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阿芝，月色的脑海里，就开始不由得回荡起卫无鸢的话来。
可就算那是真的，和自己又有何干系？
月色不愿往深了想，转而避重就轻道：“来了啊，银麟的伤势如何？”
“咦？你们两个也太一致了吧，”阿芝跟月色一路回到屋里，娴熟的打开自己的药箱，“那位神兽大哥，也打听你的伤势来着。”
“……”这话，月色接不上。
阿芝却还不放过，继续敲打道：“难不成，你去禁地，就是为了找他？”
“禁地？”
想必说的便是解忧林了。
话赶至此，月色也意识到，想要一吐自己内心的怀疑，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时机么？
“不全是，”一改平日里散漫无谓的姿态，此时此刻的月色，眼中写满了怀疑和洞穿：“我要找的，是位故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月色俯身趴下，抬眼去看阿芝波澜不惊的面庞，竟觉得她是在笑。
只不过她的音色却还是淡之又淡：“哦？住在禁地的故人，听着像是有故事啊。”
“是啊，你说对了，”一连用了几天药，背部麻酥酥的感觉消失了，月色心里，却有另一种麻酥酥的感觉蔓延开来，“看到院子那棵枯掉的海棠树了么？明年春天，它不会再开花了。”
她知道，这是怀疑的种子。
阿芝没由来地手上一紧，却还是笑笑，“是吗？没留意，毕竟是冬日，万木萧条，常有的事。”
“有道理。”月色挑了挑眉，把试探说得很诚恳：“阿芝，多谢你了，你来之前，我还很担心要怎么给自己上药来着。”
“不谢，”阿芝索性忙完了手里的活计，给月色覆上一衣，“顺便恭喜你，这药——今天是最后一副。”
“呼。”月色松了的这口气中，有对脱离病灶的欣慰，也有对远离医生的欣慰。
几天来，阿芝不是警告她这样引肝火，就是指点她那样导致留疤，说不厌倦，那一定是假的。
阿芝则展颜一笑，直言道：“我倒是有些舍不得你呢。”
“……”
“不过，你也算带了位病人来给你接班，谢喽。”
……
月色再见阿芝，是在翌日清晨。
“真是盛景，难以想象，上一次见识这样的大场面，还是在儿时与母亲逛庙会的时候。”
造极山上，一方青砖齐石的擂台下，沈流云刚带着自家仙官儿和两个弟子出现，便吸引了一众目光。
才一落地，仙官儿就开始感叹这次的仙术大赛场面浩大，热闹非凡。
沈流云带着几人，边走边将围观人群撕开一道口子，也就几十步路，便行至老祖跟前。
月色这才注意到，平日里逗趣又不羁的老祖，今日身着一件素色道袍，正襟危坐于一条翠色长凳上，没有半分笑意。
“师父。”沈流云虽无正式打扮，今日却也一改平日嬉笑怒骂的本色，郑重其事的给老祖作了个揖。
老祖含笑摆摆手，示意月色几人入座。
不得不说，这座造极山上，仙气缭绕，不阴也不晴，光立于此就是一股子庄严肃穆。据沈流云说，参加仙术大赛的不外乎几十位仙家弟子，然而观赛者却是什么人都有。
纵观参赛仙家，总共也就二十家有余，每家都有各自既定的席位。月色所在的便是其中之一。只是，没有一家像老祖这一门般弟子稀少，背后一水的位子，空空如也。
“这到底是个什么比赛啊，别人家位子都不够坐，我们这是？”人山人海的仙山，声势浩大的对手，满脸严肃的老祖，一时间把月色弄懵了。
仙官儿听了，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老祖关门不收弟子多年，重回仙术大赛，这还是第一次。”
“就我们这几人，也能算一队？”月色愕然。
“你太天真了，我们这一队，”仙官儿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沈流云的背影，为难的说道，“就师弟一人参赛！”
“那你呢？”
“我……下次吧。”
“稀奇了啊，前辈。”月色一惊还未吃完，嘈杂的人群中，走来一位大腹便便的老者，微笑着停在了老祖跟前。
“是阮仙人啊，怎么，这都快比赛了，现在来跟老祖讨教，是不是晚了点啊。”老祖稳如泰山，沈流云倒是起身打了个夹枪带棒的招呼。
要说来人，虽然笑眯眯的，却也是一脸的来者不善：“这老祖一门，虽曾是广纳门徒、人才济济的一门，但如今人气凋零，不复往日，今日这又是？”
“今日我们来干嘛，等着看不就知道了吗，你居于老祖之下仿佛还是昨天的事，这又何必急着落井下石呢？”沈流云不屑的撇了撇嘴。
“哦？”老头嗤笑一声，一脸挑衅，“沈道长口气这么大，是有能拿得出手的弟子？还是要自己亲自上阵？哈哈。”
“您不光说的多，想的也多啊。”郑凛冽从后排起身，淡定开口。
老头看向郑凛冽，狡黠而傲慢的目光途经月色之时，不禁陡然一冷。
“哪来的无礼小辈，轮的上你来笑话老子？！”老头气势汹汹，虽然惊讶，却不愿被挫了锐气。
“别惊慌啊，我说阮仙人，您好歹也算流荫数一数二的老仙家了，怎么就是不懂看实力的道理呢？”沈流云不客气道：“门徒上百的仙人多了去了，每家也不过只出两三人参赛，若是不服，不如赛上见，别来烦我家老祖。成吗？”
“好啊，我等着，今天咱们就看看，跟我的弟子比试，你们打算怎么输！”阮仙人一招手，人群里便钻出来一男子，一看竟是卫无鸢。
此时的卫无鸢，已经与昨日口口声声要与月色结盟的卫无鸢判若两人，但也比他师父要礼貌的多，带着半分敬意的对老祖作了揖。
“无鸢，你要看清了，”阮仙人眯着眼睛，指了指郑凛冽，“今天你没赢他的话，有些人，大概要以为随便什么货色都配东山再起了！”
“住口！”一直沉默的老祖依然稳如泰山，却沉声道：“小阮啊，话说到这份儿上，输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