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姑姑真的不会来了,不信的话,你给她打个电话。”我好整以暇的坐着,好心的提出个建议。
“不……不可能!”卢飞熊紧张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姑姑一定会来的,等她过来了你就完蛋了!”他嘴里虽然说着,手还是颤抖着摸到了裤兜里。
嘟嘟的忙音似乎响了一个世纪,才传来卢月焦躁的声音,“飞熊,我有急事,不过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一句,又匆匆的挂断。
卢飞熊呆愣了半晌,抬起头时脸上依然是迷茫之色。
以前做事的时候,卢月会告诉他到某个宾馆去找人,找到后不要打,原样拖出来,拖到人多的地方;卢飞悦会告诉他,到某个县的某个山村里,把她印好的东西一定要发的临近几个村人尽皆知,甚至连处理孕妇的经验也有,可是,谁能告诉他,今天该怎么办?
卢飞熊的脸上突然掠过一抹狠色,猛地一拍桌子,放声大喊,“你这个插足我姐姐的小三!”
欢快愉悦的气氛顿时中断,所有的目光一起向这里照射过来。
我面色不改,温和的对卢飞熊说,“你还小,中间难免有事情不明白,但是你姑姑却是知道的,你回去问她,她会告诉你事情的经过的。”
正面的形象,语言的导向,都是一种强劲的力量,从周围赞许的目光中,我能感觉到,这件事情的负面影响正在逐渐化解,毕竟,我和横越又不是事件发起者。
“你……”卢飞熊本来以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可是没想到却被轻松地化解了。对方的态度很好,一副不知者不为过,我不和你计较的态度,一面又说他年龄小,让他的话显得苍白而没有说服力,更重要的是,他察觉到污水竟然向姑姑倾斜而去,一时间急的心如火烧。指着横越大声说,“他是个骗子,他根本就不能弹琴,我姑姑亲口说的!”
杀气像雾一样在我眼中拢聚,但是已经晚了,事情还是失控了,我疏忽了,不可控的风险,除了像卢月那样太精明的人,还有像卢飞熊那样没脑子的人。
卢飞熊第二次发言得到了一些人的响应,虽然有一些围在身边的小姐开脱说“会不会弹钢琴有什么关系,不会弹我照样喜欢。”
也有嫉妒的纨绔子弟趁机挑衅,“这话说得对,咱们当初可是冲着钢琴家的名号陶冶情操来的,舞台上钢琴摆的倒好,怎么来了成了节目自助了?”
顾云音红着脸说,“横越哥,露一手堵住他们的臭嘴,你想谈什么,我给你伴唱。”
我直直的看向横越,好像我们两个之外的一切东西都不复存在。他长相俊美,衣着鲜亮,像一朵开在崖上风华绝代的花,脆弱而倔强。
他的瞳仁黑洞洞的,里面像是藏着一个宇宙,让我看不出他的心思。
我正在脑子飞转,想办法帮他开脱,他已经发出了淡淡的温润的声音,“好。”
一个字如洪雷,一个字如宇宙,让我的心底燃起了焚天大火。
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欺辱我的人,从来,没有!
横越穿着西服坐在钢琴凳上,背挺得笔直,孤绝的气质油然而生。光打在他的脸上,半是迷离半是阴影。
昏暗中传来横越熟悉的温暖忧郁的声线,“一曲《随想》送给大家,麻烦工作人员调整一下灯光以便我们冥思,音乐马上开始,敬请鉴赏。”
十指发力,音符自琴键倾泻而出。
我的心里半是悬着,半是放下。放下的半颗是因为这家伙虽然倔强爱炸毛,总算有些小机灵鬼,知道弹一曲随想自己发挥,随机应变,如果弹一曲固定的曲目,稍有不济就会被看出来。悬着的半颗是因为他的手虽然修养了多日,终究是受伤太重,无法负担起大型的华丽的演奏。
虽然是随想,但是横越恪尽职守,并没有放水。难度与炫技,熟练与节奏,一切与气氛配合的刚刚好。
弹钢琴虽然不是人人都会,但是却是这些富家子弟的标配,有一些甚至达到了专业水准,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横越的曲奏如同星辰大海,静谧深邃,美丽哀伤,征服了所有人,他们迷醉其中,不可自拔。
我眯着眼睛想把横越的脸看的清楚一点,却只是看到了貌似汗水的反光。横越的手下乐章翻飞,鲜血长流。
我仿佛能够亲眼看到,横越的右手从歪歪曲曲的伤口开始崩裂,像是一张大口,从里面流出鲜红温润的液体。
而他的脸上眉眼如故,温柔如初……
“怎么缓下来了?”
“是呀,照节奏该冲高潮了,这个调门怎么这样长?”
“一般过门越长,高超越暴烈,这是憋了多大的劲呀?”
“不会是力气不济了吧,可是这样的基础短板不应该出现在高手身上呀,还是……看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