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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就要抬手关门。
“你在说什么?”
“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月色有些恼火,也抬起手,一把抓住了门框。
她直勾勾的盯着郑凛冽,深吸一口气,说:“什么叫和我在一起,只能活几年?”
“……我没有别的意思,抱歉。”
月白风清的夜里,郑凛冽和月色两人,就僵持在西厢房的门前。月光洒落小院,月色攥着门框的手指渐渐有些泛白。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良久,月色唇角翕动,终于松开了手。
看着这扇门关上,月色跳动不安的心,也一下子落回了原位,但很快,就又不平静了。她迟疑了一会儿,慢慢地把手贴上了砰砰乱跳的心,默默地问自己:两天了,你就真的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么?
……
月色就这样在房间里呆呆地坐到了第二天早上。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只听沈流云沉着嗓音叹了口气,郑凛冽将一个叮铃桄榔的包袱甩到背上,冷冰冰地说:“不离丹放回去了么?”
“嗯,”沈流云又叹一声:“但愿没事,你安心修炼吧。”
随后就是一阵沉默,月色忽然意识到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的时候,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就像只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郑凛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老头子独自在枯树下,出神的呆坐着。
“师父。”月色轻唤一声。
“是月色啊,”老头子回过神,舒展了皱得紧巴巴的眉头,“过来坐。”
“他……郑凛冽这就走了吗?”
“是啊,昨日比赛,凡是进了前十的比试者,都有资格参加这次造极山的冬修。”
月色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泄气的垂下头,在老头子对面坐下,用探寻的语气问:“郑凛冽明明赢得很漂亮,但他一点儿都不开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头子又是一叹,也不卖关子了,说:“我们可能,会遇上点儿小麻烦。”
“嗯?”
“阿棠一向是个大嘴巴,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月色愣住了,先是摇头,随后又认命地点了点头。
“也算不上是你的过去。”沈流云挤出一丝笑:“一百年前,我的两个师妹,一个灰飞烟灭,一个转世投胎,我当时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出事后,神仙局里,仅存的三粒不离丹,少了一颗。”
月色想到了昨天擂台上,郑凛冽把那颗丹药抢到手的情景。
“别看那只是一颗药丸,造极山人愿意拿它作为奖励,已经很让世人敬佩了。”
“可您当时不是还……”没错,当时沈流云还很嫌弃它来着。
老头子轻轻一笑,“我那是……在寒碜厉尘嚣那个老没正形的。……不离丹,是能让任何灵类死而复生的奇药,世上少有,造极山有几颗没人知道,但神仙局,就只三颗。”
“仙丹丢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月色一向都不善于联想。
“一百年前,有人从神仙局偷走一粒不离丹。后来,师妹在经历剪生之前,服下了它,留了一缕元神在世上——”沈流云眼眶湿润,有些哀伤地说:“有了这缕元神,才有了现在的你。”
“……”
“阮仙人一向与老祖不睦,我担心,他会拿你来说事。”
也许是担心月色害怕,他并没有告诉月色,昨天月色被掳走之后,阮仙人还恬不知耻的来找过茬,公然要郑凛冽在最后一轮比赛放水。
只是被老祖回绝了。
事实证明,老头子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就在上午,有两个一脸严肃的年轻人,来找过沈流云。
两人在老头子的书房里待了没一刻钟,就又一脸严肃的离开了。
月色应了老头子的嘱咐,当时就窝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末了,老头子又唉声叹气一番,也没说什么,就急吼吼地出门了。
前脚刚走,后脚,小院里就来了稀客。
“我说盟友,”卫无鸢也是急吼吼的,“墙角都快被挖没了,您怎么还在家里悠哉悠哉的呢!”
月色一脸疑问。
“阿芝一大早就追郑凛冽追到造极山去了,又是丹又是药的,你那位第一名倒好,还回了礼!”卫无鸢气呼呼的说。
阿芝?回礼?
月色眼睛一潮,不知怎么竟笑了一下,心里也是一嘲。
“这种事,以后不必再来告诉我,”月色心一横,说:“你上次说的,我没答应。所以,也别说我们是什么盟友。”
*
解忧林。
银麟最近,迷上了晒太阳。
一棵古树下,白泽一挥衣袖,林间便起了阵风。果不其然,一片黑色的衣袂,便从被风吹乱的树枝下露出一大截。
“银麟!你小子跑的也太快了吧!”
为了窃取仙尊的祖母——古神盏月的太虚灵镯,半个时辰前,白泽和银麟来到了林深之处的宫殿里,一个负责巧言令色,拖住灵镯之主,一个则偷偷潜入后殿,无声无息的实施盗窃。
结果在白泽被老人家抱怨不关心长辈、差点被拖去炖了的时候,银麟早就已经跑得没影,舒舒服服的回来睡大觉了。
“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
银麟嘴角一扯,翻身而下,递给白泽一包东西。
白泽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
不止太虚灵镯——这个小包里,连太虚项链、太虚耳坠、太虚发簪都有了!
“小子,我严重怀疑,你和仙尊都疯了!”
白泽哭笑不得,正想问问他是不是皮痒了,却被两对不太和谐的脚步声打断了。
“说得没错,你家仙尊,确实疯了。”声音的主人,是上次带着两只仙兽出现在解忧林的那个女子,然而这一次,她身边的仙兽却少了一只。
“祝沁,你说话最好要有分寸。”白泽换了一副面目,现出一抹鲜有的严肃。
“别废话,快把无烛交出来!”女子身上幽幽地散发出一股温软的异香,一开口却尖利极了。
“别急嘛,我们也没打算替你喂她一辈子,”白泽说着,目露寒光:“祝沁,自从他们罚仙尊下凡以后,古神和新神,向来泾渭分明,势不两立,你现在竟然勾结阮仙人,差一点害人性命,你觉得解忧林,还容得下你吗?”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祝沁傲气的脸,瞬间垮掉了一半。
“你以为只有你会盯梢?”白泽不屑道:“派人查月色的底,派人跟新神暗中交易,又派了一只鸟,把月色抓到造极幻境里面,设计让人家留下。呵,真是精彩。”
“……想污蔑我,先把证据拿出来!”
白泽冷笑一声,轻轻动了动手指,旁边的几棵巨树,一时间有如借势一般,纷纷散开,露出一片空旷的草地。
树的尽头,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嘴里塞着布团,五花大绑的坐在地上。
祝沁眉间一紧,狠狠地瞪了白泽一眼,咬牙切齿道:“哼,用我的人来当证据,你觉得会有这样的好事?”
“呵,拿她当证据,让你见到她,你就知道有这等好事?”白泽瞥了一眼祝沁身后闷哼渐起的仙兽,轻笑一声。
“你到底想怎么样?”祝沁痛心地看了远处的女子一眼,恨恨道:“你这样对待一只盲鸟,觉得自己很有种?”
白泽哈哈一笑,眼底闪过一丝阴冷,“是你先做了这等下三滥的事,我怎么反击也不为过吧?”
“那个贱人,”祝沁想到子皿冷漠无情的样子,心里一寒:“为了她,你们都要不顾从前的情谊,来对付我吗?”
“你想多了,你不出现,我们也不会主动找上门去,”白泽冷声道:“答应我一件事,今天你们可以好来好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