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他……还好吗？”卫无鸢收起了方才幻化出的场景，沉声道。
月色想了想，饶是孟最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便算不得不好，于是点头肯定道：“看着不错。”
几句话下来，郑凛冽也从药铺里出来了。见阿芝将他送至门外，卫无鸢皱起了眉头。
月色自己也知道，一见郑凛冽，她就会慌不择路。这次亦然，好在卫无鸢虽然一肚子不解，却也没再缠问，礼貌道：“那就好，有劳姑娘告诉我这些了。”
“不客气。”月色点头致意，直到郑凛冽先她一步，回到了沈流云的小院子里，月色才缩了缩脑袋，心虚的往回走。
“你喜欢他？”卫无鸢叫住了她，见月色脸上交替闪过犹豫、错乱等各色表情，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便自来熟地问道。
“……”
卫无鸢灵光一闪，忽然一拍手，言语中不乏兴奋：“那好哇！你知道吗，我看上药铺里那姑娘了，巧的是她对你的意中人有意思，要不这样，我们联手，算是结盟，各自拿下他们如何？”
回应卫无鸢一脸兴奋的，是月色的一脸疑惑。
“你是说阿芝对郑凛冽有意思？”
“没错，”卫无鸢语中带笑，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破云药铺，脸上几乎写了“感兴趣”三个大字：“那丫头啊，机灵的很，你一来她就跟没事人似的，你不在，知道她对你的意中人什么态度吗？”
“什么态度？”
“哈？自己体会吧，”卫无鸢显然深谙吊胃口之道，笑说：“方才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回见啊。”
他说完，不紧不慢的画出个传送阵，仿佛在等月色临时后悔似的。
但最终月色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舒了口气，有些丧气地向家门走去。
郑凛冽给月色留了门，一推开，就见他倚在门洞里，面色如常的呆立着。
“出门了？”郑凛冽明知故问。
月色心虚地点点头。
“我有个问题，”郑凛冽抱着手臂，浅浅的拧着眉头，“你觉不觉得，那位女医生，很像我们认识的一个人？”
原来他也这样觉得！月色心里翻江倒海，一时间也分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一脸赞同的猛点头：“是的！我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像阿棠！”
郑凛冽却怪异挑了挑眉毛，不可思议地说：“阿棠？不是她。我是说，她的性格和气质，很像我的母亲。”
“啊？”
“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最初就是靠我母亲的药铺起家的。昨天在药铺外面，我听到阿芝的那番话了，她说‘最好的药，我只给需要它的人开’，和我母亲说的，如出一辙。”郑凛冽敛起神色之间的漫不经心，认真而痛苦地说。
“都是我的错。”
月色知道，自己心里的苦无论泛滥成海多少次，都改变不了，郑凛冽一家无可逆转的结局。
沉默了一会儿，郑凛冽才好像茫然的回过神来，重新挂上惯有的淡漠和平常，说道：“忘了那件事吧，其实，不全是你的错。”
月色抬眸，多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郑凛冽显然又动用了读心术，“不全是你的错。当时我那样说，是我自己难以接受而已。你去悔过寺那天，老头子就带我去地府，翻了我父亲的功德簿。……他坏事做尽，自己撞了煞而已。而且，这件事其实……”郑凛冽忽然住嘴，笑了笑，“总之，你的行为，只能说是个引子。”
“他自身沾染太多煞气，你不过就是吸引了它们，喂养了你自己。……我的家人，他们早就已经各自投胎，重新为人，我没有什么可怨恨的，你也不必再责怪自己。”
郑凛冽瞭了一眼东厢紧闭的房门，这番话，算是回敬了那位让自己“闭上嘴，长点心”的老头子了。
沈流云面上不说，但心里，是很忌讳一男一女两个弟子走得太近的。
想到这里，郑凛冽心中就会一片苍茫。
那天从寒夜寺回来后，老头子就曾警告过自己，趁早不要打月色的主意——一人一煞在一起，最终不是月色的煞气蚕食了郑凛冽，就是郑凛冽英年早逝，留月色一人在岁月长河中独活。
没有更好的结果。
自然，这些就不应为月色所知了。
郑凛冽沉吟片刻，再看月色，女子却已经垂着头，哭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泪人。
他来不及慌乱，月色就已经两手并用，为自己擦干了眼泪。月色笑中有泪，抽噎道：“谢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月色只想等难以把控的情绪过去，告诉他自己真的轻松许多，但天公不作美，老头子的门开了。后者一看过来，脸色就沉下去了。
“小郑，你来，我有事要交代。”沈流云板着脸说。
郑凛冽一反常态，轻轻地拍了拍月色肩膀，硬是笑眯眯的补了句“好了，不哭”，才向老头子走去。
八成是做给他看的。
果然，就是到了午饭时间，凑在一张桌子上，老头子也愣是没看郑凛冽一眼。直到下午，老头子才安顿仙官儿，要他带郑凛冽去看看明天仙术大赛的场地。
老头子和郑凛冽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完全继承了老祖和老头子之间的路数，视礼数为草芥，随心随性，他们各自舒坦，搞得别人七上八下。
仙官儿和郑凛冽离开后，又是在枯了的海棠下，沈流云叫住了月色。
“这段日子光顾着忙那个混小子了，丫头，你跟我说说，这仙术，你想学点儿什么？”沈流云一脸和蔼。
“……”月色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我想学传送阵法。”
“哦，传送阵法呀，”沈流云点点头，“传送阵法，讲究的是一个‘心中有路’，凭你的力量，画阵不难，难的是这路你还没认全。”
“这样吧，等大赛结束了，他练他的，我让仙官儿带你到处游游，一边玩儿，一边长见识，可好？”
月色感激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月色总能感受到，老头子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分外像个老人。
“好咯，就这么定了。”老头子起身，笑吟吟的回屋了。
阿芝则不知何时出现在月色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月色讶异的回过身来，才见阿芝坏笑着说：“我懂了，看来过不了多久，就不用我送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