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寒地冻,没有什么出去玩的娱乐,于是宜修让管家把戏班子请来,让宋琴默和李静言到戏园去看戏,消磨时光。
宜修则被一有空就来的胤禛拉着去滑冰。
其实胤禛滑的已经很好了,虽然说不上是多么优秀,但也已经超过了宜修。
宜修用丝帕擦了擦头上的汗:“胤禛,你都滑的比我好了,干嘛还要我和你一块儿滑?”
胤禛从前头滑回来,猛的弹了宜修一个脑崩。
宜修:“啊!”
胤禛:“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居然叫我名字。”
宜修:“那你说叫什么?”
胤禛还真被问住了,他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叫夫君如何?”
宜修:“……”
宜修转身滑远了。
西厢房,李静言欣慰的看着弘昀到处乱爬,好奇的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昨天,李静言让人去买了些新的玩具回来。
弘昀已经开始主动说话了,只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含糊不清。
“阿巴阿巴。”弘昀一边拍打着一只布偶小羊,一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静言觉得,自己守着弘昀,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下午,宋琴默领着温宜来了。冬日里两个人时不时凑在一起看戏,关系又亲近起来。
温宜一进屋子,便嚷嚷着要找弟弟玩。
李静言慈爱的笑道:“去吧,跟着嬷嬷,小心点。”
温宜:“好!”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温宜身后的嬷嬷赶快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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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在冬日,大多数时候都窝在房间里,下雪就看看雪,吃饭时就吃几口,该睡觉时就睡觉。
渐渐的,宜修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好没意思,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死后飘着的时候自在。
‘要不找个机会直接逝世好了?反正又不是没死过…’
宜修抬头望天,总觉得有些可惜,明明好不容易一个活一次。
“唉…先找些事干吧…不然太无聊了。”
宜修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想做些什么,正苦恼着,绣夏进来了,拿这些新洗好的衣物。
见宜修这样子,便问:“主子在烦心什么吗?”
宜修:“我在想有什么事能做。”
绣夏走近,见宜修的杯子空了,便添了一杯花茶。
绣夏:“主子不是喜欢吃好吃的吗,不如去问问染冬?”
宜修:“对啊,我想想还有什么好吃的没做。”
这一想还真想到了,宜修记得有一道土豆泥拌饭,再加一道羊肉炒粉,蒜香青菜,也可以做汽锅鸡吃,还有过桥米线……
宜修想的多了,便直接去小厨房找染冬一起做饭了。
自己做的饭,让宜修胃口都好了不少,久违的吃饱了一次。
结果,因为好久没吃这么多了,宜修中午没睡着,虽然之前吃的少,也不怎么能睡得着就是了。
于是下午便去了东书院闲逛,最后在院子里搭了个小火炉,热了些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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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这天去看弘昀。
弘昀很是康健,胖胖的,看着就壮实,在胤禛身上左爬右爬,一点都不老实。
胤禛一边和李静言问着弘昀的事,一边教弘昀叫阿玛。胤禛见着弘昀活蹦乱跳的,很是高兴。
只是他不由的又想起了些事。
晚上,胤禛和李静言吃了饭便离开了西厢房,李静言恭敬的将人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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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夜晚,天空中没有一朵云,星星和月亮都看的清清楚楚。
宜修窝在塌上,烤着碳火,喝着奶茶,顺便吃着橘子蜜饯。
胤禛走到院门口,见屋里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纸蒸出来,自己也觉得身上没那么冷了。
进了屋,胤禛脱了紫貂皮的罩衫,向卧房走去,一股夹杂着水果清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宜修见胤禛进来,抬起嘴角笑着说:
“回来了。”
“嗯。”
胤禛和宜修待的久了,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胤禛也和宜修一样放松下来不那么看重规矩。
他坐在塌上,脱了皂靴,穿着白布棉袜坐到了炕上。
胤禛瞧着宜修柔和的面容:“你这几天心情好了不少啊。”
宜修:“因为想开了点儿。”
胤禛觉得宜修这样比之前好多了:‘果然慢慢也就接受了。’
胤禛拿起铜壶,给宜修填了杯奶茶,宜修毫不客气的结过喝了起来。
胤禛也就奶茶喝了一口,他单肘撑在桌上:“宜儿,今天怎么不叫我夫君了?”
宜修咳了一声,瞪胤禛:“谁要叫你啊?”
胤禛见宜修愤愤转过头去,逗弄的心思升腾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叫的我。”
宜修脸色泛红,连忙看了眼纱橱外的人,似乎没有听到,这才略带不满的对上胤禛:“你快别说了。”
宜修转过身去,背对胤禛,继续看书。
胤禛在宜修背后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
等胤禛笑够了,他探过身去伸手扒拉宜修:“宜儿,你转过来,我有正经事儿说。”
宜修挪了挪,躲开了胤禛的手,依旧背对着他:“什么事啊?直接说呗。”
胤禛:“转过来。”
宜修:“不。”
胤禛:“那我过去了。”
宜修立马转过身去:“说吧,我转过来了。”
胤禛神色复杂的看着宜修,一会儿再开口:“你,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
宜修很奇怪胤禛为什么这么问她?她之前一年确实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运动,但身体还算好吧。
宜修:“比之前好些了,怎么了?”
胤禛:“咱们同房了那么多次,怎么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
宜修奇怪的歪了歪头,她没搞懂胤禛在说什么:“动静?”
胤禛:“怀孕的事。”
一瞬间,宜修感到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自己团团包裹住,让自己动弹不得。
胤禛见宜修没什么表情,接着说道:“按理说也该怀了,你是不是身体有些病症,明天找府医来看看吧。”
古代,一个男性宠爱女性的证据,就是看这个女性生了几个孩子。如果这个女性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孩子的生,那就说明她很受宠。
宜修却不想一个接一个生,不,应该说是一个都不想生。怀孕的艰难,生育的疼痛与危险,产后的疾病,以及对新生命的责任,都让宜修感到畏惧,她重生之后,只想自己平淡活过这一生。
宜修一想到自己,肚子瘪下去又鼓起来,循环往复,就快要窒息了,浑身一下子冷下来,连跳动的烛火和烧红的碳块都没办法再次温暖宜修的身体。
宜修僵硬的避开胤禛的视线。
胤禛:“怎么了?你找府医看过了?”
宜修:“没有,而且也不用看吧,我觉得我挺健康的呀。”
胤禛:“那怎么行,明天找府医来看看,嗯?”
宜修怕胤禛起疑,胡乱点头答应了下来,手心里都是汗。
因为她在喝避孕药。
宜修很担心府医看出什么来,更担心胤禛从她的言语行为中瞧出什么来,如果胤禛有了怀疑,再往深了查,绝对能查出些东西。
到时候,胤禛绝对不会再让她喝避孕药,他不会在意她的意愿。
而她,可能会生孩子生到…不能生了为止,或者,胤禛将精力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为止。
‘这算是悲惨命运的转移吗?’宜修悲哀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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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很蓝,蓝的和假的一样。
府医接到了胤禛的吩咐,来给宜修把脉。
府医最后做出了诊断:“福晋,您主要是肾虚和肝郁气滞,肝肾阳气不足,我给您开些药,只是平时还是要心情畅快一些。心情不好也影响了身体。”
宜修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不太想喝那些苦药,能不能食补?”
府医:“当然可以,我现在给你写些方子,您让小厨房按着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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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回来后,府医将宜修的身体状况如实禀报。
胤禛:“气滞?”
府医:“是,心情也会影响健康。”
胤禛脸色沉了下去,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府医走后,胤禛捏了捏眉心:‘是我做的太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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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宜修除了胤禛来时会恢复常态,白日里都不太说话。
剪秋很是担心,只是每次询问,宜修都笑着说没事。
深夜,宜修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与其生孩子生到死,还不如现在想个办法病逝……’
宜修开始想,如何才能生病,病到卧床不起,最后死去。但想到最后,宜修开始不甘心。
‘好不容易活一回,为什么却要去死呢?’
宜修这几天虽然在吃着府医定的食疗方子,但每次都会找借口说没胃口,少吃一点。
‘不行,就算要死,也要在死之前拼一把。’
宜修下定了决心,她要离开这里。
第二天,宜修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
京城好出,找个出游的理由就行,只是之后的行踪得好好计划一下。
首先是路引,宜修肯定不能拿自己的名字去办,只能伪造。不过路引宜修也不一定用得上,因为她绝对是要远离城镇的,办一个以防万一。
其次也得改个性别,女性出门危险性很高。
最后就是生活必需品,干粮,银钱,还有最重要的武器。
宜修当然知道,古代的平民百姓有多苦,他们生活完全是一滩苦水,一眼望不到头,但宜修还是要离开。
她得找一处深山老林,飘了那么多年,生存技能还都是学到的,不然的话迟早会被找到。
深山老林有危险,很可能会丢掉性命,但宜修不在乎,反正无论如何都是死亡罢了,在哪儿死不都一样,在这之前她要拼一把。
至于她走后的事,宜修相信胤禛会处理好,反正她一直对外在生病,突然之间病逝了也不意外,反正也没人会记得一个福晋。
‘我上一世倒是当了皇后,结果死后也就只有弘历和甄嬛记得而已,也不会再有其他人记得。’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哪里有那种深山密林呢?
接下来几天,宜修开始寻找地点。
胤禛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和她的床事也没有那么频繁了,让宜修松了口气。
康熙四十五年腊月,腊月到,人忙年。
腊八,要吃腊八粥,小厨房里一早就忙乱起来。
宜修这边,既然已经开始了计划,就要开始打算,这一打算不要紧,宜修发现还挺麻烦的。
皇宫中也是,只不过皇宫中的粥先要给佛祖敬奉,再到奉先殿,皇极殿等处祭祖,最后才由皇帝封赐给内外臣子。
皇家的腊八粥主料为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豇豆、去皮枣泥等,煮熟后还要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瓤、松子、白糖、红糖、葡萄干等点缀一番,货真价实,兼具一等的卖相。不过,仅此一项的花费,每年都在十万两白银上下,奢华至极。
现在普通人家每月的花销,也差不多是一两而已。
中午,腊八粥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
“嗯,好喝。”宜修吃了一大勺,很是满意,各种豆类的口感混着甜滋滋的糖,让人在寒冷中都感到了温暖。
吃完饭,宜修站起来活动,在屋里一边走一边思考之前在各处飘荡时,所看到各处的地形。
最后宜修决定去山酉。山酉山脉众多,而且离京城也近,把那里当成第一个落脚点也很不错。
宜修在打算什么,胤禛是不知道的。他腊月里很是忙碌。
宜修亲自去一个洋人商人那儿买了一张地图,又去书肆买了个地图开始偷偷的规划行走的路径,主要要避开人们经常行走的道路。
胤禛这段时间回来,发现宜修心情比之前好多了,他见了也松了口气,但心中确实有些抑郁:‘和我上床就那么令她难受吗?’
院子里两棵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并不好看。
宜修还记得秋天的时候,风一吹过就会有叶子落下来,深深浅浅的积在树下,有小丫鬟在扫,宜修便让她把树叶都扫在树下堆起来,成为树的养料。
宜修还记得东书院的花开了很多,宜修便带着剪秋她们又摘了花去市场上卖。
宜修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爬在贵妃榻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