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别说的太早了,老祖,我敬您是百年以前实力最强的仙家,但我今日派出的弟子,”阮仙人得意地看了看卫无鸢,眼中满满的赞许:“天生灵根,上万年的修为,凭您这位不知道几时收来的弟子,想赢恐怕不容易!”
“不容易?看来你是忘了,当年你座下最得意的大弟子,是怎么败给我家柔柔弱弱的女弟子的。”老祖说到这里,不自觉流露出一抹微笑。
沈流云点头,深以为然,“赢不光要凭本事,”他指指脑袋,“也要靠头脑。这一点,我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阮仙人的目光却像剑一般落在月色身上,裹挟着恨意和不甘。
月色顺着这目光望回去,虽无半分畏惧,却能轻而易举的捕捉到腾腾杀气,不禁有些担心郑凛冽。
口舌之逞固然痛快,但若真的输了,岂不是真丢人?
这时,偌大的擂台上,出现了几抹蓝色的身影。几个年轻人从擂台的两侧,纷纷飞身上台,宣布仙术大赛开始。
阮仙人将月色几人轮番扫视一遍,撂下一句“走着瞧”,便昂首阔步地离开了。卫无鸢临走却环顾了一圈四周的人群,像是在找什么人。
果然,他一离开,阿芝就出现了。
“呼。”这次是阿芝松了口气。
她毫不客气的在月色身旁坐下,开始自报来头:“银麟那家伙,伤还没治好便非要我送他来此,我当是什么热闹,原来就是场比赛啊!”
“你这话认真的吗?”仙官儿的声音越过月色,传进阿芝耳朵里:“造极山可是流荫的第二个神域九天,造极山人一门又是世上最有仙法造诣的神仙,这可不是比赛,这是和平时期的大战!”
“吹吧你,姐姐我从昆仑山来,仙法比赛时常说有就有,无非是你腾个云,我驾个雾,能有什么稀奇!”
“妇人之见!”
仙官儿一本正经,阿芝满不在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月色夹在中间,几乎听不见郑凛冽临上台前,凑过来说的一句话。
“你让我准备好什么?喂!”月色只听见他让自己做好准备,来不及问清楚,人就已经轻盈的落在台上了。
片刻后,这些参赛者就像约好了一般,纷纷悬空而立。十几人神情各异,却都气宇不凡,一时间蔚为壮观。
一个个看过去,其中竟还有女子。
“呦,今年这重出江湖的古神,还真不少啊。”沈流云微微颔首,语气中不乏担忧。
老祖却抚着白花花的胡子,了然于心的笑笑,“是啊,一石激起千层浪,能有这样的盛景,你功不可没啊。”
“看您说的!”沈流云继续说,“不过这次的大赛有点儿看不懂啊,往年都比御山御海之能,今年看却差了点儿意思啊!”
“我倒觉得,搬山搬海小郑不行,比智慧,小郑倒还有赢的余地。”
“我能说您这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沈流云不快道。
“罢了罢了。”老祖哈哈一笑,不做回答,眼神落到台上之时,首轮“辨药比赛”开始了。
擂台之下,一群蓝衣弟子端着一盘盘瓶瓶罐罐,渐次入场了。放下东西,人一走,才看到每一盘中都有上千颗丹药,人手一盘。
参赛者们仍旧悬空而立,操纵着各自手中的丹药,一手观察,又嗅又看,一手在各自面前的天书上文字记载。
小半个时辰过去,就有参赛者开始慌了。
月色坐在台下枯等着,看着郑凛冽仍旧不慌不忙,丹药一粒一粒往鼻子下送,眉眼间也越来越明朗。
这比赛,似乎观者比赛者更为紧张。月色眼光各处流连,竟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孟最的脸。
甫一细找,却不见了踪影。
“早知比药,我也该来报个名的。”阿芝望着台上忙于比试的人们,惋惜道。
“你若是赛者,待会儿可怎么帮我的忙?”一个利落的男声从背后传来,阿芝泄气的“哎”了一声,卫无鸢便出现了。
“阴魂不散。”阿芝不悦的瞪他一眼。
而卫无鸢也早没了方才在他师父跟前的严肃,笑嘻嘻道:“你再休息一会儿,用不了多久就该你出场了。”
话没说完,就听到高高的仙山上,一记钟声荡涤开来,台上辨完药的、没辨完的统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郑凛冽的盘子,也被他一股气力推了出去,稳当地落进了台下蓝衣弟子手中。
不过片刻,仙气缭绕的天空中,便现出一串又一串金黄的字迹。
字迹一出,台上顿时走了一大半人。令月色惊喜的是,郑凛冽是为数不多的几位原地未动的人。
离开擂台后,郑凛冽没有回来,而是直接闪到了擂台另一边的等候位子上,悠哉悠哉的看起下一组辨药比赛来。
原来,参赛者是被分成了两组,先后参与首轮筛选。卫无鸢便是第二轮比试中的一位。
第二轮比赛规程与第一轮无异,同样是在半个时辰之内结束。
判定完成绩,待胜出者下台,几位神情严肃的长者便一齐飞身上台,风起云涌之间,几人竟合力造出一道门来。
这道门看似与传送阵相差无几,但一经造出,竟忽然在这山上形成一股牵引之力,月色只觉得自己冥冥之中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拉,人就差点被带离座位。
还好老祖手中拂尘朝后一摆,另一股无形的气力便从前方抛来,将月色重新推回了原位。
仙官儿惊魂未定,看到擂台之上,已经有人被卷至那奇异的门口,在几乎被吸入门内的时候,又被几位长者一把推了回去,这才松了口气。
场面混乱了片刻,一道喝令响起,方才比试的胜出者便纷纷飞向人群。郑凛冽飘然而至的时候,月色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到了他递过来的手掌,便莫名的安心下来。
怎奈月色刚伸出手,便听得郑凛冽薄唇一动,低呼“不好”,还未来得及读懂他陡然变得锐利的眼神,顷刻间,月色便被人往后一拽,堪堪从他身旁错开,被一股又快又利落的力量,带向了那道怪门。
月色无力反抗,被带着自己的身影拽着,一头扎进了那空洞的门中。顿时,刺眼的光线猛地蹿入眼眶,月色眼一酸,白茫茫之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抱歉啊,忘记提醒你闭眼睛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听着有些幸灾乐祸。
“别怕哦,稍事片刻便好了。”女子在爽利的风中嬉笑着,没一会儿,便携着月色一同落在了踩着有些绵软的地上。
月色湿漉漉的睁开了眼睛,心里却还在为没握住郑凛冽伸过来的手而难过。
然而更难过的事发生了。
月色眼睛还好好的,却什么也看不到,因为此时的她,正置身于一片云海之中。
没有声音,也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