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瑞脑销金兽
罗蒙2025-10-16 10:234,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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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天生就是个风水师!”

  阿棠也是第一次得见有人能把煞气收得美轮美奂,不禁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月色听了这话,再对上郑凛冽眼里的一汪“春水”,就又情难抑制地脸红了。

  月色尴尬的躲开郑凛冽灼灼的目光,却又觉得这不是对喜欢的人该有的反应,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难受极了。

  阿棠见状,虚飘飘的走过来,拍拍月色的肩膀,揶揄道:“害羞什么,说你天生适合当风水师,你以为我在夸你?”

  月色简直要怀疑阿棠不是高雅洁白的海棠精,而是个十足十的拆台精了。若论牙尖嘴利,大抵十个月色也比不起一个阿棠。

  月色的脸刷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当着郑凛冽的面,恨不得钻到地底下。

  她气急地径直走到正房门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屋子内却没有日常的家用摆设。既无桌椅,也无植物挂画,不似寻常客厅。地上零星的散落着几个跪坐用的蒲团,一方烛台,一个还算精巧别致的金色小香炉而已。

  院落里大概是常年煞气游荡,吹吹卷卷地一尘不染,屋里的景状却大相径庭。各处都落满了灰尘,想来已经无主多时了。

  这个事实显然让阿棠失望透顶,她恢复元气的速度让月色惊愕不已,瞬间哭丧下来的小脸和一副功败垂成的样子却昭示出巨大的不甘。

  “水英骨……”几个人把院落里的屋子都搜遍了,回到还算有遗留信息的正房里,阿棠失魂落魄的看了看月色:“我们白忙活了一场……”

  “先别忙着下定论,”郑凛冽在屋里警觉地看了一圈,踱步至蒲团前,眼一尖,竟然在不显眼的蒲团底下,抽出一张发黄的纸条来。

  “有线索?!”阿棠第一时间风风火火地冲了过去。

  郑凛冽凝眉,目光落在字条上,一亮。

  阿棠略微读了一下,一拍脑门,抹了蜜般甜笑道:“有了!”

  阿棠许是不知道月色大字不识,兴冲冲的把字条拿给月色,“老家伙们都喜欢绕弯子!不知道小姑奶奶我的冰雪聪明!”

  “那个……我……”

  月色尴尬地笑笑,正要解释,郑凛冽却少有的凑到她身边,指着字条一字一顿道:

  “芳伶锒铛,须眉铿锵,老朽垂白,偏安一方。不追不寻,无问无殇,不入解忧,终不逢吾。”

  “……”

  郑凛冽一时语噎,抿起唇来想了想,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月色解释。

  阿棠却好像没嗅到这微妙气息般,挤到两人中间,一把勾住月色和郑凛冽各一只手臂,学着戏文那样阴阳怪气道:“众卿随我来!”

  离开这座荒村没多久,三人便已行至一片密林跟前。

  月色抬眼细看着面前一棵苍翠欲滴的参天大树,竟觉得分外熟悉。

  记忆深处好似裂开一道缝隙,一些依稀见过的景象似乎缓缓地流淌出来。那流淌出来颇多事物里,便有这么一抹翠绿。

  她不可遏地想到了那个黑衣男子。随即脑海中传来一声:“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月色一顿,被那句话惊出一身冷汗。

  阿棠凑过来,“怎么?白日做梦?”

  林深之处仿若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嘶吼,阿棠一听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紧张地捏住郑凛冽的袖口。

  月色驻足环望,鬼使神差的脱口呢喃了几字:“解忧林——”

  阿棠惊惧之余,对声音变得格外敏感:“你说什么?”

  “解忧林?”

  月色迟疑着,对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话也是摸不着头脑。

  “你——”阿棠滴溜溜的把月色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可思议的指了指月色,始终无法咽下她从一开始就很想说的这句话:“该不会就是‘她’吧?可……这不可能啊!”

  很明显,与阿棠相处的越久,对她一惊一乍的功力也就越见怪不怪。

  话题显然又扯得离题太远,郑凛冽望着大可参天的丛林,为难道:“搞错了吧,从地质学的角度而言,这种古树林里住不了人的。”

  “住得住得,你别忘了,我们……可都不是人。”

  阿棠回到正题,瞭了月色一眼,神秘兮兮的说。

  “好了好了,说了不耽搁的,”阿棠清了清嗓子,拖起思绪凌乱的月色,把郑凛冽推到前面带路,终于往密林深处走去。

  这一路巨树林立,奇花异草遍地,活物嗅到人气,一般也会远远躲开,不乏有几只奇特的活物迎面落下又无声无息的跑开,可是这林中却并不安谧。

  时不时还会有野兽的嘶嚎声近了又远,远了又近,索性三人也没有遭到攻击。

  阿棠郑重其事的嘱咐月色和郑凛冽留意隐匿在草丛里的六瓣黄花,称那是仙根深种的忘忧草,顺着它们定能挖出那老家伙的巢穴。

  幽深的老林里潮湿泥泞,没走一会儿,月色的鞋尖就爬满了泥土,月色不禁皱起眉来。

  等她的目光从自己鞋尖移开,习惯性的往周遭看去,目之所及之处已然没了忘忧草的踪迹。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彻底结束了这场平静的搜索。

  月色一抬头,发现阿棠和郑凛冽两人已经在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呆呆的望着不远处那场厮打。

  月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方数十米开外,一块生满衰草的狭小平地上,一座低矮的窝棚前,一个浑身长满银鳞的怪物,正在疯狂的撕咬一匹雪白的马!

  而那雪白的马显然也不似正常的马匹,老态龙钟之下又显得野性十足,略显卷曲的毛长可坠地,看得人心惊胆战。

  “糟了!看银麟这阵势,不把老头扯成碎片誓不罢休啊。”阿棠急的捶胸顿足,遂把求援的目光再次投向月色。

  月色眼见着白马失去了反抗能力,轰然倒在草地上,也心焦不已,犹豫了片刻就要往上冲。却被郑凛冽一把扣住了瘦弱的肩膀。

  “危险!”

  “它会没命的!”

  看着二人相持不下,阿棠把手里的花一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痛,幽怨地说:“你们别争了,我去劝劝他们。”

  月色愕然,难不成要劝一只像鱼又像龙的怪物别去撕扯一个口到擒来的猎物?

  话不多说,阿棠闭起眼睛,单手往面前一参,细碎的念了两句,林间霎时就起了一阵清幽的风。

  阿棠保持原来的手势不动,仿佛只是一动念,就忽而消失了。

  再往远一看,阿棠已经立于那猛兽跟前了。

  月色二人赶了上去,不禁被那猛兽凛然一瞥。

  猛兽银麟低吼一声,且住了嘴,仿佛听懂了人言,充满防备的看着几个不速之客。

  阿棠不客气的开了口:“古神大人,容我一言,这活物可先交给我一个时辰,等我问完了话,您再将它生吞活剥了也不迟?”

  话是对那银麟说的,语气倒也算尊重,可那银麟就是僵持着,没有松口。

  白马身上覆满杂草,低低的呻吟着,似乎不喜也不悲,没有一丝挣扎的意思。

  “哼,了不起的神仙。”

  银麟沾满鲜血的唇角一咧,透黑的眼珠转了转,闪过一缕恶寒。它来回扫视三人,用粗犷的嗓音嘲讽道:“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闯古神的地盘?”

  “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你们古神可以在流荫偏安一隅,可谁准你们肆意袭扰我们新神了?”阿棠不卑不亢道。

  “呵,这畜生也配叫神仙。你怕是忘了当年是谁的儿子害了我家仙尊吧?”

  “少废话,小道姑,收起你的静心咒吧,”银麟说罢,伸出一只布满皮沟肉壑的爪子,轻轻一摆,便把阿棠念咒生出的那阵风抚平了,“赶紧滚出去,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

  阿棠闻言,顿时就火大了,大概其碍于自己仙术不济,便又故技重施,像前一晚对付月色那般从袖间掏出一把药末,一以扬之。

  怎奈怪兽银麟毫不畏惧,头一偏,就迅速避开了那把药末。

  “敬酒不吃吃罚酒!”

  银麟怒号一声,放弃了奄奄一息的白马,就朝阿棠扑来。

  阿棠霎时间就没了气势,往后一缩,便手足无措了。

  月色飞身上前,掌中凝练起两股煞气,冲着银麟面门就是一击。

  银麟诚然强大,倒也没有落了下风,一抬眼,对月色举起利爪的一瞬间却顿住了。

  月色趁势,赶忙丢出另一团,在银麟脑门上补了一记。

  银麟跌落在地,凶狠地喘着粗气,却没有进一步攻势,只是沉着地盯着月色的脸看了半晌,后退几步,敏捷利落地跑开了。

  方才栖身之处,还遗落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布兜,布兜甫一敞口,漫出一股子异香。

  片刻后,那匹看起来天长日久没有顺过毛的白马很通人性地先是跟三人对峙了片刻,见这三人并无要离开的意思,竟浩然一抖,幻化出一个人形来。

  这白马的人身,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

  月色正讶异这人的打扮和师父沈流云别无二致,仿若同胞,阿棠就又读出她的心思般撇撇嘴:“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个全变作这副德行。”

  “陈年的药丸,也不知道还有效没效,吃了吧。”

  银麟一走,阿棠的霸气也就回来了,随手掏出一粒珠红色药丸丢给了老头儿。

  老头儿却不领情,挤满了斑纹的脸用力一皱,很不高兴地将之丢进了土里。

  “您别呀,我可不是来找您麻烦的。”阿棠抱臂,慢悠悠道。

  “哼,你没找麻烦,那又是谁破了我的风水阵。”老头冷冷地说。

  “我也不想,谁能想到您会唱这么一出空城计呢。”阿棠冷嘲热讽之间,全然没有一丝求人之色。

  在月色看来,这两人的态势可谓如出一辙,交流起来却更像是……一家人?

  “您别这样看着我,我也遭了不少罪,”阿棠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月色,“神仙局罚了我一千年封印,不到一百年头,这丫头便擅自将我放了出来,若无水英骨帮我脱胎换骨,我的仙缘,大概也要终止了。”

  “这个忙,您帮还是不帮?”

  “还是那个没教养的小辈,”老头愤愤不平的站起身来,正色道:“你这是对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该有的态度?”

  “看来这么些年您还是没弄明白——”阿棠冷笑,“您失去的,是一个怎样的儿子。”

  “你!”老头气急,痛咳了两声。

  一直无言的郑凛冽轻拍了一下阿棠的肩膀,制止她继续恶言相向,语气淡淡地对老人说道:“老前辈,我们一路找您到这里,并非成心作对,而是真心寻求帮助的。水英骨对阿棠很重要,若您有,请借我们一用,用完即刻奉还。”

  老头气呼呼地背过脸去,片刻,才沉声道:“若我能帮你们,还条命给你们也没问题——”

  老头顿了顿,有意化解尴尬,佯装无所谓的拍了拍身上的土,眯起眼来打量月色许久,道:“但对不起了,水英骨,不在我这里。”

  “你还推诿!”阿棠怒气冲天,厉声叫道。

  “当真如此……”老头没底气道。

  “好,不帮是吧?”阿棠转身,“我们走!”

  没出五步,便又停下来,背对着老头说:“奉劝你一句,没活够的话最好赶紧离开这里。”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郑凛冽离开前,也不忘善意提醒:“银麟刚刚吃了瘪,说不定会再回来,您该和我们一道离开这里的。”月色没动,也重重地点头。

  老人一摆手,“走吧,都走吧,这里就是我的刑场,我该赎罪,你们都回吧。”

  说罢,老头望了望阿棠绝尘而去的背影,捡起银麟遗落的香味四溢的布袋,往郑凛冽手里一塞:“水英骨的事我帮不上忙,若你们认识沈流云沈道长——”

  “我们是他的徒弟。”郑凛冽不慌不忙地答道。

  “那便好,”老头干笑一声,略带探究地看了看月色,欲言又止:“水英骨的事,你们去求求他,或许可行……阿棠那孩子对药理入木三分,这块龙涎香是好东西,交给她吧。”

  “回吧。”老头最后说。

  阿棠已经跑出老远,顺着忘忧草小径往回走,月色偷瞄一眼郑凛冽,却发现对方也正偏头盯着自己。

  俏脸一红。

  “……这是怎么回事。”月色搭腔道。

  阿棠虽然从一出现就是一副话多又刁蛮的模样,但像方才那样失态却是头一次。

  郑凛冽似有犹豫,却还是缓缓说道:“不觉得阿棠和那老伯很像么?”

  “难道……”

  “他是阿棠的养父。”郑凛冽云淡风轻道。

  *

  阿棠是怎么用传送阵把三人传回到沈流云家的,那种如临大敌的晕眩感,月色连想都不愿意多想。

  好在郑凛冽似乎对如何在这种不太稳定的传送通道里保持平稳还算有点心得,有他抓着,月色也不至于摔个鼻青脸肿。

  回到院里时,天已擦黑,沈流云已经满脸不快的等在院里,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上说不上是闲适还是紧绷的坐着。

  沈流云一瞄三人灰头土脸之色,以及一脚的泥泞,便已经把三人一天的去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多半也是猜到了他们无功而返,加之月色活像个从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皮孩子,沈流云有些哭笑不得,最终也没责难三人。

  “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开饭吧。”

  沈流云顺便知会了又在厨房忙里忙外的小仙官儿,便回屋不再理会这几个麻烦精了。

  阿棠一回来就失了魂似的要往树里钻,却被月色拦下,带回自己房中。

  月色说不上为什么,仅仅是想善待她而已。

  而阿棠也显然值得被善待——

  月色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空当,这难得会失魂落魄的姑娘却早就拿出了不知道何时从养父的老房子里顺出来的小香炉,挖了一块老人给的龙涎香点着,出神地回想着什么。

  口中还默念着:“瑞脑销金兽,瑞脑销金兽……”

  阿棠尽管嘴坏,但心里还是有那老人的。

  东厢。

  沈流云扶额而坐。刚才眼见着几个不着四六的小家伙安全回来,再看看早上拟好的那张“时间改制提案”下方盖着的红戳,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那扇常有天书飞来的窗子却忽然怪叫一声,开了。

  一纸赫然写着“解忧拉响警报,古神银麟出逃”的红字天书飞了进来。

  一扭,一旋。

  继而不嫌事大般“啪”地砸在了沈流云面前。

继续阅读:第016章 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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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煞纨绔,仙尊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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