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之至!
除去唯一一个好消息,卫无鸢这次前来,简直就是为给月色添堵的。
天色已经擦黑,蓝皮与卫无鸢依依惜别后,便真的按照卫无鸢的吩咐,把他的“笔记”呈了上来。
月色一把拍开,心中不禁腹诽:这可又是一对儿隐形好兄弟!
“啧啧,不是我说啊,”蓝皮也不恼,围着月色打转两圈,语气里生出一丝惊羡,“你可真是位自在人,一百年未见,非但没收敛,倒更上一层楼,从前谈个恋爱敢往七日冢里跑,如今竟爱上一个小男孩儿!”
“你说的什么话?”月色拉高了腔调,“再奚落我,信不信我把你送到银麟面前?”
蓝皮顿了顿,翻到半空的书页戛然而止,一听这话,立马乖傻了。
月色心情差极了。
细想一下,终日避人修炼,郑凛冽好容易偷得半日闲,去见了月色一面,结果还没碰面,便离开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色总算想明白一件事:不管发生什么,必定是让他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月色便立刻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见他一面。
卫无鸢带来的好消息,是说此次修炼会提前结束,两天后,与郑凛冽、卫无鸢一行的江一泉,要邀请造极山人和众弟子,参加他举办的谢师宴。
用卫无鸢的话来说,月色可以把握好这个机会,与郑凛冽“花前月下,相携漫步,畅聊心事,把酒言欢”。
……辞藻是多了点儿,画面还是很美好的。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到几场雪下了又化,化了又下,几经反复,月色临出门的时候,一场晚雪到底没停。
据说,郑凛冽要参加的谢师宴,就在这一晚。
一到南溪,月色便被这银装素裹惊艳到了。一天一地全都装点着雪花,月色正置身于一条石子小路上,周遭是一片规划的整整齐齐的树林,不像野外,倒像是修缮精美的私家园林。
一阵潺潺流水声远远地传来,静谧又远人。
南溪名曰如此,位置却在流荫城北。此行之前,蓝皮仙簿还特意用自己涵盖万古的庞大知识面,给自己讲了讲这南溪的前世今生。月色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此时月色面前的这块地方,是块福地。
之所以唤做南溪,是因它出自天河,由南流到北——
原本天河河神势盛,将其他小河小湖全霸占了去,是不允许这里有别河之水的,但谁也没想到,千百年以前,有一天,这里竟冒出一窝泉眼,慢慢的,竟成了溪,还保留了下来,没有被霸道的河神吞并。
因此,也就成了一方传奇。
听闻南溪的主人被称之为南溪祖师,是位隐退的大仙家,神秘的很。
“能拥有如此美丽的地方,想来定是不俗之辈,”蓝皮从月色袖中钻出来,“这南溪祖师,我倒是想会会。”
“一个本子,好大的口气!”蓝皮话音刚落,泛红的天地下,小路的尽头,走出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若不是走近了看到他的脸,月色险些以为那是孟最。
“你们是什么人?”男子双眉深锁,无意中发现两个闯入者的惊讶,并没有压住他的一脸愁容。
“……这里可有一场谢师宴会?我们是来找人的。”蓝皮收起了一贯的俏皮,一本正经道。
“谢师宴。”男子无奈地笑了一下,好声好气道:“确实有这么回事。你们找谁?”
“卫无鸢。”
“郑凛冽。”
蓝皮和月色同时说道。
“哈?”
“我找卫无鸢,她找郑凛冽。”蓝皮礼貌地解释。
“……宴会还没开始,二位若有熟人,自可一同赴宴。”男子音容憔悴,却语气温和。
“好呀。”
“不必!”
月色陡然抬高的语调,像一只无形的手,把男子不自觉垂下的脸捞了起来。
“不必了,”月色的尴尬瞬间波及到了蓝皮,见蓝皮默不作声了,月色赶忙缓和道:“多谢您了,若是方便,烦您帮我们把人请出来,就感激不尽了。”
月色自问这话还算得体,却听见一声轻飘飘的笑,“你莫不是他们说的那位仙女姐姐吧?那日比赛,你可见过我?”
赭红的夜幕下,月色眯起眼睛,尽量礼貌地打量着对方,然后摇头。
“果然,第三名是不入眼的,”男子轻叹一声,“人们能记住的,只有第一名而已。”
“……”月色不好意思的笑笑,尽力回忆着,似乎对这人有点印象。
“但我认识你,”男子笑了笑,“你可是用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方法——离开造极幻境的,厉道长仙云有载,为我们重现了你离开幻境的场面。”
“……”这下,月色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要是她知道这是造极山人送给孟最的“小礼物”,她很可能会不顾一切把孟最撕成碎片……
但是总有但是,此时的月色,从来不知道这场如此意义重大的闭关修炼,不过源于一个“交易”。
“我是江一泉,南溪祖师江修座下弟子……很高兴认识你。”男子声音再温良,显然也已经挽不回月色着火的双颊了。
“对了!就是江修,素知这位仙人逍遥遁世,仙史少载,今儿来都来了,哪怕远远一睹仙容也好呀……”蓝皮没听出音儿,兴奋的对男子说。
男子却面色为难,边叹边说,“实不相瞒,今天的谢师宴,其实只是个名头而已,我把各位拔尖儿的同门请来,一则聚聚,二则是来为我师母瞧病。师父紧随在侧,大抵不能抽身的。”
“这样吧,我去把你们要找的人请出来,你们尽可自便……”男子疲惫而客气,倒让蓝皮和月色不好意思了。
“谢谢。”月色说完,赶紧把脸扭开了。
郑凛冽来得很快,蓝皮和卫无鸢离开得更快,转眼间,安谧的园子里,就又剩月色和郑凛冽两人了。
“新年快乐。”郑凛冽淡淡一笑,遥远得,不像是两月未见,而像两百年未见一般。
月色抬脸望过去,觉得他的气息也变了——
他的样貌仍是几个月前的那个大男孩,气质却像个稳成持重的神仙。
“怎么这样看着我?”郑凛冽挑挑眉,看不出是真疑惑,还是假故意。
“你现在很像一个神仙。”月色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