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过后,京城就要迎来冬天了。
地龙适时的烧了起来,让屋内暖和不少,地上也铺满了地毯,踩上去暖烘烘的。
宜修每天窝在屋里,穿多了倒是有些热,索性只穿秋天的衬衣呆着。什么时候出门,再穿件小坎肩,倒也不会很冷。
小厨房中,热气腾腾,剪秋和染冬凑在一块儿,商量着做些什么开胃的吃的。
“这段时间主子都不怎么吃饭,眼见着消瘦下去了,咱们可得想想办法。”剪秋来找染冬商量。
“酸的东西开胃,我也正准备做一些酸的东西呢。”染冬将一些开胃的食谱一一给剪秋细说。
剪秋:“甜点就山楂糕吧,主食上些肉花卷儿,比较有食欲,主菜就弄个酸汤锅吧,放些牛肉,蔬菜最后还可以下些面条,你觉得呢?”
染冬:“嗯嗯,那就这样做了,主子这次中午肯定吃的多。”
两人商量完饭菜,染冬将剪秋拉住:“姐姐,我怎么觉得主子心情越来越不好了呀?”
剪秋看着染冬,染冬平时比较迟钝,但现在连她也察觉了,剪秋很忧虑,但安慰她:“人心情不好是常事,你别担心,不用想那么多。”
染冬犹豫的点点头。
宜修这几天倒是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因为不用每天早起喝药了。药很苦,总是喝让人厌烦,不过效果应该是挺好。
中午,宜修看到一桌子酸辣开胃的菜,也有了些胃口。
她先拿起红柳筷子吃了几块黄瓜咸菜,酸酸咸咸的,很是开胃,之后拿起泛着肉油的花卷,就着酸汤牛肉吃。
“嗯,好香,这是牛肉的?”宜修又拿起另一个小花卷,尝了一口:“羊肉的!”
“猪肉的?”
宜修很是惊喜,对一旁的染冬说道:“辛苦你了。”
染冬害羞的摆摆手:“没有,没有,这是剪秋姐姐来找我商量的。”
宜修笑着看向剪秋:“剪秋,也谢谢你。”
剪秋:“这是奴婢该做的。”
宜修招呼着四人:“贝勒爷应该不来了,你们坐下来吃吧。”
宜修不想辜负两人的一番心意,加上心情也好了些,便比之前多吃了许多。
小丫鬟们收拾碗筷,宜修坐在餐桌边漱口,顺便洗了洗手。
染冬和绘春先出去了。
染冬和绘春凑到一起:“绘春姐姐,主子今天真的多吃了很多。”
绘春:“是啊,多吃点饭才身体好,主子总算好好吃了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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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瓷盘中,堆着许多菊花,玫瑰,散发着悠悠的花香。
太阳正好,绣夏正带着一个小丫鬟在太阳下晒着青狐皮的罩衫,以及一些冬天的棉袍,夹袄。
染冬和张嬷嬷还有小厨房里的人一起聚在院子里,将秋天末尾的那些水果用糖腌制起来,或者切片晒成果干。
张嬷嬷:“明天咱们再腌点菜,主子不是爱吃辣白菜吗?咱们也腌一点儿。”
染冬:“对,还有肉干也弄点”
院子里一片热闹。
宜修趴在窗边,发散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塔娜正在家里忙着秋收的事,她现在渐渐接手了十阿哥府中事,也没有太多时间出去玩儿了。
温宜每天忙着学习,她对于学到新到知识很是欢喜,不亦乐乎。
永佑院中,红螺焦躁不己。她想着已经是格格了,多和胤禛行几次房,怀了孩子,便能有更好的待遇,不像现在每个月只能领二两银子度日。
可是,胤禛确是渐渐连院子都不回了,有要处理的事才会来,而且晚上一定会去找福晋。
红螺尝试挽留几次却都没有结果,最后也只能放弃,她也没什么办法。
九月中旬,白天宜修依旧望着院子里的热闹,染冬又来叫她:“主子,出来和我们一起呗。”
宜修没什么兴致:“不了,不太想出去。”
“主子!”染冬突然跑了过来,宜修疑惑的歪了歪头。
染冬一脸害怕,上了台阶,跑到走廊宜修的窗前:“主子,您怎么哭了?”
“啊?”宜修这才发觉,脸上湿湿的,用手一摸眼睛,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宜修愣了一下。
染冬在一旁急的直转:“主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宜修心绪复杂,闭了闭眼,最后弯起一抺笑:“没事儿,你去忙你的吧。”
说完转身离开窗边,下了塌,往书房那边走去。
染冬留下踌躇了一会儿,转身找人去了。
剪秋她们知道后,商量后决定一起去看看主子。
宜修正拿着沾了墨的羊毫笔发呆,剪秋她们就进来了。
她们几个先是说了些别的话,说马上就冬天了,要趁现在出去玩儿,出去逛一逛,买些宜修喜欢吃的。之后才慢慢把话题引到了宜修的哭泣上。
“主子,你有什么委屈和我们说说,咱们一起想办法啊。”
宜修有些眼酸,但她也知道,就算她说出来,剪秋她们也没什么办法,于是编了一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天色渐渐黑了,乌云飘了过来,紧接着雨滴就落了下来。
路上的行人都着急着躲雨,胤禛坐在马车里,催促马夫快一些。
万福院里一些低洼处,已经积起了小水潭,雨滴落在上面,激起一层层涟漪,消失又出现。
胤禛是冒着雨进来的,身后的小顺子给胤禛打着伞,不过胤禛心情倒是不错。
“宜儿。”胤禛笑吟吟的,衣服都没换就从袖子中拿出一个东西,抓住宜修的手腕戴了上去。
宜修:“什么啊?”
宜修抬起手腕,才发现是一个银制的铃铛镯子,上面雕刻着图案,一个漂亮的铃铛坠在上面。
宜修问:“怎么突然给我买这个?”
胤禛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之前给你的那个玉镯子,我见你不经常戴。我想着你应该是觉得不方便,容易弄碎。就买了个银的,不容易碎。”
胤禛洗了洗手:“还有你不是喜欢铃铛吗?这是我专门让工匠做的。”
宜修晃了晃手镯,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很是好听,她笑着对胤禛说道。
“谢谢啊,我很喜欢。”
胤禛见宜修开心,自己也开心起来。
宜修见胤禛清洗,想着到底晚了,便也顺势也洗了。
之后两人说了会儿话,胤禛便又靠了过来,下人们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胤禛有十几天和宜修纯睡觉了,主要是因为忙。
宜修今天穿着品月色缂丝衬衣。
这件衣服是后来做的,宜修嫌弃常服腋下太紧,便让绣夏将衣服的腋下也做的和袖口一样宽,宽松活动方便。这时候旗人的衣服大多还是窄袖,宽袖的少。
胤禛抓着宜修的手,探入袖口,沿着胳膊往里摸去。宜修反射性的要缩回去,想用另一只手阻拦,却发现胤禛像石头一样根本一动不动。
手腕的铃铛发出轻脆的响声,片刻后,声音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轻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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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没想到,时光流逝会这么快,转眼间就十月初六了,立冬了。
小桌的方瓷碟中放着些肉干,宜修百无聊赖的啃着,咸香的滋味在口中流转。
天气更冷了,宜修出去的也更少了。昨天塔娜给宜修写了信,说要来,宜修早早吩咐下去,让人准备。
午后,塔娜姗姗来迟,给了宜修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啊,家里有急事,来晚了。”
宜修:“没事,你开始管家了?”
宜修拉着塔娜坐下,给倒了奶茶,上了水晶糕,油炸大豆等。
塔娜一边吃,一边和宜修吐槽管家其间发生的事。
塔娜:“小宜,你不想着接手管家的事吗?”
宜修:“我怕被累死。”
塔娜停下了吃糕点的手,被宜修的话吓住:“累…累死?”
宜修:“对啊,那些豪门大户家的原配夫人,很多不都早死了吗。男人着急找填房,不就是因为要找人管家。”
塔娜将糕点吞咽下去,回想之前的劳累,害怕起来。她转身抓住宜修的手求助:“那怎么办,我现在已经接手了…”
宜修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直了,想了想,建议她:“把管的事分开给别人管,也就是分权给别人,你只要管那几个人就好。不过选人的时候要注意。”
塔娜点点头,如果不是宜修说,她完全没有从这方面想过。
宜修拍了拍塔娜表示安慰。
宜修:“好了,按我的方法做就行,咱们先看皮影戏吧,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塔娜又抱住了宜修,闷闷道:“好。”
宜修和塔娜看完戏,见塔娜心情有些不佳,便和塔娜详细的说了说自己上辈子管家选人的经验。
塔娜回去之后,雷厉风行的开始选人,迅速将事务分散开来,果然轻松不少。
胤禛在十月有许多祭祀要参加,很是忙碌,往往回来倒头就睡。
宜修有些担心,要说之前的话,她却是不担心的。宜修很烦,胤禛居然也能牵动她的思绪了。
不过,宜修担心胤禛,便做出了行动,胤禛每次回来的时间差不多,于是宜修都会提前备好热水,把洗澡的东西准备好,等胤禛回来可以泡热水来放松。
屏风隔绝了卧房与堂屋,但蒸汽却从上方飘出,胤禛泡在里面的澡盆里,身后的丫鬟给他洗着头发。
“宜儿。”胤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宜修坐在堂屋的炕上,应了一声。
胤禛:“进来给我刮一下胡子吧。”
宜修放下书:“啊?我又不会刮。”
胤禛:“先进来吧,这小丫头手抖。”
宜修只能起身进去,那小丫鬟将东西递给宜修,退了出去。
里面热气腾腾,宜修拿起剃胡刀,说道:“我可提前说啊,我这是第一次弄,伤到你了可别怪我。”
胡子已经湿了,宜修贴着胤禛的脸,小心刮着,胤禛安静的盯着宜修看。
四周很安静,只有偶尔流动的水声。
“好了。”宜修直起腰来,将刀放在布巾上,又递给胤禛另一块:“你擦擦脸吧。”
胤禛擦着脸,宜修在一旁擦手,问他:“之前谁给你刮胡子啊,下次叫来吧。”
胤禛:“就是我院子里一个小厮。”
胤禛说着,站起身来从桶中热水里走了出来,今天他搓了澡,便站在低盆中舀新水冲身体。
胤禛:“宜儿,过来帮我一下。”
宜修听到胤禛站起来的水声时,就已经僵住了,现在只好长出一口气。
‘又不是没见过……’
宜修做着心理建设,转过头去,接过瓢,舀着热水往他身上泼,好在胤禛背对着她。
宜修见差不多了,扯过一旁架子上柔软宽大的丝料巾子,披到了胤禛身上,然后赶紧转身出去了。
等胤禛第二天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的胡子被宜修给剪了形状,把嘴两侧的形胡子都给剪掉了。
上朝后还被八阿哥问了,胤禛只好说:“福晋昨天给我刮的胡子,不太熟练。”
胤襈一脸八卦,调侃了他几句。
回来后胤禛问:“宜儿,你怎么把胡子给我弄短了?”
宜修扫了一眼胤禛:“因为这样更好看呀!”
胤禛:“真的吗?”
胤禛摸了摸胡子,去照镜子,他左右摆头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新胡子:“好像,是挺好看的。”
宜修用喝茶掩饰自己嘴角的笑,其实是她不小心将胡子刮掉了,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将另一边也刮掉了。
康熙45年十一月,**喇嘛圆寂,其下第巴隐匿,又立假**,拉藏汗杀第巴而献伪**。
这个月,胤禛总算是有了些许喘息的休息,但宜修却有些喘不过气了。
万福院屋中,烛火被灭了几根,昏黄微暗,床榻上,一只手揪着被褥,拧出一朵花来,片刻后消失又重现。
洇润的气息飘荡在床榻上。
宜修呼出一口潮气,向后挪了挪:“够了吧……”
胤禛笑笑,没说话,亲了亲宜修的眼睛。
第二天一早,宜修让剪秋多熬了一碗药。
十一月十八,下雪了。
这雪下的极大,将京城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宜修心血来潮,跑到院子里踩雪,雪很深,一脚踩下去,蓬松的雪就被压扁了,雪直接将宜修的脚脖子淹掉了。
活动了一上午,中午吃热锅时,宜修也有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