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陛下在城门口等你，赶紧跟我走吧。”
城门口？这家伙到底要搞什么？
罗仁来不及想太多，跟着娥永乐骑着马急匆匆的赶往城门方向。如今还在过年时节，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快马直奔城门口。
出了城门，果然见高洋骑马驻足等待自己。双方汇合，高洋也不多说，马鞭一扬带着两人直奔北郊而去。
罗仁紧紧跟在高洋身后，心里面默默揣测对方想法。虽然高洋行动有些古怪，只是看他肃穆的神情，想来定是有重大决定。
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
许久之后，高洋带着罗仁和娥永乐上了一座山，三人一齐登上山顶，注目远眺。罗仁隐隐察觉到高洋眼里淡淡的忧伤，默不吭声陪在一旁，等着他舒缓情绪。
“知道当初为什么朕会看好你吗？”
高洋没头没脑冒出这样一句话，罗仁有些摸不着头绪，余光悄悄瞟向娥永乐，发现对方似乎也不太明白高洋的想法。
“恕臣愚昧，还请陛下指教。”
“朕在你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和他有什么相似之处吗？看着就不像啊，完全不搭边的人，怎么会看到自己的影子？
“微臣不太明白。”
高洋冷冷看向远方，一脸平静。“赵公子布衣之身，想必当初也遭受过不少人的白眼，一直被人看不起。直到新军练成，在演武场上大放异彩，赵公子才算扬眉吐气了一番。朕说的对吗？”
“正如陛下所言。”
静默良久，高洋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目光坚定的盯着前方。
“朕登上九五之尊之前，也是如你般状况。儿时为了躲避兄长的猜忌，不得不装傻。好不容易等到父兄皆亡，面对的形势却是那般复杂。”
“想必陛下建国之前，没有几个人看好陛下吧？”
“赵公子果然是朕的知己。当时的文武百官，无不对朕心存轻视之意，等着看我们高家笑话。”
罗仁听着高洋聊起了以前的旧事，心知自己不会是对方针对的目标，也不再紧张。高洋停顿半响，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诡异的冷笑，神色十分得意。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像朕这样一个只会流鼻涕的傻子，居然能够临危不乱，镇静从容的平定叛乱。短短几个月，政局便稳定下来，那些轻视朕的臣僚一个个都被朕吓到了，他们大吃一惊，朕感到从未有过的痛快。”
高洋情绪激动，越来越亢奋。以往罗仁看到这样的高洋，总觉得他神经病要发作了，而这一次罗仁竟然感同身受，理解对方压抑后的爆发，理解报复后的快感。
“这种感觉，赵公子怕是也曾经历过吧。”
“的确畅快，微臣对陛下的遭遇感同身受。”
“朕就知道你能理解。”
高洋缓缓转身看向罗仁，一股惺惺相惜的执念顿时涌上心头。酒逢知己千杯少，若是此处有酒，定要拉着赵公子畅饮三百杯。
“朕登基的那一年，你刚刚进入洛阳城，声名鹊起。你说老天是不是故意让我们相遇？”
“或许是吧。微臣十月曾去过晋阳，可惜当时无缘得见。”
罗仁顺着高洋的话回复，高洋心中瞬间再次燃起热血。
“没错，朕也有些遗憾，当时听到赵公子的名字，没有及时相认。”
“当时，朕率领军队入晋阳宫，于内殿朝见皇太后，别提有多带劲。朕的母后看到朕判若两人，下巴都快惊掉了，那个表情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太后？难道又是娄昭君刺激了高洋，让他想起过往，想起这些年的不公，打算做些什么证明自己，以雪前耻？
“朕当时总算一洗多年耻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为所欲为。朕当场便赦免了并州太原郡晋阳县及相国府四狱的囚犯，晋阳城百姓视朕为神明，受万人顶礼膜拜。这种感觉，朕同样永生难忘。”
果然是这样，八成是高湛这小子在娄昭君面前闹，娄昭君这个偏心母亲将气撒到高洋头上。看来高洋是受不了自己的母后一次又一次轻贱自己，准备搞大事了。
高洋默默盯着罗仁，似乎在揣度什么，罗仁察觉到高洋在观察自己，连忙又回道。
“陛下最自豪的还不止这些，而是吓退了西魏的宇文泰大军。”
高洋仰头大笑，随即手掌重重拍在罗仁肩膀上，一脸英雄所见略同。
“没错。当时齐国新立，仍然处在风雨飘摇当中。朕在晋阳猎场，率领鲜卑六镇将士，举行声势浩大的军事演习，总算将父皇的劲敌宇文泰吓退。”
看来自己料想没错。高洋这厮今天如此亢奋，就是想打仗了。历史记载中，天保三年高洋开启对外战争，难道就是现在？
“陛下是不是有了新的打算？”
“朕听说，突厥首领土门打败柔然，以漠北为中心建立突厥汗国。北方蛮夷越来越猖狂了，朕可不想看到他们在头顶上撒野。”
“朕要一个一个将他们掐死。”
“所以陛下紧急召集百保鲜卑，就是想尽快对外用兵。”
“知我者，赵公子也。朕早早让六弟准备好了粮草兵器。如今正是北国封冻、不宜施战之机，朕准备亲率百保鲜卑用兵库莫奚。”
罗仁愣愣的盯着高洋，内心的震动久久不能平复。这一刻，罗仁莫名的怀疑，高洋这厮平日里偶尔疯疯癫癫，是不是用来掩饰自己的保护色。
不知情的人看着这货，时不时跑到自己的恐怖屋去吓人，却不知高洋早已不声不响的暗中做足了准备。今日若不是亲口听到高洋轻飘飘说出此事，怕是自己也还蒙在鼓里。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这句诗用在高洋身上，似乎也能说的过去。
“陛下御驾亲征，定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罗仁夸的似乎很受用，高洋忧郁的眼神里顿时大放光彩，信心十足。
“朕那好母后从小就不待见朕，即使朕贵为天子依旧如此。朕自建国以来，不时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似乎没有几个人相信朕能做的比父兄好。”
“尤其是我那母亲时常提醒朕，我的父亲像一条龙那般威猛，我的兄长像一只虎那般英勇。那朕算什么，跳梁小丑？”
“朕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朕才是真正称霸北方的英雄，朕才是一统天下的真命天子！”
慷慨激昂，英雄豪迈，高洋这厮一反常态，罗仁这才看清眼前的年轻人，心中藏着的热血和志气。
“陛下不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这个世界不是靠耍嘴皮子就能赢，一切靠实力说话。只要陛下打下这一片大好河山，定能让那些质疑陛下之辈统统闭嘴。”
高洋很满意罗仁这个回答，从前都是自己在心中做着属于自己的王朝梦。今日有赵罗仁陪伴在身旁，高洋才觉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奋战，有了目标又有了同伴这一路想来不会寂寞。
“赵公子，陪朕一起征战天下，去建立属于我们的王朝。让我们的功绩永远载于史册，让后人永世敬仰我们的伟大。”
“好，赵某就陪着陛下攻伐四克，征战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