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问心无愧？又是谁问心无愧呢？
程茸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移开了目光。
“那什么，第一名宣布完毕，我们接下来开始公布第二名和第三名。”
洪伟对录制途中所产生的争执已经司空见惯，根据这帮嘉宾“事儿逼”的尿性，一天到晚不找点茬心里就不舒坦。
洪伟反正喜闻乐见——程茸害他损失好几千万，早就想背地里找机会报复回来，他巴不得所有嘉宾排挤程茸，只是碍于节目录制，才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第二名的获得者有三位，分别为陆沉舟、魏岑和流程，恭喜三位老师并列，请上台，一一领取你们的奖品。”
等第二三名都公布完了，剩下的全是倒数第一，洪伟都不用挨个念名字，直接发布“惩罚内容”。
“本轮惩罚环节有些特殊，不用等到当天任务全部结束，现在就可以实行。”
“什么？”
嘉宾组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现在就实行惩罚环节？是不是太早了？”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节目组的恶趣味太过变态，以往的惩罚情节里有几个是正常点的？
“导演，这是不是太着急了？”
“以前不都是录完节目再开始的吗？”
“这回惩罚机制会不会翻了新？”
“……”
程茸好整以暇地看着，反正她万年不变第一名，惩罚都跟她没关系，但汪也就不一样了。
大概是没料到洪伟在这期突然一反常态，对所有倒数第一开始一视同仁，连汪也这样的大咖都未能幸免于难，被迫接受来自节目组惨绝人寰的“打压报复”。
洪伟开口道：“本轮惩罚，跟放飞自我小游戏非常类似，请排名倒数的嘉宾在场台中央站好，需要大家跳一支舞蹈，会由我们的摄影师进行片段录制，最后上传《山村支教》微博官微。”
若是单纯心血来潮地跳个舞，倒还算说得过去，毕竟也就动动胳膊腿脚的事情，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问题是洪伟显然没那么好打发。
当场就有工作人员抱了个21寸的超大型笔记本电脑上来，中央的长桌还没撤，在场排名倒数的嘉宾能够清清楚楚看见视频里播放的内容。
——一段骚气冲天的舞蹈闪瞎众眼，“孔雀开屏”的魅惑气息扑面而来，还掺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非主流乡村既视感。
众人头皮一炸，不顾摄像头拍摄，当场齐齐抗议出了声。
“不行！”
“这绝对不行！”
“我的天呐简直辣眼睛！”
“这是惩罚吗？这简直是公开处刑！我会掉粉的！”
喊得最凶的当属江润琪和汪也，后者完全是被带动起来的。
她一个超一线影后，为了博人眼球去跳这种大跌眼镜的舞蹈？
“这简直是伤风败俗！”她一字一顿加重语气强调。
奈何洪伟早有先见之明，公布完惩罚细则就早早地下了台，藏匿在乌泱泱的摄制组当中不见踪影。
场记小姐姐任劳任怨地上台给导演擦屁股，她对上江润琪汪也行将杀人的眼神，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赔笑道：“录制时间有限，请各位……各位老师抓紧时间吧？”
汪也：“……”
她一脸的羞愤欲死，先前含沙射影嘲讽程茸的心思在此刻荡然无存，汪也肠子都悔青了，感觉自己来参加《山村支教》，真是脑子有坑才做出的失误决定。
音乐声响起的一瞬间，摄像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面就位，人群自发散开，给汪也留出一个当之无愧的表演C位。
程茸在台下捧腹大笑，那么多人里，属她笑得最大声。
“不错不错，哎呀舞姿应该再妖娆一点的，汪也老师，您跳错了呀！哈哈哈哈哈哈……”
这要搁以前，程茸才没那个闲心凑热闹，对象换成汪也，那就说不准了。
她一边指导一边鼓掌，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取笑逗趣，“惩罚组”敢怒不敢言，汪也死撑着那点形象，脸都要绷青了。
《山村支教》剪辑组一惯喜欢架秧子起哄，舞蹈视频拍出来的当下，就将完整片段提取出来，挂在官博页面推送首条。
一时间，“汪也舞蹈”、“汪也魔性舞姿”、“《山村支教》疯魔现场”、“嘉宾组疯了”相关标题纷纷登上热搜榜首。
汪也看到都要疯了，连忙联系经纪人赶紧花钱撤热搜，然而删图删视频根本没有，粉丝或对家黑粉里一溜动图，删了旧得还会有新图源源不断冒出头。
备受煎熬和尴尬的明星不止她一个，江润琪徐蕴秋等人各自掉粉200万，视频下方评论区域一帮骂他们“四肢不勤”的，连个最基本的广场舞都跳不好，取悦不了观众，还恶心了粉丝。
洪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休息时间一结束，在各路嘉宾咬牙切齿地注视下，厚着脸皮上台。
——那段舞蹈视频虽然让众嘉宾脱了不少“僵尸粉”，但对于《山村支教》的节目热度来说无疑又推波助澜了一把。
洪伟目的达到，满脸堆笑，语气也亲切不少。
“好了，第一轮放飞自我游戏时间到此结束，接下来开启我们的第二轮。”
洪伟装模作样地点了点腕间的手表：“第二轮的游戏主题为社交小大人，现在是上午时间十点过三十分，大家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随机前往农民家里蹭顿中饭。”
难为他将“蹭饭”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冠冕堂皇，在场嘉宾都被洪伟的厚颜无耻震惊了一下。
“直接去蹭饭吗？还是节目组有安排？”
洪伟：“……没有安排，家长和小朋友们自行选择，喜欢哪家就去哪家。”
又有人问：“要是被拒绝了，怎么办呢？”
洪伟卡了一下壳，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答道：“一个半小时内，找到下一家就行。”
众人：“！！！”
这帮人里十个有八个是娇生惯养，被助理和佣人伺候惯了，叫他们低声下气挨个敲门去农户家蹭饭？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我……我社恐！”
“我洁癖！那些茅草屋乍一看更山村景色融为一体，可是真得进去了，都是灰尘和蛛网，我会不习惯的！”
“我也是！我社恐加洁癖！救命，我重度的！”
“我们中午可以自己备饭啊！不用节目组准备吧？”
汪也听了几嗓子，忽然面无表情偏过头，问徐蕴秋：“你们以前也这样吗？”
徐蕴秋大病初愈，脸上没多少血色，白得近乎透明。
听见这话，她眼都没眨，语气轻而淡地回道：“不……比这过分多了。”
汪也一言不发闭了嘴，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厌烦的神情。
徐蕴秋：“所以快点把程茸击垮吧……这样我们就能少一个竞争对手。”
山村四面环山，偏僻而旷远，是个疗养度假的好去处。沿着河边走，能看到错落有致的茅草屋和成群结队的野鸭群。
这里处处充满了烟火气，即便下着雪，连空气都是湿润浸甜的，透着泥土的芬芳。
程茸牵着呦呦鹿鸣，和陆沉舟等人打过招呼，便各自分开行动。
她们走到一处独立的小洋房外头——这片村庄熙熙攘攘，常见建筑除了茅草屋、精致漂亮的自建房也不在话下。
它们与山中景致相接，背靠青山与绿水，却并不显得突兀，浑然一体得仿佛本该如此。
程茸有点话废，外加轻微社恐，平常看看不出，因为都被她自己克服了。
而到不认识的陌生人家里蹭饭，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她有点紧张，说话就容易磕磕绊绊。
李呦呦读出了她的紧张与不安，宽慰似的攥了攥她的手：“妈咪，不紧张，有我跟哥哥在，不会让你吃闭门羹的。”
她说完，才意识到李鹿鸣不会说话，这个说辞不太能服众，于是匆忙之下，李呦呦又再度改了口：“有我在，我们这次照旧是第一！”
程茸笑得有点勉强，显然李呦呦小朋友的说辞并没给她带来多少安慰。
“蹭饭”是一定要蹭的，她又不能不交流，把重担压在小朋友的肩膀上听起来固然可行，但她哪里好意思呢？程茸又不是徐蕴秋江润琪之流。
她深呼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迈步走到人家院子里。
小洋房外砌了一层高高的围墙，梧桐的枝桠沿着墙沿自由伸展，程茸扣响了这户人家的门，语气温吞而有礼：“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屋内没有人应声，程茸又耐心地敲了一遍，好半晌，才从门缝里传来一道女声：“谁啊？”
程茸忽然就不知道组织语言了，就在她硬着头皮准备开口的时候，李呦呦握了握程茸的手，代替她做出了回答。
“姐姐您好，我们是《山村支教》节目组的，今天录制第四期节目，导演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游戏任务——选择一户人家共用午餐，我们看您这里的院子修葺的很漂亮呢，所以想来问一问，方便开开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