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早餐全部吃掉之后,宜修将筷子放在海浪形状的筷托上,起身外出运动完,进了书房。
等书房传来动静,绣夏匆匆进来时,已经晚了。
宜修倒在翻转的椅子上,额头一片鲜红,书案被撞的倾斜。
绣夏发出一声尖叫!整个院子很快乱作一团。
管家和府医也先后赶来。
宜修受的是外伤,不在府医的擅长医治范围,他只好让管家顺便带句话。
“让贝勒爷请一下太医院的专治外科的太医来吧。”
“行。”
管家到了胤禛办公的地方,将情况尽可能客观的说出来:“福晋被发现头撞在了桌角上,流了一脸血,现在昏迷在床上,府医希望能请太医来治疗。”
胤禛早站了起来,恍惚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快,走,去找太医。”胤禛慌忙起身,拽着管家就要跨过门槛,刚走出门,撞上前来汇报的官员,瞬间冷静下来。
他对那个官员吩咐:“你先进去,我有事处理。”
“是。”
胤禛转身,将腰牌交给管家:“去请最好的外科大夫,务必让福晋好起来,我中午回去。”
管家去了太医院,急急请了骨科的太医进府。
路上,太医询问病情:“之前听说四福晋生了传染病,现在是好了。”
管家:“是啊,福晋病好后身体有点虚,结果今早不知怎么晕倒撞了头,唉。”
府邸和皇宫外墙离得不远,很快到了。
万福院中,宜修脸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头上的血也止住了,处理了伤口,只是人依旧没醒。
剪秋和绣夏守在一旁,炉子上热着水,厨房中也是,大大的铁锅里,沸腾着冒泡的开水。
小厨房中,一个嬷嬷念叨:“主子怎么总受伤?上次是胃难受,这次又撞了头。”
严师傅用勺子舀着热水到盆里:“受伤会疼,谁又想呢。”
太医到了宜修面前,先是看了看头顶的伤口,发现已经处理好了,才开始关注内部的问题。
折腾了半天又是一个时辰,太医彻底了解了情况。
“伤口定时上药,清洗,接下来的一个月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做动脑筋的工作,要静养,床上的事也要静止。”太医嘱咐完剪秋。站在小桌前,接过绣夏端来的笔墨,写出药方:“一日一次,按时服药。一个星期后如果有好转,就可以减量。苏先生可以看着办。”
苏府医:“我知晓,还是得听您的。”
太医继续说着:“我之后几天也会来施针,还得要苏先生配合。”
两人客气一番,绣夏将两人送出了万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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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胤禛急匆匆赶了回来。
胤禛一阵气闷:“我快忙坏了,她怎么总是找事?真是的...”胤禛嘴上发泄着,心里却是不安,他怕宜修醒不来了,那伤的可是头啊。
‘她怎么就狠得下心呢?不疼吗?’
宜修在太医施针后,就渐渐有了意识,心中惋惜:‘又浪费一次机会...’
她躺在堆砌的软滑被褥上,仿佛在水中的鱼。
只是之后袭来的疼痛,让宜修撅眉,昏睡过去后,等渐渐清醒就疼的更厉害了。
“啊......好疼。”宜修抬起手想捂住头,被一旁的剪秋拦下。剪秋浅绿色的袖子映入眼帘,只是有些重影。
宜修放下手,顺着剪秋的胳膊抬头看去:“剪秋,你...怎么又三个头?”
“啊?!”剪秋尽管听太医说了后遗症,但还是吓了一跳:“主子,你撞了头,暂时会这样,你先躺着。”剪秋给宜修整了整被子,将人按在了床上。
宜修睁着晃悠的双眼更晕了,闭上了眼睛:“唉,好疼。”
剪秋:“主子知道疼就不应该撞在桌子上。”
宜修:“谁知道这身体还挺顽强。”
剪秋拧了温水的帕子,给宜修额头上的汗擦掉:“主子该庆幸你的身体好。”
宜修感受着额头上的温暖,剪秋用湿帕子擦完,又用干帕子擦,让宜修瞬间清爽,头都没那么疼了。
宜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身上也有些疼。
宜修:“几点了,中午不知道吃什么?”
“吃什么吃!不是不要命了吗,还吃什么?”胤禛背着手,怒气冲冲的想一阵风一般卷了进来,靴子都将木地板踩的发出响声。
宜修不睁眼,就知道胤禛来了。
宜修淡淡的说:“这不是还活着,自然要吃饭,我可不想饿死。”
胤禛站在床前,看着宜修老神神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就知道给我找事!不就是怀孕你至于吗?啊?”
“你就这么不愿意...我还要求你干什么了?就这么一件事你都做不到,我娶你有何用!”胤禛越说越气,指着宜修破口骂起来。
宜修又说:“那你休了我吧。”
“你要再这样我就让其他人也和你一样!”
宜修:“随便。”
胤禛听到了,面对宜修这种态度,上前一步将宜修拉着胳膊扯了起来。
“啊!”宜修的头被迫移动,疼的叫起来,胤禛浑身一震,被这一声惨叫击散了怒火,一时间手足无措。
剪秋在一旁早就吓到了,这时回过神来,急忙大叫阻止:“爷!快松手!”
胤禛赶紧弯下腰,一手撑着宜修的头,一手抓着胳膊不敢放开,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了软绵的被褥上。
宜修疼的龇牙咧嘴,像是有个凿子在钉头,又疼又昏,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双手揪着被褥,快揪烂了。
胤禛见宜修哭了,后悔立刻充斥了大脑:‘她之前可从来没哭过...’
胤禛连忙给宜修擦眼泪:“别哭,别哭.......额,中午吃好的?”
宜修:“你都想谋杀我了,还能吃的上饭吗...”
胤禛一阵一阵的心痛,让他浑身都散发着懊悔的气味,他握住了宜修的手:“宜儿这伤这么严重吗?”
剪秋:“太医说至少要修养一个月,要吃药,扎针,静养,后遗症很严重。主子现在头晕头疼的,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刚主子还在喊疼...”
剪秋擦着眼泪,抽噎着。
胤禛更心疼了,他再次擦掉宜修流出的泪:“头很疼吗?”
宜修;“又昏又疼。”
胤禛:“你就为了不想要孩子这么折磨自己?”
宜修:“我也不想这样。你才是,又不是没有孩子,非得要我生,都怪你。”
胤禛:“是怪我,可你也不能伤害自己啊。”
胤禛坐在床边,死死握着宜修节骨分明的手。宜修没有动,她现在累极了。
胤禛就这样盯着宜修看,半晌,握着宜修的手在唇边亲了亲。
胤禛:“就一个,之后你想怎么样都行。就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母亲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被绑住了。
宜修睁开眼,胤禛的脸在她眼前晃悠着,她想到自己上一世,也是这样求胤禛的,当时好像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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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就想要一个孩子。”
“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会来。”
之后她就怀上了,也平安生产,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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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凝视着眼前模糊的脸:“孩子这么重要?在你看来比我的命都重要?”
胤禛与宜修对视,艰难的开口:“不是这样的。”
他不想再处于这样单方面的情感中了,他觉得,和宜修生了孩子,说不定宜修会有所改变,两人琴瑟和鸣,到时候,两人的孩子继承爵位,夫妻和睦,温暖又幸福。
宜修呼出一口气,歪过头去:“你让我想一想。”
胤禛见宜修有些松口了,十分兴奋,他凑近确定:“那你可得先答应我,不能再因为怀孕的事伤害自己了。”
宜修:“我知道了。”
剪秋,小顺子:隐身中
胤禛高兴了,各种伺候宜修,吃饭也要亲自喂。
宜修看着眼前的炒饭,嫌弃道:“你让剪秋来行不行?”
胤禛举着勺子,执着于和宜修的嘴对抗:“快吃,不然饭菜该凉了,要不先喝口水?”
宜修抿着嘴,总算分开:“不用了,我先吃饭。”
炒饭很好吃,里面的炸肉快很香。宜修瞧着胤禛放大的开心的脸,见着他献殷勤的样子,都快忘了他前世的模样了。
宜修喝完水,纠结片刻:“你吃了吗?”
胤禛挑眉:“早就吃了,现在都申时了。”
宜修躺下又睡了过去。
胤禛:‘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胤禛等宜修再次睡过去,走到书房绕着书案看了好一阵,最后放弃,好在现在已经不着急处理桌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宜修按时喝药静养,每天扎针,一个星期后,能自己走到塌上了。扎针让人浑身发麻,喝药让人舌头发苦,宜修倒是不太在乎,但嘴上却没停下抱怨。
剪秋从外面拿杏仁豆腐进来,就看到宜修从床上转移到了塌上。
剪秋:“主子,都说了等我来扶你,怎么一个人走了,摔倒怎么办?”
宜修用勺子挖起石青白边高脚盘上的豆腐,塞进嘴里。
宜修:“我都快和床长在一起了。”
剪秋还是担心:“那也要等我来啊。”
宜修:“知道了,下次一定。”
剪秋知道宜修说话算话,也就没有继续念叨。
万福院的门两侧,依旧站着侍卫把守。
而胤禛的永佑院里,却来了一伙工匠,他们先是一顿测量,又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万福院里。
宜修隐约听到动静,问剪秋:“外面干什么呢?”
剪秋:“说是要装修什么的。”
宜修奇怪:“他又要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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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娜在听说宜修痊愈之后,迫不及待想来找宜修了。
如果不是宜修撞了头去请太医,胤禛还打算继续说一阵宜修生病刚愈,不好见客。
塔娜这次来,大包小包的带了一马车。
塔娜站在四贝勒府门口,指挥着小厮和丫鬟:“小心点,别弄碎了。”
“那个是补品,一会儿和我拿进去。”
宜修是在塔娜到了府中之后才知道的,她正躺在床上听绘春念故事,无聊的紧,听到塔娜来了,很是高兴的坐起身来。
塔娜来到万福院西侧门,看到两个侍卫,心想:‘生病保护的这么严啊?’
等塔娜提着东西进来,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提着东西也进来了,宜修望眼欲穿,塔娜也没有让人失望。
宜修很是惊喜:“天哪,你这是拿了多少东西进来?”
塔娜放下东西,飞奔过来:“当然是好吃的,好用的,养身体的,逗乐的全都有。”
宜修:“你准备的可真全。”
塔娜骄傲的仰着头:“那是。”
塔娜:“不过啊,你也太倒霉了吧,一直受伤。”
塔娜看着宜修带着病气的脸,心中很不是滋味:“快点好起来吧,不然都没人和我骑马了。”
宜修调侃她:“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交到其他人?”
塔娜撇撇嘴:“交是交到了,就是她们没什么时间,都在忙后宅,管家。不像我,就管一点,时间多。”塔娜话题一转,八卦起来:“不过你说的真对,我认识的一个夫人,前段时间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听说就是因为她一个人又管家又生孩子累垮了,最后没挺过来,她男人很快就娶了继室。”
宜修听了,心中很不舒服:“那夫人嫁过去几年啊?”
塔娜:“也就才七八年吧,可孩子都生了三个,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怀孕啊...”
宜修:“你这回知道了吧,家庭中的价值是不会被看到的,就算你尽心尽力,累死累活,社会也不会认可你的贡献,只觉得理所应当,耗尽价值再将丢掉换一个去。”
塔娜想了想:“我和其他夫人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有一个人说是那个死去的夫人不会管家,才累死的。”
宜修:“你也这样想?”
塔娜:“没有,我觉得那夫人很可怜。”
宜修:“对啊,都这样了还要被人指责,管家又没人给发工资,说不定还赔进去自己的嫁妆。”
绘春此时接话:“女人经营家庭,让男人后顾无忧的专心去奋斗,奋斗的果实本应该有两个人的名字,社会却只记得一个。”
塔娜一时间没想透,沉思,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