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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卖关子了,你不会是想打我徒弟的主意吧?”沈流云一脸防备道,“你造极山可不是没抢过我家门下的好苗子啊!”
“我说沈兄,这你就想岔了,”造极山人尴尬片刻,无奈道:“我的来意,你只猜对了一半。”
“竟对了一半?”防备之色更重了。
“人人都知我山人一门的仙术名副其实,登峰造极。这次举办大赛,也发现了不少好苗子,所以长老们就商量了一下,提议将前十名纳入我派冬季修行的弟子班中,参加历时两月的闭关修炼。”
造极山人不急不缓的说完,还赞许的看了看郑凛冽,想必是非常欣赏。
“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沈流云没给人家好脸色。
造极山人气量很大,仿佛一早就见惯了沈流云这副得理不饶人之相,温和地说:“任何术法都讲究一个融会贯通,此次与各派顶尖的弟子一同修习,一方面是吸收吸收人家的精华,另一方面是发扬发扬我们的仙术,方便交流提升嘛。”
“当然了,这也得看弟子们自己的意愿,”造极山人笑着,对郑凛冽点了点头:“沈兄啊,你这位弟子根骨清奇,头脑活络,可惜却是个肉体凡胎,不快快修炼,飞升仙体,这岁数可不等人呦。”
“容我想想。”沈流云不服造极山人,这是从他们都还年轻时,就已经有的偏见——但他又深知对方说的一点儿没错,不免有些纠结。
“那没问题,我给你们两天时间考虑,”山人看了郑凛冽一眼,笑道:“两天后的清晨,我就在山顶等你们,咱们到时不见不散!”
正聊着,便见阮仙人从旁经过,他虽输的彻底,脸上却尽是得意。
怪哉!
直到沈流云一行人离开,稳成持重的造极山人,才似一个老顽童般,一脸讨好的回到了自家客厅。
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怎么样,厉爷,那事儿成了么?”
而在外人面前一向不容造次的造极山人,现在早已换了另一副面貌,他哈哈一笑:“十有八九。”
“没成?”男子紧张的问。
“急什么,总得给人家一点儿时间考虑吧?”
“要多久?”
“我说子皿,不对,你现在叫什么来着?孟最?”山人有些不耐烦,“时间都改好制度了,两天,再等两天好不好?”
“两天?!我没告诉你,我就只是让你把那小子弄走,立刻,马上,吗?”孟最没好气道:“既然如此,那我祖母的太虚灵镯,您也不急着要吧?”
“……”
山人被戳到了短处,不免佯装语重心长道:“哎,人人都逃不出一个情字,我理解你,可那姑娘你不已经追到手了么?那位大赛第一名的确厉害,但我看那孩子,倒不像那种夺人所爱之人。你也知道,我从十几万年前就思慕你祖母了,为了有个念想,我……”
“停,”孟最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白眼一翻,“好了,别翻您那本老黄历了,两天,我就姑且再给您两天时间,只要能让郑凛冽去闭关修行,你要的东西,包在我身上。”
山人颇为感激的点了点头。
恰巧有这么一位风流过了头的山人,恰巧是在这样一个需要克“敌”制胜的时候,孟最的如意算盘,也算打得恰到好处。
临走,孟最果断的拒绝了山人的一番“盛情”,没有留下来陪这个荒唐的老头子吃饭,而是拖着白泽和银麟,压低声音说:“太虚灵镯,记住了,千万要小心着偷,别被祖母发现了。”
“……您要交代的就是这些?”白泽有些无奈,自从又见到她,仙尊吃了解忧丹,恢复了记忆,闹着到天上,似乎就没安生过……
“……你们两个看着办,机灵点儿,最好能多偷点儿祖母的物件,”孟最得意道:“给我好好讨好着厉爷,他一高兴,延长了闭关时间,也说不准……”
“好一个借力打力,仙尊,”银麟气色好了一些,感叹道:“月色这么单纯的姑娘,和您真的相配吗?”
回应他的,是孟最,以及白泽的一脸嫌弃。
“这个问题,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明白了。”孟最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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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老头子就把郑凛冽叫到了东厢房,任老祖、月色、仙官儿在外面,谁叫门都不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是辨完上千颗丹药的时间,“吱呀”一声,门开了。
沈流云看上去,要比几乎一上午脚不沾地的郑凛冽,还要疲惫。
“劝得如何了?”老祖语重心长道。
“勉强答应,”沈流云扶额叹息道:“是有些勉强了,一比完赛,他就彻底松懈了。”
“怎么说?”老祖关切的问。
沈流云又是一叹,抬眼看了看月色,神情中似有哀伤和无奈。
月色心里纳闷的很,明明有好事发生,但这个家里,除了自己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出一丁点儿喜悦。
郑凛冽和老头子长谈完,前者默默回房,后者唉声叹气,充斥着一种难以言明的郁闷。
而原本为赢得比赛而兴奋不已的仙官儿,一回到家,就好似挂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画皮,兜兜转转,最后直接钻回了地下。
两天以来,比赛前那个信誓旦旦对月色说“等我”的郑凛冽,也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
直到临行前一晚,月色实在是忍不住了,才敲开了郑凛冽的房门。
足足两天,若非必要,他几乎都足不出户。一打开门,郑凛冽发丝凌乱,睡眼惺忪,两颊瘦削,真真给了月色一种脱胎换骨的错觉。
“……”郑凛冽薄唇开合几番,也没能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也许是后悔了那个匆忙的拥抱,也许是后悔了那次变相的表白,月色心里汹涌成了大海,但看到他颓丧的模样,她还是心软了。
“你……明天就要去修行了吗?”
他怔了片刻,随即点点头。
“为什么赢了比赛,却不高兴?”月色忽然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呵,”郑凛冽苦笑一声,“我以为参加完那个,就结束了,但……那只是个开始。”
“啊?”
“月色,对不起,我很想只活几年,跟你好好地在一起,”他面如枯槁,字字沉声:“但,我做不到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