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的施针总算结束了,给了银子送走了张太医和苏府医。
宜修瘫在塌上,双眼放空,一动都不动。
“终于结束了......”虽然太医的医术很好,现在宜修已经没有头疼头昏的毛病了,也不再突然发闷,但是扎针总是不好受的。
宜修瘫了片刻,总算起身。早上她只吃了一碗小米稀饭窝鸡蛋,现在未时三刻,早饿了。
本来宜修是不打算吃饭的,但谁知道居然饿了。
宜修起身,套上绿缎夹氅衣,带上貂皮帽子,准备出去。
绣夏侍候宜修穿好衣服,扶着宜修正要出去。
这时,染冬端着饭走进来,见宜修穿着厚衣服,便问:“主子这是要去哪里?”
宜修回头,看到染冬已及餐桌上的饭,走出卧房靠近:“我不是早上说不吃吗?你怎么知道我又想吃了。”
染冬嘿嘿一笑:“当然是我了解主子啊,知道主子中午肯定饿了。”
宜修一边脱衣服,摘帽子,一边坐到桌子前:“哇,这是什么,鸡油饭吗?”
用鸡油炒过的米,又用鸡汤蒸熟,一靠近,浓浓的鲜香气味就扑面而来。米饭上摆着用咸鸡汤煮熟的鸡肉和鸡内脏,上面浇着满满的油蒜酱醋汁,宜修肚子叫的更厉害了。还有一碗鸡蛋汤,宜修拿起勺子就要吃。
“好香啊...要是能加辣椒就好了。”宜修想念起院子里种的辣椒,起了馋虫。
染冬:“主子再等等吧,张太医说要继续忌辛辣。”
宜修:“可是这都一个月了,还有忌口,唉......”
染冬和绣夏已经吃过了,染冬便坐在餐桌旁和宜修闲聊。
染冬:“我今天去经过东书院,碰到到侧福晋领着弘呁阿哥在园子里玩呢,两个嬷嬷也跟着,却也根本看不住。”
宜修这才想起,李静言又生了一个阿哥来着:“弘呁...也四岁了吧??”
染冬:“是啊,四岁零三个月了。”
宜修感叹:“真快啊。”
吃完饭,宜修开窗通风,晾了晾饭菜的味道,顺便呼吸外面冷冽的空气。
天气已经很是寒凉,宜修因为受伤,各种送礼之类事情都不用她管了,宴会什么的也不用出席了,倒是很惬意。之前至少要从腊月忙到正月新年结束,管家虽然有人和他一起忙乱,但是还是忙成了陀螺,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
管家私下和妻子抱怨:“要是福晋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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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岁的孩子正是好奇乱动的年纪,虽然有两个嬷嬷帮衬,但李静言还是累的够呛。
这天,弘呁突然从外面跑进来,闷了一大口温着的奶茶后,爬到李静言腿上:“娘,福晋是谁啊?”
李静言一愣,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弘呁自从出生后,就没见过福晋,就连她也是,自从上次冬天看戏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按理说不可能一次都见不到,其实主要原因是宜修躲着她们,宜修本来就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碰到人,也会躲开避免见面。除非碰到宋琴默和温宜,宜修才会上前打招呼。她连父母兄弟都不想见,更别说别人了。
李静言温和的告诉弘呁:“福晋是你的额娘,也是你的母亲。”
弘呁很快举例:“就和宋姨一样吗?”
李静言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不太一样,你要称呼她为额娘。而且福晋和额娘一样,是属于妻子,但宋姨属于妾室。我和福晋是这府中所有孩子的母亲,但宋姨不是。”
弘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起另一个问题:“娘,阿玛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带回宜修后,胤禛来了西厢房两次,父子两个玩的很开心,弘呁想念父亲,总是盼望着胤禛再来。
李静言柔声安慰:“你阿玛忙,有空了肯定回来看呁儿的。”
弘呁:“我不能去找阿玛吗?”
李静言:“阿玛有很多事要忙,咱们不能去打扰阿玛,不然阿玛会生气的,好不好?”
弘呁虽然不高兴,还是听话的点头。
李静言也想过带弘呁去找胤禛,但是又担心胤禛突然生气,毕竟他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事后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就算知道自己有错也不会道歉。
毕竟他是尊贵的皇子,从小除了皇帝和太子,没人能让他道歉,或者说,除了皇帝,没人能让他道歉,胤禛是个很骄傲的人。在胤禛看来,别人都要原谅他的过失,他自己可以对别人好,但别人不能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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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到了过年前准备的时候,绣夏要给宜修缝制新衣服,开始拿着各种新布料让宜修选,小丫鬟们站成一排托举着布料。
宜修看着眼前各式的布料,上手摸了摸,又看了看里料,都很不错。
绣夏在一旁夸:“这可是云锦,说是南方那边进贡上来的,贝勒爷也不知道怎么弄来这么多的。”
宜修见布的光泽确实好看,但是颜色却都很素雅:“这些都是四爷挑选过的吧。”
绣夏立马不敢说话了,杵着头,一会儿没听到宜修生气的动静,才悄悄抬起头。
绣夏:“贝勒爷不让奴婢告诉主子,还...还让奴婢在您面前夸他几句。”
宜修想到胤禛说这话的样子,脸上绽开一抹笑。
“就这个和这个吧。”宜修指了两块布料。
绣夏凑过来,又让宜修选刺绣的图案和位置。宜修喜欢小巧的刺绣做点缀,很快就选好了。又量了身形,绣夏才抱着布出去了。
宜修也出去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很暖和。
空气中都是午后的味道,有股淡淡的泥土味,安静的可以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细碎声响,像是流淌的水流一样轻轻风声,让人放松,阳光照射在眼前,宜修闭着眼都能看到皮肉的粉红色。
宜修喝了一个月的药,就停药了,毕竟是药三分毒,但替换上了药膳。各种补药放在汤里熬制,今天喝的药膳中,蘑菇很合宜修胃口,明天染冬和她说,打算做蘑菇猪肉馅的提褶包子,宜修立马就同意了。
宜修自然清楚,避孕药的作用是通过伤身体达到的,都是些寒凉的药。现在停了避孕药,又开始吃药膳调理身体,宜修可以感觉到身体在好转,人也更加有活力了,早上照镜子都比之前面色红润,气色更好。
府医:“福晋继续吃药膳,慢慢的身体里积攒的寒气会排出去,之前福晋身体很好,寒气不多,也好调养。”
宜修不知道该不该开心。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上一世和胤禛同房之前一直都在调理身体,希望同房之后就能怀上孩子,事实上,确实有效,就几次之后就成功怀上了。
身体好当然值得开心,只是......
“你大爷的...”宜修自从上次答应胤禛考虑怀孕的事之后,就不得不开始纠结这件事。所以有时候,就会不怎么吃药膳,有时候又会吃光。吃光的大部分情况,都是胤禛在的时候,他总是盯着宜修吃。
腊月胤禛忙极了,宜修又不好好吃药膳了,只挑好吃的吃。
虽然胤禛会知道,但知道了也没办法。他虽然要求了丫鬟劝宜修多吃些,但宜修都当耳旁风假装听不见,久而久之,也就不劝了。
‘说什么只生一个,谁知道真的假的。古代孩童的夭折率能达到50%了,如果出生后不满月余就夭折,又算谁的?’
怀孕很是受苦,宜修现在又没有强烈的意愿想要一个孩子,顾虑很多。
宜修呼吸乱想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要不明年春天再跑一次?’宜修整理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发现太困难了,光是京城估计都出不去。
新年之前,还要准备很多吃的。
院子里一连几天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宜修闲来无事,便在厨房中到处窜。
“酱牛肉凉了吗?”
“凉了,主子要吃快来。”张嬷嬷招呼着宜修,用刀切下来一块放在瓷盘里递给宜修。
宜修夹起来酥烂的牛肉,带着酱汁和热气吃进去,牛肉酥烂却还带着一点劲道,嚼了嚼便合着酱汁化在嘴中。
香气直冲天灵盖,宜修:“嗯!好好吃,好入味。”
宜修之后就端着盘子,看哪里的做好了东西,就去等着吃,刚出锅的炸麻花外酥里软,年糕滑溜劲道,炸丸子的肉香的流油,炸的酥鸡也很嫩,现蒸的馒头,包子,各式面点等等。
其实管家已经准备了许多年货,有活物也有死物,宜修的小厨房要做的也不算多,主要是为了一个年味。
到了过年时,宜修会让一部分人轮流着回家过年,剩下的人只要将提前做好的东西放进菜里直接做就好,不怎么费时间,也能在过年的时候多休息。
到了晚上,宜修是真的不用吃饭了,一天各种杂七杂八的吃进肚子,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冬天最美好的事,不外乎外面冷风呼啸,屋子里温暖如春,燃着红通通的碳盆,喝着热茶,团在软塌上,盖着皮草毯子,看着书。书看累了,便和其他人说说话,时不时逗一下小狗。
这样的场景也深深记在胤禛的脑子里,他回来的很晚,但每次回去,看到的场景几乎都不会变。
‘宜儿一到冬天就喜欢窝在塌上。’
胤禛脸上带出了浅笑,在马车上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府。
四周已经黑成一片,沿路都几乎没几个人了,胤禛一下马车,就急匆匆大踏步的往万福院走去。
西北风到了晚上,刮到人脸上像刀子一样冷,胤禛虽然知道自己的院子更近,但他还是继续顶着风往里走。
胤禛进了院子,从外面能隐约看到宜修的影子在淡黄的窗纸上晃悠,屋子里欢声笑语,夹着暖意由风带来,胤禛迫不及待踏上台阶,外面守着的江福海早早看到了人,将人迎了进去。
宜修和剪秋她们正说笑着,一股寒风进来,众人从纱橱中探头望去,只见胤禛推门走了进来。
众人瞬间熄声,规矩的起身站在一旁,不敢动了。
宜修觉得扫兴,收回了前倾的身体,等胤禛进来。
胤禛自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骤然变化,好像之前的暖意都散尽了,心中的喜意也消退了一半。
胤禛:‘怎么我一来就不说话了...不过这也正常吧?’
他将紫貂皮镶边的披风脱下,扔给小丫鬟,径直走向了卧房。
宜修果然团坐在塌上,裹着长长毛皮的皮草,胤禛的脸色缓和了些。
胤禛大马金刀的坐在对面,关心的问:“今天有没有好好吃药膳?”
被宜修和众人遗忘的事情被突然提起,宜修默默躲开了胤禛的视线。不仅宜修忘了要吃,其他人也忘了要做。
胤禛:嗯?她又做了什么事要瞒着我?
胤禛板起脸来,转身质问站着的四人:“你们主子今天做了什么?”
“今天做年货,主子就一直吃年货,晚上奴婢忘..”
宜修打断她:“我今天吃了一天年货,吃的太多快撑死了,吃不下药膳了,就没让她们做。”
宜修给胤禛拿茶杯添了一碗热茶。
才继续说:“而且今天食补太过了,我怕再吃会猝死。”
胤禛看向桌上的热茶,是龙井茶。
胤禛不动声色的观察宜修,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宜修把茶盏往胤禛那边推了推:“快喝呗,你从外面回来不冷吗?”
胤禛拿起茶喝了起来,加上屋子里温度适宜,他浑身的凉气很快消失了,通身都很暖和。
宜修在一边盯着胤禛喝完。
这空挡,宜修让剪秋她们都出去了。
胤禛察觉,放下茶盏:“看着我干什么。”
宜修狡黠一笑:“看你好看啊。”
胤禛脸一红:“说什么胡话!病好了吗就....小心你又头疼。”
宜修换来个姿势伸懒腰。
瞥见烛火跳跃着,但高度比之前低了,宜修这才想起看时间。往钟表看去,发现戌时,也就是一更了。
宜修提出:“要不咱俩洗洗睡吧,一更了。”
胤禛点了点头,叫了人进来。
两个人着泡脚,胤禛还真是第一次和女人一起泡脚。
胤禛见人都走了出去,对宜修叙说道:“现在太子和皇阿玛的关系比之前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