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赵参军也说过，知易行难。道理大家都能明白，真正要做到……”
那人话说到一半，也不愿再说下去。平日里众将士豪言壮语不断，如今竟是这幅怂样，换谁也没勇气振振有词的继续言说。
“你们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今天胜算不大，我还答应赵将军打正面仗吗？”
众人愣神片刻，抬头盯着自己的主将，一脸不解。罗仁徘徊几步，放缓了语气解释道。
“这是你们训练之后的第一战，无论输赢都会影响到你们日后作战的心境。胜的一方，可能会骄傲自满，败的一方……妄自菲薄，丧失斗志。”
“赵参军，您想告知我们什么？”
“想告知你们，何为名将？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转败为胜。大获全胜之际，依然能严防死守，不给敌人可乘之机。一败涂地之后，依然不坠志气，收整残兵卷土重来。”
众人面面相觑，懵懵懂懂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骨子里的热血在这一刻重新燃烧。
“赵参军的意思是，一时的胜败并不能代表什么，赢到最后才能算真英雄。我们现在，还有的是机会翻盘？”
“各位，你们当初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可你们有没有注意，你们每个人出身都不高，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当初没有人看好我这个夸夸其谈的赵公子，却又不能随便找人敷衍于我。所以你们这群没有背景，没有人撑腰的精英，都被扔给我这个不懂兵事的赵公子练手。”
“赵参军，我们相识已经三个月了，您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他们不看好你，我们所有将士都看好你，相信你。”
“对，将士们都相信赵公子。”
“各位，若想让州中各级长官心服口服，那就拿出你们的本事来，让他们瞧瞧，我们不是好欺负的。让其他瞧不起我们新军的将士知道，当初是他们瞎了眼，才错过大好机会没有加入到训练当中来。”
“若是你们还有志气，就证明给所有人看，你们无论是专项能力，还是综合实力都要碾压那些所谓的贵族子弟兵。无论对方家世如何，官职大小，一切凭实力说话。”
罗仁这番慷慨激昂的话，颇富感染力。一众将士越听，心情越激动，信心也在陡然间大增。
“赵参军说的对，拿出本事给所有人看，我们是有实力的，我们是战无不胜的。”
有人带了头，底下士兵斗志瞬间被点燃，忍不住齐声高呼：“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如今我们面对的第一仗，就是要打垮赵将军所率领的敌军，跨出这一步，便是我们所向无敌的第一步。”
“谨遵赵参军号令！”
罗仁环视一圈，群情激昂，心潮澎湃，明明只有不到两百人，却能感觉到两千人的气势。
士气起来了，谋略才会管用，剩下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
“赵参军是否已经想到破敌良策？”
“诸位暂且吃饱了喝足了，今晚夜袭。若能一举成功，明日天明之前便可解决战斗。”
…………………………
夜幕降临，树林里隐隐约约点起了火把。赵德胜派人寻了对方一下午，人影都没见着，只好就地简单的扎个寨，以待明日再战。
不过，赵德胜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即使首战告捷，也不敢大意轻心。严令士兵们小心戒备，以防对方偷袭。
士兵们吃饱了喝足了，警戒了一两个时辰，眼见半点动静都没有，索性围着火堆烤着火，一群人依偎着，舒舒服服就想进入梦乡。
“谁让你们围着火堆睡觉的？都给老子起来，把火灭了！”
一声暴喝惊扰了众人美梦，士兵们惊醒过后，惶恐的看向满脸怒容的长官。
“赵将军，这天寒地冻的，敌人又没有来……”
“等他们来了，你们小命早就没了。亏你们还是训练有素的老兵，这点常识都不懂。”
“赵将军，敌方也是人，他们刚打了败仗，本就士气低落。哪还有勇气，冒着严寒过来偷袭我们呀？”
赵德胜心中烦闷，也不愿多说道理，一鞭子抽过去，斥骂道。
“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照老子说的去做，违令者定斩不饶。”
“李应，四处巡查，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胆敢再生明火。除了营寨周围必要的火把，其余的火光全都给老子息了。”
“遵命。”
“韩越，你带人守住……”
“簌，簌簌……”
几声箭响之后，周围仅存几只火把都已经熄灭。士兵们眼前一抹黑，心下惶恐不安，好在都是受过训练的人，短暂惊慌之后，悄无声息的找到遮蔽物躲了起来。
赵德胜低声迅速集结兵力，手势指挥着众士兵，准备开弓与敌方对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待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些，多少又能看到一些光亮。
深夜寂寂，四周安静的没有半点声响，连鸟叫虫鸣都在这冬日里冻结了歌喉。许久之后，一声长长的喷嚏，打破了寂静，紧张对峙的局面终于松懈下来。
赵德胜心中郁闷不已，想来对方来的人数不多，所以除了灭火把吓唬一下，连进攻的勇气都没有。倒是瞎折腾自己一批人，莫名其妙紧张了如此之久。
不多时，韩越再次点燃了营寨周围几只火把。士兵们集中在几个帐篷中休息，只留几名巡逻放哨的士兵。没了篝火，睡在冰冷的帐篷里，士兵们瑟瑟发抖。
一群人窝在一堆互相取暖了好半天，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刚进入睡梦中没多久，猛的一个机灵又被惊醒。
营帐外响起杂乱脚步声，众人惶恐的跑出来查探了一番，对方又熄灭了几个火把，然后就没有一丁点动静了。
几个巡逻的士兵，被射中了两三个，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挪到远处当死尸，享受着烤火的待遇。
其余的士兵警戒了好一阵，眼见有没有半点动静，满眼复杂的回到帐篷里，缩成一团继续酝酿着睡意。
由于刚刚被吵醒，心绪还没完全安定下来，众人辗转了半天，依旧没有半点瞌睡。
赵德胜躲在一处背阴的角落里，深深陷入担忧之中。瘦削的李应默默陪在身旁，半天无语。
“你说，赵罗仁那小子是不是打算这一晚上，就这么折腾我们，待到天明之前，来一次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