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鸡公山
夜色依旧深沉,万物似乎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然而,就在这个静谧的时刻,鸡公山牛家全族人被村头传来的鞭炮声惊醒,纷纷猜测是否发生了什么不测。人们纷纷起床,相互传递消息,很快,整个鸡公山都知道了这一异动,大家心中充满了疑惑。
鞭炮声持续不断,偶尔夹杂着哭泣声,似乎真的有不幸发生。众人纷纷起床,急忙赶往村口。在村口的槐树下,聚集了数十人,他们围成一圈,都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人群拥挤,但好奇心驱使每个人都想一探究竟。经过一番观察,大家发现是正文和正武两兄弟,他们并非土匪,却为何在此时此地哭泣得如此悲痛?他们的母亲去世了,但并非埋葬于此。上坟也不该是这个时间,距离清明节尚早。经过一番思索,有人回忆起十多年前,他们的兄长正国在此地被族人打死。那一夜,与今晚一样,人潮汹涌,火把如同繁星。族人并不知道正国的埋葬之地,但国清、正文和正武是知晓的。国清亲眼目睹了那一幕,而正文和正武则是从他们的父亲那里得知的。
在树下,道士已经设好了祭坛,摆放了祭祀用品。正文兄弟及其所有兄弟们身着孝服,跪在道士面前,而道士则在上方念念有词,手中挥舞着剑。在正国的埋葬处,道士立起了灵位。正国的父亲用一块青布遮住灵位,跟随道士念着招魂的咒语。
“我的正国儿啊,你的灵魂飘散了,父亲呼唤你,快快归来吧。归途坎坷,父亲为你铺桥修路,归来吧!”为自己的儿子招魂,没有父亲不感到悲痛。因此,招魂的诉说充满了凄楚与悲壮。正国的父亲念完后,正文和正武带着兄弟们悲痛地呼唤:“哥哥,你听见了吗?回来吧,我们为你招魂了。”
这一前一后的呼唤,如同歌声与哭泣,凄惨至极。接着,道士引导正国的父亲念道:“我的正国儿啊,你跌倒了,受了惊吓,去了那里。父亲呼唤你,快回来吧。归途黑暗,父亲为你送上了灯笼,快快回来。”
念完后,法师在灯笼里喷了一口酒,灯笼明亮地照亮了正国归来的路,也照亮了在场活人的心。灯笼熄灭后,又念叨:“我的正国儿啊!你去得艰难,父亲呼唤你,赶快回来。归途上有许多小鬼,我手持宝剑为你开路。”
念完后,道士唱道:“回魂路上,路途平坦,灯火通明,虽然缺少食物和纸钱,但请回魂,回到阴间安息。”
唱完后,道士将草人和灯笼,以及一些祭祀用品一同投入火中,然后向火中喷了三大口酒。在酒的助力下,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发出呼呼的响声。
远处,阴风凄厉,仿佛真正的鬼魂在游荡。一瞬间,所有的火把熄灭了,黑暗中传来哀嚎声,那声音充满了悲伤、愤怒和痛苦……不久,火把再次点燃,正文、正武带领着兄弟们搬运石头,开始在正国的墓地搭建坟冢,坟墓垒砌完毕。这样,正国的灵魂或许就能回归,得以转世重生。
阴山
此时的阴山,没有招魂仪式,没有垒坟,只有几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在吴小利和她父亲的墓前,一切静悄悄的,静得令人感到阴森,仿佛是鬼魂栖息之地。然而,世军毫无畏惧,他独自一人跪在墓前,远远望去,就像一只饥饿的野狗守候在坟墓旁。他低声诉说着:“姐姐,我知道你不该这样死去,你的死是如此冤枉。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忘记这一切,没有忘记所有的仇恨。他们怎样害死你的,我也要让他们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吴家的女子嫁给了牛家的男子,但他们并没有像你一样惨死,他们仍然好好地活着。很快就是你的忌日了,我要让他们来见你,让他们看看自己是如何死去的,我要让他们死得比你还惨。姐姐,你在下面好好地过吧,我会把他们欠你的都还给你。等选好日子,我会把你的坟墓迁到正国哥那里,到时我会请道士为你们俩举行一场正式的道场。这些年我当土匪抢了不少钱,现在有钱了,你和他们都走了,是时候让他们偿还了,姐姐,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某个时代的罪孽总需要在某个时代偿还,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轮回的世界。
这是世军在吴小利墓前说的话。说完后,他离开了,黑暗中世军沉浸在回忆里,回忆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万杰、母亲、父亲,每一幕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世军哭了,但没有声音。
哭泣不一定需要声音,他却在默默流泪,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哭泣。即便是土匪,心也是肉做的,也有父母,都是父母所生,谁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感到伤心呢?
因为那是自己的亲人。
如果是别人呢?人啊!
世军来到他父亲的墓前,同样跪在前面,一言不发。但在黑暗中,仿佛能感受到千军万马在无声中行动,世军心中充满了杀气腾腾的誓言:“父亲,我来看你了,请你原谅我成了土匪。但成为土匪又有什么不好呢?总比你……算了,过去的事就不再提了。不过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目前我还斗不过他,他有族人撑腰,还找不到一个让族人不信任他的理由。不过我已经可以为姐姐报仇了,吴家已经有女子嫁给了牛家的男子。等我为姐姐报了仇,我会找机会杀了吴万杰,再为你报仇。你就安心地去吧。”
这种无声的场面更让人感到恐惧和害怕,因为即使在黑暗中,仍能看到他眼中仇恨的火花,让人不寒而栗。
坟墓已经建好,但鸡公山的族人们议论纷纷,没人能预料到将会发生什么。国清心里清楚,以前有事他可以找父亲商量,但现在父亲已经去世。经过这么多事,他已经具备了判断力,但仍需要找人商讨。
国清整天忧心忡忡,到了晚上,正气、正阳他们回来了,在饭桌上。
“你们都回来了,今早发生的事你们已经看到了。我想鸡公山和阴山又要重演十多年前的悲剧。那三个小杂种成了土匪,这两年他们有钱有势,连政府派来的人也敢杀,还抢走了国敏。这次突然为正国招魂,我担心会出乱子。唉!霍乱才刚过去没几年,又要目睹这样的事发生。”国清向几个儿子说道。
“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难道不要王法了吗?”正气说道。
“杀人是要偿命的。”正阳补充道。
“人的生命怎能被他们这样糟蹋。”淳儿说道。
“你们少和吴万杰的孩子来往,如果被抓住把柄,我也保不住你们。族里这么多人,谁又能阻止得了。”国清又说道,说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你们不知道牛正国和吴小利是怎么死的,那种场面真的是谁都无能为力。还有你们的牛二爷,我知道的,说没就没了。祖训啊,我还是族长,我得处理。”国清吸了一口烟后继续说道。
“他们会怎么样?”淳儿在旁边问道。
“你们等着瞧吧。”国清有些力不从心地说道。说完后,他拿起酒瓶,仰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当晚,正阳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泪水如泉涌,他点亮了灯,写道:
罪恶的阴影似乎笼罩着这片土地,令人感到窒息。那些曾经誓言要改变的景象,如今似乎即将在我眼前上演,而我却感到束手无策,只能以泪水来祈求。理想、信念、追求、诗歌,在这样的罪恶面前,它们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我还有机会去改变这一切吗?这罪恶的力量如此强大,让我在对比之下感受到生命的孤独。没有武器,我无法斩断罪恶的根源,只有空调的冷风和那些空洞的承诺。那就让它发生吧!让它发生吧!
夜深了,正阳依旧无法入睡。突然间,他想到了神,想到了天,认为只有天与神的力量才是无穷的,阻止罪恶的发生只能依赖他们。
天啊!神啊!你们在哪里?
漆黑的屋内没有回音,只有两眶盈满的泪水。窗外,星光闪烁。地上是那片生机勃勃的庄稼,它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而人们却在这里上演着悲剧。
直到黎明时分,他才浅浅地睡去,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看到大哥带领着解放军进入鸡公山,下面是一片人潮汹涌的拥护队伍,正当他沉浸在这喜悦之中时,却被母亲唤醒。
醒来后,他没有前往祠堂,而是继续走向田间。
(二)
三天后,正值农历初八。
世军、正文和正武决定分头行动,各自带领一队人马前往鸡公山和阴山。他们已经在昨晚详细制定了所有的计划。
首先,他们通知了族人,声称要在鸡公山上进行祖训的训练,要求所有族人必须上山。待族人们聚集之后,他们计划邀请族长上山,由他来宣读祖训。通常情况下,两家族的祖训训练不会同时进行,而且总是在白天进行。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选择在晚上进行,这似乎预示着即将发生不寻常的事件。
实际上,世军他们计划在晚上进行此事,是为了让他们的手下兄弟混入人群,制造混乱,使国清和万杰陷入尴尬的境地。接着,他们打算煽动族人的情绪,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族人,一旦情绪高涨,局面将难以控制,族人们将难以忍受这种场面。
在黑暗中,世军和正文的手下已经秘密逮捕了那些族人中的通婚者,只等族人们情绪激动起来,便将他们带到祖宗的家法面前接受惩罚。
鸡公山和阴山,两族的族人都已经上山了。自从霍乱爆发后,这样的大规模聚集行为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两族之间的冲突也已经平息。然而,现在,似乎又一场冲突即将爆发,一切似乎即将发生。
在阴山的世军引领下,鸡公山则由正文和正武带头,祖训宣读完毕后,吴家一方有群人在黑暗中喧闹起来,声音响亮,仿佛事先演练过一般。他们高喊着要越过鸡公山夺回属于吴家的土地,这番话激发了族人的斗志,众人齐声回应:“还我土地!”接着,有人开始辱骂对方,双方都是粗鲁之人,一方的辱骂立刻激起了另一方的回击,一来一往的对骂使得气氛愈发紧张,火药味渐浓。族人的怒火被点燃,仿佛自家女性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的耻辱。鸡公山的一方有人恶言相向:“我日他烂娘的,吴家女人的那块地方又没长白毛,除非我疯了。”
刚一骂完,族人就起哄说:“对,吴家女人是骚货,骚货,骚货……”。一大堆人跟着骂。
在鸡公山的喧嚣平息后,阴山的某人又开始向这边恶语相向,声称牛家的男人们如同粪土,他们的器官即便割下,连狗都不会去啃食。
在这场对峙中,尽管身为族长,国清和万杰都保持沉默,未发一言,似乎也难以启齿。万杰心中盘算着如何惩戒自家的几位姑娘,以示与牛家男子交往的严重后果。而国清则不愿看到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然而,在这个家族制度的框架下,国清仅能代表个人立场,他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此时,气焰愈发嚣张,阴山那边传来一声怒吼:“找出那个被牛家的无耻之徒玷污过的女人,我们要让她付出代价。”
刚一喊出,下方随即爆发出一阵回应:“对,拉出来,捅烂它!”那场面真是喧嚣震天,声势浩大。
鸡公山这边也不弱,有人喊道:“把牛家被吴家疯母狗咬过的男人找出来骟了。”
两边的族人中都有人在喊:“去抓人去”。
人早就被世军浱人抓好了,只差去押过来就行了。
在黑暗的笼罩下,两个族群都陷入了混乱。实际上,那位从阴山嫁入牛家的女性,尽管已经有了孩子,却依然被强行带走。一时间,两个族群的村口,槐树下分别聚集了吴家和牛家的族人。两边的槐树上,都悬挂着人影,一边五个。其中包括一位身怀六甲的孕妇,一位已经诞下孩子的母亲及其两个孩子,以及一位新婚不久的年轻新娘。
即便是孩子们也被拉扯进来,人群仍旧喧闹不休。有人吐着口水,有人恶语相向。
-------
人已逝去,悲惨至极。
人群四散,两派均告瓦解。火把熄灭,夜幕重归其本真色彩。遥望鸡公山,依旧美丽而神秘,其神秘感令人难以捉摸。
远处传来狼嚎,浓烈的血腥味吸引了狼群。树下,狼群为争夺食物而互相撕咬,你死我活。
饱食之后,它们一哄而散,远处又响起狼嚎。
夜依旧是夜,只是增添了几分罪恶的气息;鸡公山依旧是鸡公山,只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国清回到家中,吓得国慧魂飞魄散,国宝则点燃辣椒试图唤醒她。
“正阳,快去找正气。”国清无力地说道。
正阳与国宝叔侄俩摸黑来到村口的槐树下,只见散落的人骨,已无法辨认身份,于是挖了个坑,将它们一并埋葬。
人群散去,两派均告消散,火把熄灭,夜幕重归其本真色彩。遥望鸡公山,依旧美丽而神秘,其神秘感令人难以捉摸。
正气并非为理想、信念或信仰而死,而是为了阻止杀戮而牺牲。他无法改变或阻止一切,也无从选择应对之策,因此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以生命献祭了理想。他死于黑暗之中。
正气是被枪杀的,而开枪之人正是正文。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扣动扳机,但既然已经开枪,再去思考原因已无意义。
实际上,他并不想杀害正气,甚至内心对他有一丝敬意。正气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不失为英雄风范。然而,在鸡公山和阴山,英雄主义并不被需要。尽管如此,正文还是扣动了扳机,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至于是否真的想开枪或杀人,那只是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寻找借口。或许对于土匪来说,杀人是毫无心理负担的。
正阳被震惊了,也呆住了。他下意识地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所想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天真,他完全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
淳儿和妞妞只是哭泣,哭得死去活来。但在这个时刻,任何人都无能为力,只能等待时间的流逝。
在万杰的家中,雁儿的哭泣声凄厉至极,以至于无法辨认出是她在哭,而世芸却异常冷静,冷静到令人感到些许恐惧。她提笔写道:
一
我竟然亲眼目睹了这场前所未有的、
罪恶深重的血案,
它随着黑夜的降临而消逝。
在那无边的黑暗中,
无数生命无声无息地被人类的愚昧与无知所吞噬。
二
没有痛苦,
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没有泪水,
尽管我目睹了一切。
我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生命似乎失去了它的意义。
我只感到自己正静静地走向死亡。
三
罪恶啊——罪恶,
彻彻底底的罪恶。
在黑暗中,
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存在,
不,
你们是艺术家。
狞笑着,
张开那恶魔般的巨口,
向那些弱小的生命扑去。
只听得黑暗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恶魔们,
艺术家们,
尽情展示你们的艺术才华吧
总有一天,我相信,那一天终会到来。
四
在黑暗中,
女人的腹部燃起了火焰,
那是野火、鬼火、艺术家的火,它们点燃了那干枯的野草。
春天来临,它还能重新生长吗?
不,它再也无法生长。它已被深深地埋葬,永远地消失了。
随着一声枪响划破长空,子弹射入了女人的子宫。
瞬间,孕妇凸起的腹部绽放出了一朵美丽的花。
看吧,这些所谓的艺术家们。
在油灯的微光下,世芸仍在书写,她想要控诉这罪恶,想要发泄心中郁积的愤怒。但这难道仅仅是她的全部目的吗?不,永远不止于此。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女性,她承受了太多,泪水早已干涸,然而她笔下的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泪。
(三)
第二天,万杰醒来,注意到雁儿的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心中暗自窃喜。他带着戏谑的口吻问道:“昨晚是不是吓坏了?不吓你一下,你可能还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想跟牛家的男人私奔,你以为那么容易吗?一旦被发现,像昨晚那样被抓回来,连性命都难保,还要当着族人的面遭受那样的羞辱……”万杰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得意洋洋的神态,仿佛在讲述一件令他自豪的往事。人性啊,真是复杂多变。真是令人感到悲哀、惋惜和愤慨!
雁儿真的被吓坏了,连续两天未曾进食一粒米,她感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然而,每当她想起正阳,那个美丽的下午便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太阳明媚,阳光洒满大地。地里的玉米已经长到足以遮盖头顶,它们轻柔地覆盖着这片土地,宛如一层薄纱。这片大地仿佛一张温暖的床。树上的知更鸟欢快地鸣叫,它们的歌声充满了欢乐。地里,正阳手持铁锹,辛勤地锄着杂草。与此同时,雁儿正拿着一个刚露出红毛的玉米,像编辫子一样玩耍。正阳停下手中的工作,向雁儿走去,最终,他吻住了雁儿。
阳光洒在中央,那株玉米在雁儿的轻拂下摇曳生姿,投下斑驳的影子。雁儿似乎有些不稳,而那纤弱的玉米同样难以承受这份爱的重量,它们缓缓地倾倒。
在青纱帐和苞谷林之间,爱如同太阳一般,点燃了爱的火焰,在我体内熊熊燃烧。
正阳心中默念,他揭开阳光下的青纱,凝视着土地上那两朵妖娆的白牡丹。它们在阳光的沐浴下正含苞待放。正阳的手虽沾满泥土,却仿佛握着诗意的承诺,伸向那骄阳下的白牡丹。泥土沾染了牡丹,散发出泥土的芬芳,牡丹在泥土的怀抱中开始绽放,花朵开得更加娇艳动人。
微风轻拂,叶子的唰唰声响起,在青纱帐中,正阳宛如一堆充满诗意的清新泥土,爱的汗水浸润着眼前的花朵,直到它们彻底盛开。
出乎意料地,雁儿再次感到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庆幸在苞谷林中,她与正阳的秘密未被发现。
雁儿心中充满了怨恨,她无法理解为何两个相爱的人会被拆散,遭受如此残忍的对待。爱情和理想早已被现实的残酷所吞噬,雁儿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她真的害怕了。时间会慢慢愈合所有的伤痕,但最终的命运又将如何?爱情是否真的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这些问题似乎永远没有答案。
正阳离开了,他带着雁儿一起走。他们选择在夜晚出发,是雁儿主动找到了他。原本正阳计划独自离开,不愿让雁儿受到牵连,但他的心中充满了对雁儿的爱。没有雁儿,他的生活就如同行尸走肉,离开的意义又何在呢?雁儿的到来,让他决定带着她一起走。
“正阳,今晚只有我们在这山上。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里让我感到恐惧。”雁儿说。
“我也有同感,这里太可怕了,这些人简直是疯子,丧心病狂。”正阳回应道。
“我们走得远远的,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去,我们可以耕种为生,好吗?”雁儿提议。
“这不行,雁儿,我担心你无法承受这样的苦难。”正阳担忧地说。
“正阳,你还爱我吗?”雁儿追问。
“爱,这一点毋庸置疑。”正阳坚定地回答。
“你说过,爱是生可以死,死可以生,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除非你不爱我,否则,你必须带我走。”雁儿坚持道。
“我担心你承受不了。”正阳再次表达了他的顾虑。
“我什么都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意违背所有陈规陋习,我愿意面对一切。”雁儿坚定地说。
“真的吗?雁儿,你真的敢违背他们吗?”正阳再次确认。
“真的,那晚我一直在和我父亲争吵,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们走吧,到一个我们可以自由相爱的地方去。”雁儿坚定地回答。
正阳听着雁儿的话,泪水已经滑落脸颊。“好的,雁儿,我带你离开,不,是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一个我们可以自由相爱的地方去,摆脱这个如同地狱般的地方。”
他们紧紧拥抱,雁儿的吻如雨点般密集而急促地落在正阳的脸上。他闭上眼睛,全然接受,不久后也开始回应。在彼此真挚情感的交融中,他们泪流满面,情感的洪流将他们彻底淹没。
夜幕降临,星光璀璨,他们在这宁静的夜晚为了爱情而逃离。雁儿轻声问道:“正阳,我们这是私奔吗?”正阳坚定地回答:“不,雁儿,我们是正确的,我们的爱情值得一切,我们是世界上最勇敢的情侣。”
“我们的父亲会追来吗?”雁儿忧心忡忡地问。正阳语气中带着一丝肯定:“会的,他们会认为是我带你走的,他们一定会追来,永不放弃。但是,雁儿,我的宝贝,我们可以躲开他们,我们可以深入森林,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爱情是两个人的世界,更何况是为了爱情而逃离,他们的心早已紧紧相连。她紧紧抱着正阳,仿佛长春藤紧紧贴附在墙上,永不分离,直至生命的尽头。他轻柔地吻她。
“正阳,我们是幸福的,爱的力量是无边的。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相爱。”雁儿深情地说。正阳轻抚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吻她的额头,回应道:“是的,雁儿。”。
雁儿抬起眼眸,似乎陶醉于酒中一般凝视着他,两颗心都加速跳动。血液在彼此的心灵间奔腾,她缓缓闭上双眼,阳光般的吻覆盖了她娇小的唇瓣,专注而细腻……他们的呼吸愈发急促,直至身体紧密相贴,仿佛融为一体。
(四)
为了爱情,这对恋人踏上了逃亡之旅,翻山越岭。他们选择在夜晚行进,避开白日的追踪,经过二十天的艰苦跋涉,他们走的都是崎岖小径,疲惫至极。
“雁儿,再坚持一下,我们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今晚穿越这片沙漠,追兵就无法再追上我们。到了那里,我们就能自由自在了。来吧,雁儿,我背你走,我看你已经走不动了。”正阳说道。
“不,正阳,你也已经筋疲力尽了,我还能够坚持。”雁儿回答。
“那我们就互相搀扶着走吧。”正阳提议。
穿越沙漠的路途异常艰难,白天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必须一步步地在沙地上留下脚印,急躁是不行的。
“正阳,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好吗?”雁儿请求。
“不行,雁儿,在这里停留太危险了。”正阳回答。
“我真的坚持不住了。”雁儿说。
“别怕,雁儿,抱紧我,我们慢慢前进。”正阳安慰道。
“我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我们可能会死在这片沙漠里。”雁儿绝望地说。
“不会的。”正阳哽咽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雁儿,到了天亮,我们就能走出去了。别胡思乱想了,来,躺在我怀里休息一会儿。”正阳继续安慰着雁儿。
雁儿已经累极了,一躺下便沉沉睡去。
在这无尽的黑夜中,沙漠平静而神秘,起伏的沙丘宛如一排排并卧的裸体女人,形态各异,仿佛是人类永远无法逃脱的陷阱。实际上,它就像一张魔鬼的嘴,随时准备吞噬这对可怜的恋人。
正阳心急如焚,低头看着疲惫不堪的雁儿,他的心如刀绞般疼痛。他心中充满了愧疚,为了那颗诗的种子,那晚的蓝色月光,那晚的诗篇,那晚的誓言,那晚的爱情,让雁儿受尽了苦难。
突然,他感到一阵凉意掠过心头,起风了。
“快点,雁儿,起风了,我们必须赶快走出去。”正阳催促着雁儿。
雁儿醒来,看到正阳紧张得脸色苍白,她不禁流泪,心痛不已。
“正阳,别担心好吗?我们能够走出去的。我们的爱情足以感动上苍,它会引领我们走出困境。如果上天真的如此无情,那又如何?两个相爱的人,为何只有活着才能相爱?即使一同死去,到了那个世界,我们也能继续相爱,永远相伴。”雁儿坚定地说。
随着风力的不断加强,沙尘暴开始肆虐。狂风卷起的沙尘,就像一片死寂的水面突然被狂风搅动,形成巨大的沙尘波涛汹涌而来。
“雁儿,抱紧我,再紧一些,屏住呼吸。”正阳说道。
“我做不到,我感到窒息,太难了。”雁儿回答。
“来吧,雁儿,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我用衣服为你遮挡风沙。”正阳提议。
“不,我不能这样做。如果要死,我们就一起死。我不能让你独自死去,爱情意味着无论生死,我们永不分离。”雁儿坚定地说。
“来吧,我的爱人,我心爱的雁儿,我们不再移动,即使死亡也要在一起。让我们向上苍证明我们的爱,它看到我们的坚贞,将会感到羞愧。来吧,雁儿,让我们合为一体,共同生活,共同面对死亡,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他们用唇齿相依,阻挡风沙的侵袭,保护彼此不受伤害。爱情,就像眼睛一样,容不得半点沙砾。爱是狂野的,风更是肆虐。狂风卷起沙尘,猛烈地向他们袭来。渐渐地,沙尘将他覆盖,深深地埋葬。这对爱侣的结合,连同他们伟大的爱情,一同被埋葬在沙漠深处。然而,他们的灵魂依然高傲而坚定地屹立,面对苍穹,展示着他们紧密相依的爱之躯体,直至那炽热的激情被厚重的沙尘所熄灭。
或许只有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才能永恒地相爱,找到安息之所,四周环绕着黑暗,死亡在静候。炽热的爱情与冷酷的世俗相抗衡,爱的力量何其伟大,命运至高无上,一切似乎都在毁灭的边缘。孤寂的沙漠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白和深邃的思考。爱情就这样渐行渐远,消散于无形之中。老师日复一日提及的那个高昂着头颅的理想国度——苏维埃,他们曾梦想前往,寻找实现理想与爱情的乐土,然而他们终究未能抵达,生命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