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吴镜和胡小俏,乌鸦向赵宗懿回复命令时,只见主人面上春意盎然,纵然已经十分疲倦,亦难掩欢喜愉快之色。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怕迟早会因为那个女人而误了大事!乌鸦情不自禁地想,不知不觉脸上表情微变。
“你在想什么?”赵宗懿何等眼色,立刻看出问题。
乌鸦想了又想,又朝赵宗懿看了几眼,欲言又止,赵宗懿便抬腿踢他一脚:“有话快说,我和你之间难道还需要遮遮掩掩的吗?”
“不,不是,我就是担心你,你和她……”他吞吞吐吐。
“担心什么?你说清楚点!”赵宗懿眯起眼,认真地盯住他。
乌鸦突然想用力抽自己一巴掌,让你话多!嘴欠!吃饱饭没事做!既然已经开了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锋芒似的视线,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来:“她虽然不错,但她是异界之人,不人不鬼,与咱们到底不是同类,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之前您吃了那么多苦,差点就没命了。你好不容易才过上了正常的日子,总要离这些魑魅魍魉远些,毕竟他们的年月与咱们不同,没必要和他们走得太近,没得损了自己的阳寿。”
这话他憋在心里许久了,不吐不快,见主人好不容易摆脱了困境,却又整日和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混在一起,不是上古狐族就是什么归墟来的度朔使,都不是人间的货色。他心里深不以为然,觉得主人的前途还是要在宫中发展为上,怎么能和这种东西混在一起。被人知道了,怕是又要被扣上“狂妄荒诞”的铁帽子。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狠狠吸了口气,垂下眼皮,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块青石地砖,静静地等待着一场无情的抨击。
谁知赵宗懿听他说完,毫无怒意,又等了一会,才淡淡问:“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努力追求功名,而不是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也不要离她太近,对吗?”
乌鸦已经流了一额头的冷汗,听他口气温和,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脸上满是怅然的表情,不由自己心里一沉,感到了高深莫测比冷酷无情更令人可怕,他急了,口不择言道:“和他们在一起有什么好处,没得耽误到你的名声,宫里不是一直说要从赵府里挑个太子出来吗?你是长子,又才恢复了元气,不正是个奋发的好时机吗?”
赵宗懿听他口气激烈,自己只是轻不可闻地笑了一笑,嘴角微微上扬道:“一句太子人选的鬼话,白白害了我吃了许多年的苦。想不到不光是宫里的人,连身边的人都因此上心,怪不得郭府会死死咬住我不放了。”
“郭府已经败落了,再兴不起大风浪!”乌鸦咬牙道,“经过此事,官家重新重视起赵府。掰着手指头算算,就府里目前的几个年轻人里,有谁胜得过你去?再说,官家不是重新召你入宫议事了吗?”
“入宫议事?”赵宗懿终于笑起来,侧目瞧着他,“你知道是议什么事?值得兴奋成这样?”
乌鸦一愣:“宫中秘事,我自然是不方便知道的,这已超出了属下的职责范围。”
“其实也不算什么秘事了,就算告诉你也无妨。”赵宗懿淡淡道,“官家已秘宣赵府幼子赵宗实入宫,交曹皇后管教抚养,想来日后自会择吉日宣布。”
“……”乌鸦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吃了一惊。
“同时,命我务必将郭府余逆捉拿归案,并查清郭妃厌胜术的始末。不过查得是宫中之案,所以只赏了信物,不会对外公开说明。”
“这么说来,您再没有机会成为太子人选了?”乌鸦脱口而出,显然他对主人的前途十分重视。
“这不是挺好的吗。”赵宗懿微笑,“我们认识许多年,我知道你是事事为了我着想。可这一路行来,全为了这‘太子人选’四个字,一句宫里的传言便令我无故堕入无妄之灾。经历了此次磨难,你还没有想明白吗?几年的困顿煎熬之后,你真以为我还会在乎什么权势之争?”
“可是,您……您这么……”乌鸦吞吞吐吐的,实在说不下去,他始终觉得主人改变了太多,而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肯定都与康安安有关。
赵宗懿笑:“可是像我这么个看起来精明毒辣的人,似乎不追求功名利禄就不像话了,对不对?”
“不不不,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可惜。”乌鸦忙低头道。
赵宗懿眼眺着窗外,幽幽道:“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我被封禁在自己的身体里,已经到了快发疯的边缘。你永远不知道这种状态有多么憋屈绝望。每一天,我都在人群里寻欢作乐,但实际上寂寞清冷到令我崩溃。而她的眼神像一双有温度的手,可以穿透死寂与虚空,直接触摸到我的身上,让我慢慢地安静。那个时候,权势毫无用处,财富也不值一提,只有她的脸才是真实的。我一直在想,自己奋力生活在这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如做那个人有福气,虽没有雄心大志,却能肆意妄为,活得欢畅淋漓,整天与她厮守在一起,或许这才是活着的意义吧。”
“可是,您是否对这个女人用情太深了?”乌鸦脸色发白,实在忍不住了,“毕竟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而您为她所付出的一切,是否真的值得呢?”
他话一出口就自己闯了大祸,果然,赵宗懿眼中忽然瞳仁一缩,鹰隼似的盯过来,满是精光。乌鸦这次真的是被吓到魂不附体。
赵宗懿冷冷地瞪了他半天,一直看到他浑身僵硬,眼里寒光渐渐缓和下来。他到底没有斥责,只是慢慢笃步过来,高高抬起手。乌鸦浑身一个激灵,闭上眼准备接受无情的暴击,却只觉得肩上一沉,赵宗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件事你想过没有,她可以不用把我换回来的。”
“啊?”乌鸦呆呆地,不解地看着他。
“根本没有人知道我已经被换掉,而她和之前的那个人也相处得很融洽。你也看到了,他对她百依百顺,柔情蜜意丝毫不逊色于我。她完全可以忽略真假,将错就错地享用一切荣华,而不是殚精竭虑地去寻找什么真相,毕竟也从来没有人要求她这么做。”
乌鸦傻傻地听着,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他慢慢涨红面皮。
“你说,她为什么要打破平静安逸的现状,涉入各种艰难和险境,甚至甘愿得罪上司去扭转这场骗局?在明知道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下,还要去求一个结局无法预料的答案?这个答案甚至还会威胁她的安全。”赵宗懿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他的手纤长秀美,指甲在灯光下发出朦胧的光晕,然后他慢慢地握起了拳头,仿佛下定了决心,“人人都说公道两个字,真正能做到的,亦不过是些守住自己的利益之后的正义;而她心中却有天道,是非分明,彰善瘅恶,是人间至真至纯的善念与大义,绝不肯为了贪图享乐而蒙昧良心,正直无私,就算拼上性命也要还陌生人一个公平。如果你问我为什么重视她,不如先好好想想,如此浩然正气的女子,我究竟怎么才能配得上她?!”
说完之后,他仿佛实在累极了,再不看乌鸦一眼,拂袖慢慢地离开。
而乌鸦木着脸,站在原地又想了半天,终于抬起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个嘴巴子。
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贺郎与谢子璎来找赵宗懿,却被乌鸦挡在门口,没好气道:“主人还没起来。”
贺郎知道他现在是赵宗懿的头等心腹,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和自己几个不同,于是两人只能背着手在外面等。
乌鸦维持着脸上冰镇似的没有表情的表情,直挺挺地立在门口,终于,谢子璎沉不住气,叫了声:“乌鸦!”
乌鸦眼睛转过来,身体纹丝不动。
谢子璎问:“你把郭珺臣弄到哪里去了?”
乌鸦淡淡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弄他,你怎么不去问我的主人。”
谢子璎道:“我就问问你,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乌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甩了一句:“无可奉告!”
谢子璎气得七窍生烟,转头对贺郎耳语道:“这家伙太嚣张了,而且是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不晓得什么来历,赵王爷凭什么这么信任他?”
贺郎摇摇头,“我倒觉得他们颇有渊源,而且一直有联系,不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怎么可能?”谢子璎瞪大眼,小声道:“他不是被人封住好几年,郭珺臣霸占着他身子的时候,怎么和乌鸦保持联系?”
“我不知道。”贺郎坦然道,“现在的赵小王爷和郭珺臣是完全不同的人。他行事高明,我也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说罢, 两个人不由相视一眼,同时感到前途叵测,一齐朝着大门那头喟然长叹起来。
赵宗懿起床后,房门大开,婢女们手托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而他目光穿过奴仆,看到门口有三个人别别扭扭地杵在门口,彼此虽然不说话,浑身都是对抗,眼里全是不服气。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问:“有什么事情吗?”
乌鸦看了看谢子璎与贺郎,另两个人也看了看他,没一个先开口。
于是赵宗懿道:“小谢你先说。”
当着众人的面,谢子璎有点为难,于是看了看贺郎,贺郎眼珠一转,说:“姐姐让我们来问问,关于什么时候动身去白云山的事。”
赵宗懿微微笑道:“我等会就去和她当面说。”
大家重新安静下来,谢子璎虎视眈眈地盯着乌鸦,冲口问:“喂,轮到你了,你有什么事?”
乌鸦白了他一眼,不吭声。
贺郎向来比较圆滑,见他分明有私密的事情要禀报,只是碍着自己两个罢了,于是拉了拉谢子璎的衣袖道:“如果没事,我们先退下了。”
赵宗懿却道:“别走,没事就不能留下了?乌鸦你只管说,这里没有外人。”
乌鸦无奈,眼睛直勾勾瞧着面前一块青砖,说:“那个人想见你。”
“那个人?”贺郎和谢子璎的脸上都露出惆怅之色,那个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俗话说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眼前的赵宗懿确实在智谋、手腕、格局上胜过以前的小王爷很多,但彼此相处的这些日子,也积累下了相当的情谊,只是当着新人的面不便提及罢了,私底下,也常常怀念感叹。
赵宗懿放下手巾,半仰起头,对着房间的某一角自语道:“不错,是时候做了结了。”
贺郎与谢子璎脸上又是变色,贺郎用力咬着牙,谢子璎忍不住道:“你到底想怎么处置他?郭府的事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也是受害者啊!”
“你觉得我要杀他?”赵宗懿好气又好笑,“难道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谢子璎顿时语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赵宗懿叹道:“看来不光是你们,连安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你们一早来找我,不就是想劝我放了他吗?”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他?”贺郎认真问,“姐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惦记着这事,她今天肯定也会问这个问题。”
乌鸦插口道:“那个人的事……”
他想说那个人的事和你们无关,想不到赵宗懿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记住!那个人的名字叫郭珺臣,以后不用在我眼前含糊地称呼他,他的身份已经公开明白,不需要再隐藏。”
乌鸦一惊,立刻低下头。
谢子璎松了口气,继续求情说:“郭珺臣真的挺无辜的,他之前虽然有些疯癫,但也没做过什么真正的坏事。”
赵宗懿显然不想多谈这事,手一挥,不耐烦道:“不用解释,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他的一举一动我想忘都忘不了!”
大实话说得大家都陷入沉默,贺郎见谢子璎难堪到呼吸都沉重起来,忙拱手道:“姐姐不知道醒了没有,我们先去看看他。”
说完也不等回答,一把拉着谢子璎走了。
行到僻静之处,他对谢子璎道:“让你别来你偏要来,小谢,以后长点心吧。别再凑合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人家可是共用过同一具身体的,关系太错综复杂,彼此间的牵扯简直打破了人伦纲常。偏偏他还有个孤标傲世的脾气,有钱有势,手段又狠辣,咱们说错一句都不晓得会有什么后果。”
谢子璎苦着脸道:“我也知道他们关系混乱,感情古怪的很。可是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之前的那个小王爷。”
贺郎笑道:“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郭珺臣的事有个人比咱们更着急,赵小王爷还顶顾忌她,有她挡在前面,要你操哪门子心!让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姐姐才是解决这个症结的关键。”
康安安确实很烦恼,她做了一个晚上的乱梦,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自从情灵齐全后,她开始被各种梦境所困扰,最要命的是,不仅在梦中十分投入,醒来后历历在目,其中情节还记得很清楚。
直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活着是这么一件琐碎的事情。相对于一个正常的人,之前的康安安无论是在身体触碰还是情绪感知上都算得上是懵懂迟钝,时刻冷静麻木,如被罩着层薄纱般与尘世隔开,事事入眼不入心,波澜不惊毫无牵挂。
现在的她不但在感官上对周遭的人与事感觉越来越清晰深刻,更新添了一种陌生纠结的情绪。喜怒都变得不再纯粹,思绪常常缠杂不清。她在睡梦中也会突然惊醒,随即辗转反侧,困惑、无奈、茫然、惆怅……许多细碎的烦恼不受控制地蚕食着内心。
原来还是情灵不全最省心,无牵无挂,不痛不痒。不会像现在这样,事事操心,还会做些乱七八糟、甚至无耻的怪梦……一念至此,她突然脸色潮红,忙用力甩了甩头,同时紧紧捏牢拳头,恨不得一拳砸碎自己。
赵宗懿踏进房门时,正巧看到她这副心烦意乱的场面,很难得看到这么个不像康安安的康安安。她微蹙着眉心,脸如娇花笼烟,分外的楚楚动人,赵宗懿不由满怀柔情,轻声道:“你在想什么?”瞥到她眼底的浅青色,又加一句,“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康安安被他问得心头颤抖,这人实在太眼尖了!她马上挺起腰杆,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你来得正好,总管大人怎么样了?”
赵宗懿眼见她瞬间收起小女儿娇态,恢复到公事公办的态度,干净果断得跟翻书似的,心中很不是滋味。想不到这女人这么见外,这么决裂,半分柔弱都不肯透露给自己,他莫名有些恨意,不悦道:“你想问的其实不只他们两个吧?”
怎么又生气了?康安安完全摸不到头脑,愣了愣,到底不敢惹怒他,只好顺着话头说:“啊?那么那个人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越是小心翼翼,赵宗懿就越觉得她敢怒不敢言,是忍辱负重后的客气,也是他最讨厌她的一种态度,于是冷笑道:“那个人?那个人是谁?我在你们心里暴虐到何种地步,一个个当我的面都不敢提他的名字!”
康安安一时语塞,自己不过是问了句郭珺臣的情况,也值得他炸了毛似的?果然人精明太过,心眼就小,简直到了容不进半粒沙的地步。看来以后对他说话,得时时斟词酌句,免得说错什么,无缘无故引发争执,连累到郭珺臣就更不好了。
赵宗懿见她索性沉默起来,更加郁闷,抱怨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坦诚相待,有什么说什么,特别耐心很会哄人。现在怎么变得别别扭扭起来,全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康安安马上摇头说:“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心里却明白,就是因为他的原因。毕竟以前的小王爷虽然任性骄纵,也是因为元神混乱才有的暴躁错乱,叫人只觉得他命运多舛,可怜又可叹,谅解安抚也是顺其自然的事;眼前的人则完全不同,天生精明干练,专制且狠辣,向来只有他收拾别人的份儿,哪个敢把他当作小孩子哄?!
赵宗懿瞧着她言不由衷的表情,基本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原来自己好不容易夺回对身体的掌控,却也永远得不到之前那个人的待遇,她始终都在防备自己,心中未免酸涩失望。他脸上毫无表情地道:“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心上人。”
真的吗?康安安明显舒了口气,她昨天夜里有段梦境就是赵宗懿执意要杀郭珺臣,害得她醒来后还担心了半天,此刻听到他保证,终于放下提着的心,叹道:“哪有的事,他才不是我的心上人。再说,我已经告诉他了,我其实算是个男人啊。”
赵宗懿被她气得啼笑皆非,又见她体态婀娜,连鬓角几丝散发亦是俏皮,忍不住伸手拍拍她,调侃道:“少来这套,凭你这个样子,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男人?”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康安安被他掌心贴在肩上,又暖又轻,肌肤上仿佛有虫蚁细密爬过。她避之不及,只觉得浑身都发麻,脸上重新飘起两朵红云,想起昨天后半夜那些个不可描述的梦,忙打开他的手,正色道,“劝你放尊重些,且不论我是否男人,就算是个普通女子,被你这样动手动脚也很过分!”
过分?!且不说之前她和几个男人整天勾肩搭背,招摇过市,毫不顾忌世俗的眼光,单是想起之前她任由自己的手指在胸前划过,还能昂首挺胸毫不顾忌,赵宗懿便是一阵无语。他默默又看了她几眼,见她神情妩媚,举手投足比先前多了许多婉约灵动,果然是脱胎换骨了,心中波澜又起,情不自禁手又伸了出去,想在她秀发上轻抚。
康安安被他撩得心烦意乱,匆忙之下又抬出了对付郭珺臣的老办法,大声警告道:“别以为我在开玩笑,上次收回元神时,总管大人叫出我的名字,我叫魏绛,本是个男人。”
果然,伸半空中的手一顿,赵宗懿满腔柔情犹如兜头一盆冷水,被浇得兴味索然,目中的温柔缓缓退去,他索然无味地停止动作,悻悻道:“女人的名字就不能叫魏绛吗?再说,就算是男人的名字又有什么稀奇,都不晓得是哪辈子的事情,身体都换了,还有什么好穷讲究的!你以为每个人都是郭珺臣,都肯吃你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