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横思思色彩瑰丽悱恻的一生。她自幼是个孤儿,和师傅住在山里,师父是个避世的高人,不仅精通奇门遁甲,玄门方术,更有整整一间屋子那么多的文物古宝,这也就是横思思那两箱嫁妆的由来。
横思思虽然养在山里,但是天真纯洁,美貌无双,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修完功课以后,背着竹筐,漫山遍野的奔跑,寻找菌菇野菜给师傅下锅。
日子一直就这样静静地流淌着,直到有一天,横思思在山里遇到了一个叫越松凌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儒雅斯文,长得十分白净,似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受了不轻的伤。
平日里如果是遇到小鹿猕猴受了伤,袁茵也会带到她和师傅的山中小屋区治伤,当下不假思索,用尽了全身力气把越松凌带了回去。
一向慈和的师傅这一次却发了很大的火。他检查了越松凌的伤势,发现只是几处骨折后,为他正了骨,捆上几节树枝固定。然后就一个人到门外的树林里,开始劈折树枝。
年幼的横思思看到师傅的脸色不好,也跟了出去,“师傅你这是做什么呀,劈柴么?咱们的柴火已经够多了。”
“我做个简易担架,趁天还没黑把他送出去。”
这个从外面世界过来的人,和白须老迈的师傅不一样,和赤足大脚的渔翁不一样,和满腿泥巴开山人不一样,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的皮肤白皙,中间醒过来的会道谢,从疼痛中惊醒的时候也是努力克制,并不大喊大叫,他的一切都跟她见过的不一样,连手腕上的手表,裤子上的皮带都不一样。
她觉得既有些新奇,又有些留恋,可是师傅明显的不喜欢他。
师傅一面呼哧呼哧的抽着旱烟,一面手脚利落的绑扎一个担架。看那神情,似乎耽搁一分钟,把越松凌晚送出去一小会儿都会招来什么祸患一样。
她想劝劝师傅把他留下俩,但是看着师傅的样子又不敢说话,只是眼圈红红的瘪着嘴。
师傅终于扎好了担架,他如释重负鹅擦了一把汗,终于有心情瞥了一眼旁边的女孩,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怪你,你不懂天机,我不怪你。”
“师傅,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越松凌骨折了,送出去会得到比较好的救助。”
“可是师傅,山上的二哥追牛摔断了腿,你不是也给他治好了么?”
“那不一样,”师傅耐心的解释,“能在山中深藏的,都是知天命的人,我给小二哥治好了,他追着牛满山的跑,如果我给他治不好,那么他也会瘸着脚满山跑,对他的生活,对他的乐趣并没有什么影响。”
“你看看这个外来人,看面相是个计较的人,如果用咱们的方子给他留下了残疾,那么他这一生就再也不会快乐了。”
横思思有些不懂,但是最终没有再阻拦,帮着师傅一起把越纪源安置在了简易担架上。
师傅的神色这才轻松了一些,扭头说了一些让横思思照顾好家里的话,推着越松凌吱吱嘎嘎上了路。
入夜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雨,很大很大,前所未有的磅礴,连成的雨帘让人根本看不清东西。
横思思独自一个人在家里根本无法入睡,打开窗户努力的分辩着外面的景物。然后在那模模糊糊的雨雾中,看到两个人艰难前行着,立刻乳燕投环一般,欢快的飞了出去。
一面帮两个人擦拭身上的雨水一面说,“师傅,怎么又回来了?”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快。
师傅的语音却是沉重的似乎出口就要砸在地上,“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大的雨,山那边都滑坡了,根本出不去。”
师傅的眉宇间不只是雨水,还有兜头落下的绝望和颓丧。
横思思吓了一跳,“师傅,只是一场雨而已,你不要太在意,等明天雨停了,我和你一块把他送走就是了,而且就算不送走,也顶多在这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的,您不要这么失望吧?”
“算了算了,”师傅无力地摆摆手,“随天意吧。”
越松凌就在林中小屋留了下来,师傅再也没说过赶走他的话,但是也从不给他脸色,每次路过时,就算越松凌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深深地向他鞠躬,他也全当看不见的游魂一般,径直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