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一棍子打醒了白腾子,之后脱胎换骨奋力学习,顺利成为学霸。一切如愿以偿,以为生活从此走向光明,她却莫名跳河自杀了。多数人遇到这种情况,很难独自走出阴霾,不曾想消沉一个暑假后,她又突然振作了起来。
可见白腾子是个敢想敢做的女生,行为与想法保持一致,能做到言行合一。尽管忽喜忽悲的大转变,让人捉摸不透,但总比有心机的人更容易找到突破口。
只是不解狂风暴雨为何会来来回回肆意侵袭,她心中的那抹阳光是否还在?
“后来白腾子有说起过什么吗?为什么会突然跳河?”吴队不解地问道。
“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想不开了。小学那次打她后,我就再没动过手,还不停表扬着,她也如愿当上学霸。生活和学习都如意,还有什么事可难过呢?好几次我们想问清楚的,可又怕勾起伤心事,再犯糊涂。只要她以后能好好的就行,过去的事我们也不想再多问了。”白凡眼里闪烁着泪光,至今仍在心痛着。
“上初中后,白腾子有好起来吗?”王队追问道。青春期的孩子藏点秘密并不奇怪,既然白凡不清楚,再多问也得不到答案,不如将话题转向死者宁泽。
“我们以为只要腾子自发学习,便能像小学挨那顿揍般出现转机。可事实并非想象般顺利,无论腾子再怎么认真,学习成绩始终班里垫底。更糟糕的是,老师和同学都说她是个怪人,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除了宁泽。只可惜在大家眼里,宁泽也同样是个怪人,长相怪异成绩也差,班里倒数第一通常都是她俩。”白凡面露难色。
“怪人?”吴队假意问道。老师同学们都曾提到过白腾子有反常的行为,正好通过白凡摸清她在家里的情况。
“是的,上初中后,白腾子就时不时犯糊涂,搞不清楚状况,在家里也一样。”白凡不禁眉头一皱,长长叹着气。回想起往事,满是无奈与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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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
有天半夜,腾子突然在屋里不停大叫着。我和小茹吓坏了,以为家里进了贼或发生什么大事,连忙起床跑到门外。只见她慌慌张张地跑东跑西,不停地往书包里塞东西。
“怎么啦?腾子。”我们着急地问道。
“这都一点半了,你们怎么也不叫我起床?下午又要迟到了。快快快,帮我拿下水杯。”腾子喘着气,急促地说道。
我们见状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腾子的举止。想必是学习太上心压力太大,以致于出现这样的幻觉,不禁倍感心酸。
“腾子,学习的事咱不着急啊,还早呢,先睡吧。”小茹连忙抱着腾子,心疼地说道。
“妈,你干嘛呀?来不及了!”腾子忙推开小茹,带有一丝埋怨。
“腾子,你干嘛呢?”见小茹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我一时心急,朝腾子吼了起来:“大半夜的,谁会去学校?”
腾子一听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当下竟不是上学时间。她快步跑到门口,只见漆黑一片,这才死了心回屋里。
第二天,我便给她买了个电子时钟,想着调成24小时格式,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怪事了。“吃饭了,腾子。”回想昨晚语气过于强硬,打算道歉却始终说不出口,只轻轻拿出礼物:“看,喜欢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姓白的缘故,腾子从小就特别喜欢白色。我特地挑了奶白色,设计简约大气,且时钟上的数学又大又清晰,还有智能夜光功能,既美观也实用。
“谢谢妈妈!”她一看便爱不释手,开心地拿在手上。
妈妈?
我明明是爸爸,怎么还说糊话了?难道是昨晚吼了她一声记仇了,气话吧?看她蹦跳着跑去吃饭,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我也没再多加较真。她昨晚已犯迷糊,想着多补补营养,便让小茹做了一大桌美味侍肴,
刚坐到餐桌,小茹便端上热腾腾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看得腾子直流口水。
“谢谢爸爸!好厉害呀,都是我爱吃的。”腾子接过米饭,开心地看着小茹连连夸赞道。
小茹听罢,整个人僵在原处一动不动,时间在那刻仿佛凝固了一般。
“腾子喜欢吃就好,今天我们大扫光!不饱不归啊!”我见状,忙开玩笑打破僵局,为腾子夹着菜。昨晚我太着急,语气重了些,今天可不能再犯老毛病了,至少得让她先好好吃完这顿饭。
“好的妈妈,说话算话,大扫光!”腾子伸出小指,准备和我拉勾,我只好配合着把戏演完。
我和小茹四目相对,心中道不尽的酸楚。看着腾子沉浸在喜悦中,我们也只能跟着开心地笑着,没舍得戳穿她,见不得她再度受到伤害。
可后来的几天里,腾子依旧犯着同样的错,担心加重病情,便和小茹商量着采取行动了。兴许我们点醒后,她便能好起来,如同那次半夜喊着要上课一样的情况。
那天,晚饭后我特地打开电视,准备寻找合适的机会。不多时,电视里出现一位妈妈拉着小孩,在公园游玩的场景。
“妈妈留长发就是好看啊!”我见机夸赞道。
“你说哪个妈妈呢?”小茹假装捏我耳朵质问道。
“哟哟哟,疼疼疼!”我露出一副看着都肉疼的夸张表情:“你你你,亲爱的腾子妈妈,你留长发最好看!”
腾子把我们这出戏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似乎瞬间明白自己的错,忙过来拉小茹的手劝道:“妈妈,你最好看了。快别这样,耳朵要扯断了。”
当她看着小茹喊出妈妈时,我们开心极了。我没白挨疼,腾子认出小菇了。
“好吧,女儿都为你求情了,今天就饶了你。”小茹松开手,不忘再次强调道:“下次再看别的长发妈妈,你耳朵不保!”
“听到啦,哪敢有下次啊!”我也借机让腾子认出爸爸:“永远只爱老婆一人,长头发妈妈和大高个爸爸最配了。”
“知道你帅,大高个腾子老爸。”小茹随即配合赞道,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
从那以后,腾子再也没叫错过我们。而这一出戏,也保护了她的自尊心,不会因此感到难堪。可我们心里依旧落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生怕冷不丁突遭一击。都说怕什么来什么,没多久,腾子又开始犯迷糊了。
那天,我深夜起床上洗手间,见她的屋里还亮着灯,便过去敲开房门。
“腾子,快睡吧,很晚了。”我轻轻地说道,看她熬夜学习,满是心疼。
“还早呢!你见过哪个尖子生在上半夜睡觉的?”腾子嘴里说着,却没顾上看我一眼:“你以为我这学霸好当啊!再不卷,只能当老二了。”
从来都是倒数,大半夜倒做起学霸的美梦来,说得一套一套真真的。我见她开心自黑着,正准备说破,突然想起前几天的事,不禁心头一凉。或许又犯老毛病了,所说的一切便是她所谓的现实,便开始拐弯抹角求证。
“要强是好事,但也要顾着身体啊!人生总是有输有赢嘛,谁能做到永远第一?!”我顺着她的话开导道。
“有啊,你女儿我呀!”腾子仰起头,咧出大牙看着我:“老爸你咋糊涂啦,我哪次考过第二名?我考第二,看谁敢考第一?!”
看着腾子较真而开心的模样,我无言以对。这次,已不是我三言两语便能说服的。况且,这样的美梦我也实在不忍心就地打破。
把男厕当女厕、把冷天当热天、把阴天当雨天、把黑夜当白天、把爸爸当妈妈、把学渣当学霸……为什么腾子会分不清,很多事都看到相反的一面?和那次自杀有关吗?是心理问题还是生理问题?吴队心里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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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带腾子去医院检查过吗?”吴队想知道这一切是否有科学依据。
“我们担心她会出现神经方面的问题,便想着带她去医院瞧瞧,趁病情轻年纪轻好好治治。起初孩子不愿去,坚称自己没病。后来我骗她是体检,才查出她得了一种怪病,叫反向应急症。”白凡回答道。
“这是什么病?心理病吗?”吴队问道,自己还从未听说过这种病。
“医生说是的,通常是因为长期被否定,所以会下意识会反着来。”白凡含糊回答道。
“逆反心理?”吴队反问道。
“我也不大懂,类似吧,但这个病比它严重。”白凡回答道。
必须彻底了解白腾子和宁泽的关系,那年为什么自杀?为什么躺了两个月后,突然又想上学?后来为什么患上反向应急症?事故当晚发生了什么……一切的谜团还得由她本人解开。
“我想和白腾子聊聊。”吴队说道。
“求求你了警官,你们千万不要再去刺激腾子,我和她妈妈每天轮流在家里照看,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又做了小学那会的傻事。就算你们进去,腾子也不会说一个字,她需要时间自我疗伤。求求你了,绝不能让悲剧再发生……”白凡突然跪了下来,哭着苦苦哀求道。
白凡说的不无道理,自杀过的孩子心理很脆弱,多少会留下些创伤。如今亲眼目睹唯一的好朋友离去,自己也与死神擦肩而过,换成任何人都可能会崩溃。而且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指向白腾子是凶手,自己冒然询问,真有可能伤及无辜。
一个大男人愿意为了女儿下跪,让吴队心生感动。虽说自己是不屈不挠的硬汉,但也同样愿意为了儿子做任何事。同为人父,看着白凡声泪俱下跪着哀求,他心软了,点点头答应道:“有事随时联系。”吴队问他要了医生的联系方式,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