画,画什么内容,再确定牛皮纸的大小,在牛皮纸上用粉笔粗略画出大概,再用铅笔细细描绘。画好了,就用扎谱子针按照间距扎孔。最后用粉包对谱子均匀拍打,让滑石粉漏出去,留在需要绘画的部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