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追光的少年
阿让先生2024-08-26 17:243,530

  人生如同一个又一个齿轮,周而复始地推着我前进。时而将我置于令人敬仰的顶端,时而将我碾压在的地上摩擦,在学霸与怪人之间无缝连接着,自豪而又悲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每个天才的必经之路,我也得走这一遭。

  慢慢的,我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只要能学有所成,一切都不再是难关。我默默地承受着成就背后的痛苦,以为这便是人生的全部。

  直至宁泽的出现,生活的死潭才重新泛起一丝涟漪。

  那是个暴雨天,不偏不倚正好出现在中午放学时分,我暗自庆幸自己带了伞。但同学们显然未被这场雨所动,依旧悠然自在地收拾书包。

  我万分不解,往日几滴小雨便会惊动无数女生。今天这场大雨,还伴有响雷,大家为何熟视无睹?莫非只是强装镇定,过会肯定狠狠打脸,疯狂抢着蹭伞。

  我故意把雨伞放在胸口,慢悠悠地走着。同学们却视而不见,径直穿过楼道走向校门口,全然不顾雨水敲打在身上,仿佛每个人的头顶自带一团云朵,又恰似他们的世界晴天一片,只有我的天空在落雨。

  或许,我又犯病了。

  这场大雨或许只是我幻想的场景,如同电影院里的那些假人,现实世界根本不存在。我只需大胆向前冲,便可置雨水于身外。我揉了揉眼睛,手上没有泪水,并不是因为哭泣,模糊视线的只能是哗啦啦的大雨。

  该假装和大家一样淋雨,还是不顾一切勇敢地撑伞前行?我站在原地犹豫不前。无论哪种选择,都需要足够的勇气。

  手中的雨伞本是炫耀的武器,此刻却成了自取其辱的道具。

  依以往自己主演的那些恐怖片的剧情发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但凡和别人不同,便都是我的错,这次没有理由例外。

  “冲吧!”

  内心有股声音在暗暗告诉自己,冲破那片雨,便能迎来晴天。

  正当我鼓起勇气,准备空拳赤脚加入大部队时,突然有阵暖风从身旁轻轻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出现在视线中。

  只见有个男生独自一人撑着伞,默默走进瓢泼大雨。

  那是我见过最心动的画面,挺直的脊背承载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坚毅。步伐虽然缓慢,但却有着坚定的节奏,仿佛在告诉世界他享受这份孤独。他身上驻着一束光,恰似站在聚光灯下,无论何时何处,出场即成焦点。

  此刻,我不再是个孤独者,开始相信自己有可能也是对的一方。有同类相伴,便不再是怪异的个体,我所看到的,或许真的存在。

  不清楚是他的磁场太强,还是我急于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我的双脚情不自禁往前挪动着,随他穿过街道涉过泥泞,就这样默默跟在身后。

  无所谓前方将至何处,只懂得在一起便是归途。那束光照亮了前方,也照亮着我的心房。

  一步两步三步……一路轻轻地数着属于我们的步伐。这是道人生最美妙的数学题,真希望能无穷无尽地作加法,直至彼此融为一个数字。

  1024步,他却突然没了踪迹。

  我猛然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站在十字路口,人来车往却不见他的身影。我焦急地四下张望着,不舍彼此生命再无交集,可始终一无所获。男生如同人间蒸发般,莫名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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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不相信世上真实存在妖魔鬼怪,男生肯定是确确实实的人。他穿着校服,是本校生,我们肯定会再度重逢。这场真实的偶遇,绝不可能是天马行空的臆想!

  可为什么偏偏只有他一人撑伞?他和我是同一世界的人吗?为什么突然不见了?他去了哪里?他看到我了吗……

  莫非我们都是误闯地球的外星人?在我不经意时,他瞬间从时光隧道穿越回去了?

  看多了电影,开始脑洞大开。有的没的都猜想了一通,依旧不确定哪个才是答案。就这样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天还没亮,我便来到他消失的地方,一定要找到他。

  清晨的空气像刚挤出的柠檬汁,带着一丝清甜和凉意,唤醒了沉睡的大地。我嘴里一边嚼着无味的早餐,一边死死盯着他消失的空地,生怕不留神错过了时光隧道那噼里啪啦的神奇一幕。

  可现实世界依旧不见奇迹,和往日并无两样。早起或许只是徒劳,这不是男生通往学校的必经之路,不如去校门口蹲点更为靠谱。

  太阳渐渐升起,街道洒下一缕阳光。正当我沮丧之时,只见街角忽然闪过一个黑影。

  难道是他?

  熟悉而陌生的黑影,披着阳光的外衣向我缓缓走来,身高、体态、发型都大抵相似。高大壮实,隐隐可见的肌肉散发着迷人的荷尔蒙。此刻,我们的目光定格在彼此身上,他的眼神写满似曾相识的温柔,同时流露出一丝诧异。

  确定是他。

  原以为只是背影杀,没想到他的脸也如此俊秀。凌角分明的脸庞带着一股青涩的硬朗,粗壮的眉峰下,一双深邃的眼眸宛若黑夜的星辰,闪烁着光芒,仿佛可以透视人心。看似清纯阳光,却又隐藏着一丝倔强与忧伤。

  我瞬间沉沦了!

  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栀子花香,越来越浓又越来越淡。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从我身边走过,越走越远……

  又要再次玩消失?

  昨夜的失眠已让我疲惫不堪,不能再让自己处于疯狂的边缘。分不清是出于爱慕,还是困惑难耐,我卸下学霸的骄傲,快步追了上去。

  “同学!”我朝他大声叫道。

  听到喊声后他回头了,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带着一丝疑惑,似乎不确定在喊他,又恰似在等我下一句台词。我却突然愣住了,只是怕他跑了,未曾想过如何接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事吗?”他问道。

  “昨天你为什么撑伞?”我也问道。

  “你又为什么撑伞?”他反问道。

  “你看到我撑伞了?”我追问道。

  两人在撑伞的话题上纠结着,似乎聊到核心问题,又恰似什么也没聊。我们被这番毫无营养的开场白莫名逗笑,两人的距离也随之拉近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相识了,以后便是同路人。

  “白腾子。”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主动伸出了手。

  “宁泽。”他害羞地低下头。

  我们就这样握住了珍贵的缘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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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我的生物钟开始发生变化,睡觉和起床都提前一个小时,只为能和宁泽不经意的偶遇。他像个定点的闹钟,永远都在6点准时现身街角,从不迟到。

  只是上个学,何必如此严谨?能做到每天准时卡点,貌似只有外星人吧?

  我不敢问也不想多问,知道越多,彼此可能离得越远。保持距离感与神秘感才是长久相处的秘籍。

  只要宁泽能陪在我身边,一切已没那么重要了。

  为了避免尴尬,必须为偶遇创造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我想到了晨跑。于是,我每天总会以跑步的方式来到街角,好用一身汗水证明我的“清白”。

  “好巧啊!”宁泽一脸诧异,惊讶两人如此有缘:“你每天都跑步吗?”

  “是啊!这么巧!”我也假装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清晨跑一跑,世上没烦恼。”

  “不错哦好习惯,向你学习!”宁泽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接着疑惑地问道:“可是背着书包怎么跑呀?”

  “喏。”我一手压着沉重的书包,一边拼命摆动着原地跳动:“只要想跑,背一座大山也能拿下10公里。”

  “明天我也加入吧,白队长。”宁泽跃跃欲试,恰似在发表跑步宣言,又带有一丝疑问。

  “欢迎欢迎!”我开心地说道,如此两人便有更多的相处机会,正合我意。但其实上课前晨跑,耷拉着一身汗去学校并不舒服,还只能硬把早餐时间往后推。我便想着改下跑步时间,正好多一些相处的由头。

  “要嘛,以后我们放学后跑步吧,一身汗正好回家换洗更舒服。看如何?”我接着问道。

  “行啊,上了一天课,也好散散学味,回家饿了多吃两口。”宁泽笑着说道。

  于是,黄昏时分的操场上,总能看到两个青春的背影,他们如同畅游在无垠的田野上,感受着风的速度与阳光的温暖,流淌着生命的节奏与韵律。

  我猜想,那副画面肯定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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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切都只是单纯的幻想。

  向来不怎么运动的我,夸下10公里的海口也只是为了撩宁泽,想着一起漫步在夕阳下谈天说地。没料他压根不解风情,完全动真格的。

  宁泽像个教练般严格制定着每日的目标,没完成绝不放人。慢慢的,竟开始要求起时速,给到的说辞是:早到早超生。

  “不行,跑不动了。”我哈着腰,喘着大气,右手用力顶着肚子。同样的话,我每天都要说上好几回,想必宁泽已见怪不怪了。但今天这句不是撒娇,我是真真正正要摊倒了。

  从开始的一圈、两圈,至当下的第十圈,直面挑战我的极限。

  “没事,先缓缓,慢慢走一圈。”每每宁泽听到后,总是同样的回复。而走路的这一圈,在原目标里是徒劳的,不能计算在内。

  往日总是能躺着绝不站着,能骑车绝不走路,跑过了极限后突然停下,莫名觉得走路是世上最轻松的事。的确,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伤害就不懂得幸福。

  “宁教练,今天先到这吧,再跑下去,我要费了。”我不禁拉着宁泽的手乞求道。

  “你是块跑步的料,我相信你,再来五圈没问题。”宁泽拍了拍我的肩膀。

  “五圈?!”但凡我还有一丝力气,绝对全都用来开溜。但看宁泽充满信任与坚定的眼神,便知道应该没戏。

  自己甩的锅,只能自己背。

  “走,我们到旁边先拉伸下吧,你会觉得一切又是新的开始。”宁泽硬拉着我到操场的一角。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便开始顺从宁泽,无论是跑几公里还是喝什么饮料。而事实也验证,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当下也不例外。

  我按他说的方法,认认真真做了全身拉伸。开始觉得一阵酸痛,而后便恰似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满血复活。别说五圈,原地起飞都不在话下。

  认识宁泽后,才明白原来学习之外的我,还有这么多潜藏的洪荒之力。我遇见了更好的自己,优点被无限放大着。

  

继续阅读:第四章 黑暗里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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