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忧愁
尽无穷2025-07-28 17:583,986

  宜修坐在堂屋的炕上,两个嬷嬷被绘春引了进来。

  这两个嬷嬷都是宫中的,很是守规矩,两人站在宜修面前,行礼:“福晋金安。”

  “坐吧,剪秋,给嬤嬷上茶。”

  “谢福晋。”

  两人穿着汉女深色的衣裙,吃了茶,问:“福晋,可以开始了吗?”

  宜修想要拖延,但现在也脱不了了,弯了弯嘴角:“还劳烦嬷嬷仔细讲一讲。”

  其实这档子事儿也没什么好讲的,宜修早就知道了,也就半天就完事了。

  讲完后,嬷嬷还贴心的问:“福晋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没有了,剪秋。”宜修抬手示意剪秋,拿些银子来。

  宜修:“辛苦两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两个嬷嬷满脸堆着笑,一人拿了二两银子。毕竟二两银子抵得上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的花销了。

  剪秋将银子给了那两个嬷嬷,两个嬷麽接过银子,说了几句吉祥话,最后说到:“祝福晋和王爷早生贵子!

  宜修勉强笑了笑。

  最后,宜修让绣夏送人到府门口。

  屋外阳光明媚,宜修却有些冷。

  在封建父权的社会,女性被当作一种资源,被榨干,然后丢弃。

  “资源……呵,在父权社会里,女性可不就不是人?”

  宜修自两个嬷嬷走了之后,便一动不动的坐在炕上,垂眼,似乎是在盯着那茶杯中的茶叶。

  天越来越冷了,毕竟快十月了。

  绣夏带着人开始忙着缝制冬衣,绘春带着人晾晒皮草,染冬和小厨房的人们一起腌制蜜饯,小菜。

  剪秋侍候在宜修身边,对于自家主子的变化清楚的发觉了。

  剪秋很是担忧,她虽知道缘由,但也不知如何劝解。

  宜修现在每天窝在房中看书,好在胤禛工作忙,一直没有再来,让宜修也没那么忧愁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九月末的一个阴沉沉的上午,宜修站在厨房里,煮制牛肉,准备做牛肉干。

  宜修一个人总闷在屋子里,也实在难受起来,而且剪秋她们总是劝她出去走一走。

  牛肉条在调料水中翻滚,浓郁的香辛料的气味,直冲鼻腔。

  外面,阴沉沉的乌云也翻滚着,沉沉的挂在天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坠下来了。

  宜修搅动着铁锅中深褐色的料水,见差不多了便捞出来,递给了染冬,让她往炉子里挂。

  染冬瞧着宜修的脸色,紧抿着嘴巴,接过牛肉,将牛肉一条条挂在了钩子上。

  “啪。”一粒雨滴,重重的打在了窗棱上,紧接着,声音逐渐密集起来,啪叮咚的响个不停。

  宜修看了眼屋外渐大的雨,雨将一切都打成了白雾状的粉末。

  她捞起最后一条牛肉,对着染冬说道:“这是最后一条了。”

  “主子。”染冬试探性的开口:“您为什么不开心啊?”

  宜修斜瞧一眼染冬

  ‘连染冬也发觉了?看来我表现的很明显了。’

  剪秋打着伞,站在厨房门口来接人。

  宜修用布巾擦了擦手,对着染冬说道:“心里压着事,哪里还能开心起来呢?”

  说完,与剪秋打了伞,回正房了。

  主子心情不好,下们的人也不敢造次,做事都小心翼翼,安安静静的。

  “你说福晋这是怎么了?你有听到什么吗?”

  “没有听说什么啊,福晋和贝勒爷这关系也越来越好了,难道是两人闹了什么别扭?”

  “有可能……这段时间贝勒爷都没来万福院,但却总去李氏的院子看小阿哥。”

  其中一人自认明白了事情的关窍:“我觉得,福晋一定是因为贝勒爷和小阿哥才这样。侧福晋生下弘昀之后,福晋便郁郁寡欢了。”

  另一个人却提出了异议:“可之前弘盼出生,也没见福晋怎么样啊?”

  “哎呀,当时贝勒爷和福晋感情没现在好。”

  ——————

  十月初一,宜修从外面买来毛线,每天下午,都拿着竹签,坐在躺椅上打毛线,编织些东西。

  已经编好了一只兔子,白绒绒的很是可爱,现在在编小兔子的衣服。

  而这天,绘春,绣夏,剪秋,染冬四人正好都没什么事,便围坐在宜修身边,聊聊天,吃些水煮花生和仔瓜子,海棠果。

  宜修听着几人,就说些八卦和生活中的琐事,便提议

  “要不从我书房拿本书出来,你们读一读?”

  染冬撇了撇嘴:“主子,我不识几个字。”

  “我识字,我识字。”剪秋自告奋勇:“我读给你们听吧。”

  绣夏也识字,于是便说道:“还有我,我和你一起读吧。”

  宜修温和一笑:“那进去找吧,看哪本书有意思,你们也找出来看一看。”

  剪秋和绣夏进去找,很快出来。

  她们拿了一本《玉台新咏》。

  于是几人又凑在一起,听剪秋和绣夏轮流读故事,一个故事读完,几人就发表一番见解。

  宜修也一边编织,一边休息,听她们读着。

  剪秋:“唉,这篇我看过,古诗为焦仲卿妻作,讲的是夫妻两人的爱情故事呢。”

  绘春连忙催促:“那你快读一读。”

  ‘是《孔雀东南飞》吧?’宜修记得这首诗,也放下手中的活听了起来。

  剪秋:“序曰: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染冬一脸不忍:“啊,两人殉情了。为什么啊?”

  剪秋接着念:“……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几人都沉浸于故事之中,听到结尾未免唏嘘。

  染冬大为不满:“这母亲怎么这样啊?”

  绘春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夫妻两个过的正好,她干嘛要扰呢?”

  绣夏用扇子扇了扇风:“可能就是不满意这个故事中的女子?”

  剪秋为那女子打抱不平:“嫁妆那么丰厚,都便宜她了,她还不满意。”

  几人你一嘴,我一嘴,说着这故事里的婆婆怎样不好,说着这对夫妻如何的可惜。

  宜修却笑了。

  “哈哈哈,你们啊,要不要站在婆婆的角度上去想一想。”

  几人一脸纳闷。

  宜修缓缓说道:“这故事里的婆婆,无外乎是想过上之前那般,官宦夫人的富贵生活。现在她的这个家没落了,她自己又没有向上奋斗的渠道,想要过上好日子,可不得督促自己儿子好好奋斗?”

  绣夏:“这倒是,可是这和刘兰芝有什么关系吗?”

  宜修有些不屑:“这婆婆觉得,自家儿子不上进,是因为媳妇的过错,可不就想着换一个人能督促自家儿子上进?”

  “唉。”宜修向后仰在了躺椅上:“封建礼教断绝了女人向上的通道,于是女人想向上爬,就只能寄希望于丈夫和儿子。所以这故事中的婆婆,自然也就用孝道去压着儿子听她的话,儿子向上了,她自然也就向上了。”

  “呵,这算是封建礼教的恶性循环吗?”

  四人听懂了,她们一直遵循着礼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听宜修这么一说,莫名有些恐惧。

  宜修看着几人淡下来的神情,又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些话。

  “你们不是要读故事吗?继续读呗。”

  “主子。”染冬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宜修:“您说的封建是不好的意思吧。”

  宜修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无意间说了很多,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事。

  “对啊,就是不好的意思。”

  几人都静悄悄的不说话了。

  宜修见几人没了读故事的兴趣,又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索性也任由她们了。

  ‘虽然我愿意选择清醒的痛苦,但别人也许更愿意选择麻木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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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胤禛回到府中,直接到了李静言的院子里吃饭,顺便看了看弘呁。

  弘晖很是康健,每天活力满满,见到胤禛便开心的挥着小手拍打床铺。

  胤禛放心下来,他本来担心弘呁身子不好,但现在看来,倒也不必担心了。因着觉得和侧福晋没什么话可说,胤禛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明天还要早起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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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皇太后六旬万寿节,康熙帝制《万寿无疆赋》,亲书围屏进献。

  康熙十月巡永定河堤岸,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从。

  之后,便是胤禛的生辰,十月三十。

  宜修现在没有心情再给胤禛过生辰了,可之前都答应下来,宜修也不好反悔。而且胤禛在巡永定河前,照例来了万福院,还和宜修提起了自己生辰的事情。

  “我可是期待好久,福晋给我备的生辰晚宴了。”

  宜修想起胤禛在自己生日的布置,以及那华丽的花灯,便差人去外面,买一些在地上燃烧喷火的烟花。

  十月三十这一天,胤禛生辰自然也放假了。

  大早上,胤禛便收拾整齐,也没睡懒觉,在院子里练武。

  之后,在书房中练字。

  书案上,笔墨纸砚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熏香的铜小炉子,冒着缓缓白烟,素色细颈花瓶中插着新鲜的花枝。

  水纹宣纸上,一个‘宜’字随着毛笔的墨印缓缓出现。

  红螺在一边磨墨,见到这个字,猜测道:“四爷这是在写福晋的名字吗?”

  “是啊。”

  ‘也不知道福晋,给我准备的生辰准备的怎么样了?’胤禛心中很是期待,福晋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

  红螺是胤禛的通房丫鬟,她为了更好的生活,买通了太监,才有了现在的身份。

  但胤禛对她并无甚情意,开府至今这么多年,红螺依旧作为贴身侍女,侍候在胤禛左右。

  红螺心中暗恨。‘之前是侧福晋,现在又是福晋,贝勒爷明明冷落了福晋将近六年,这几年却……难道是因为福晋年岁到了?’

  红螺无论心中怎么想,面上确是不敢表现出来,依旧是恭恭敬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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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修这边,昨天就做好了淡奶油,今天做蛋糕只需要打发便好,天气也渐渐冷了,冰激凌也好做。

  宜修之前从来不关心别人的生辰,今年确是不得不关心了。

  “绣夏,你去看看,四爷还在不在家?”

  “是。”

  绣夏到了院门口,正好碰到门口的小厮,于是便问道:“贝勒爷还在府中吗?”

  “自是在的,绣夏姐姐有什么事吗?”

  “福晋让我来问一问。”

  这时,正在练字的胤禛正好看到了在西侧门站着的绣夏。

  ‘难道是福晋找我有什么事?’于是胤禛将毛笔放在笔托上,开口叫住了人。

  “绣夏,福晋找我有事吗?”

  绣夏没想到四贝勒会叫住她,宜修也没有和她说到底有什么事,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绣夏本来以为四贝勒已经不在了,之前这个时候,四贝勒不是早早出府,就是到了李氏的院子里。

  胤禛见绣夏不说话,索性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绣夏连忙行礼。

  “贝勒爷金安,我家主子就是让我来看看您是否在院里。”

  胤禛摸了摸下巴:“这样啊,我现在正无事,不如去一趟吧,看看福晋找我有什么事。”

  说完,胤禛便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的西侧门,从抄手游廊往后院走,绣夏也赶忙小步跟上。

  红螺目视着四贝勒满面春风的走出去,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手中绣花的帕子却是拧成了一团。

  宜修正在小厨房涂抹蛋糕。

  “福晋,我来了。”

  “嗯?”胤禛?他怎么来了?

  接着,院子里又传来胤禛的声音:“是在厨房啊,那我过去看看。”

  “!艹”宜修瞬间慌乱,这蛋糕可是作为惊喜用的,可不能现在让他看到了。

  于是宜修急忙胡乱的擦了擦手,几步跑到小厨房门口,将快要走到门口的胤禛给拦住。

继续阅读:第32章 意外的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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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于缧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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