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和宜修进了驿站的房间,胤禛先把窗户锁上。幸亏已经秋天了,不会很热。
今天宜修从马车上跳下去,让胤禛现在充满了警惕。
胤禛回过身来,发现宜修站在原地晃悠,胤禛担心宜修又打算做什么,于是呵斥
胤禛:“你在干嘛?怎么不坐下?”
宜修伸了伸胳膊:“坐了一路我都快坐僵了,活动活动。”
胤禛怀疑的看了宜修一眼,冲外面吩咐随从:“拿些晚饭进来。”
“是,奴才这就去。”
胤禛:“周车劳顿,一会儿吃完饭就睡吧,在马车上也休息不好。”
宜修:“哦。”
胤禛本来看到宜修站着,想着自己也站一会儿,结果看着宜修浑身脏兮兮的晃悠,以及小臂上的伤口,越来越不顺眼。
胤禛对着外面说:“让店家弄点热水进来,要洗澡。”
胤禛又找出伤药:“过来,我给你上药。”
宜修的伤口有些裂开了,血染红了绷带,胤禛重新拆开上了伤药又用新的绷带裹上。宜修自然是疼的,脸上直接表现了出来。
胤禛:“让你往下跳,现在知道疼了?”
宜修反驳:“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受伤的。”
外面的人应了下来,很快热水就端进来了。
宜修还在晃悠,胤禛:“别晃了,赶快洗洗换件衣服,注意伤口。”
宜修也好久没有用热水洗澡了,本来还想自己弄一个浴缸出来的,现在也没机会。
宜修晃晃悠悠的往里间走去,看到满屋子的水雾,又探出头去:“有衣服换吗?”
胤禛:“暂时没有,你就穿你这身吧。”
宜修眨眨眼:“你不是把我房子里的东西都拿上了吗?我之前的衣服呢?”
胤禛瞪了宜修一眼:“都烂成不像样子了,还怎么穿?回去再换赶快洗澡。”
宜修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待在里面都有点不想出来了。等她擦着头发出来,发现胤禛正打着哈欠,桌子上放着饭菜。
宜修坐在胤禛对面吃了起来。
胤禛也吃着,等两个人吃完,胤禛满脸的疲倦和困意。
宜修:“那就睡吧?”
胤禛:“嗯,我叫人进来收拾一下。”
宜修先爬上床,躺了下去,好久没有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宜修很快睡着了。
胤禛坐在床边,注视宜修的睡颜看了好半天,想到今天的事不免害怕,好久才躺下揽住宜修,慢慢睡着。
结果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胤禛自然醒后睁开眼睛,扭头看向窗户,发现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来了,光线还很亮,白光都照到地上了。
“中午了!?”胤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一觉睡到中午。
他立刻摇醒宜修:“快醒醒,别睡了,中午了。”
宜修迷迷糊糊的被摇醒,揉了揉眼睛起身:“中午就中午了呗…”
胤禛翻身下床开始穿靴子,宜修坐在床上清醒。
侍卫们和随从早早起来了,虽然发现胤禛还没起,但到底也不敢叫,于是等胤禛和宜修洗漱完出来,直接吃午餐了。
胤禛还是很懊恼:‘怎么能睡到中午呢?’
吃完饭立刻启程赶路。
幸亏离京城已经近了,加快速度赶路,今天还是能回京城的。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但道路毕竟不平整,马车摇晃着。
宜修要被颠吐了,幸亏铺满了厚厚的毛毯,不然宜修浑身都要颠散架了。
胤禛也有些不适应,他大多数时候出行还是骑马出行的,因为康熙希望锻炼儿子们的能力。
宜修和胤禛就这样同时晕车了,马车被迫停下,两个人跑到一旁呕吐,把中午吃的都吐出来了。
但接下来还是要赶路,两个人就这样一直颠簸着,终于卡着点儿回了城。
宜修躺在一边,又虚弱又难受:“救命……”
胤禛也不舒服,皱着眉。
宜修掀开窗帘,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城,没有说话,心情低落下来。
‘下次还有机会再跑出来吗……估计……不行。’
宜修轻轻叹气,胤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马车进了城中,在青石板上缓缓前进着,马车外的人声从嘈杂变得安静,很快回到了四贝勒府。
下马车时,宜修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灵魂都脱壳了,双腿发软,颤颤巍巍的站定。
胤禛伸手拉住宜修,两人从侧门回了府中,径直往万福院走去。
宜修环视左右,对这个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都有些陌生了。
从东侧门进了院子,剪秋刚好从堂屋出来,见到宜修,眼泪哗的就下来了。
“主子……”剪秋虽见到胤禛,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小心走了过去。
宜修很愧疚,瞒着剪秋她们直接跑了,这段时日肯定让她们担心了。
宜修抽了抽手,从胤禛怀里挣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剪秋:“我好想你。”
剪秋的泪水更多了,绘春首先听到声音出来,看到这一幕,为宜修感到惋惜:‘好不容易跑出去,又被带回来。’
染冬和绣夏也从房间中出来,看到和剪秋拥抱在一起的宜修,开心之余也松了口气。
四人都走上前来,关心宜修。
“主子,你去哪儿了?怎么就不见了?”
“这段时间主子都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
宜修面对她们的关心,更内疚了,但她真的不想呆在这里。
“没什么大事…我自己迷路了。”宜修并不想将这种事告诉她们。
胤禛有些不是滋味,自己亲自去找她,也没见她这么激动,上来抱抱他。
胤禛:“我还有事,先走了。”
胤禛回京后要报告这次事情的处理结果。
宜修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胤禛走后,几人彻底放开了,剪秋早已看到了宜修胳膊上的伤口,这时急忙拿起来细看。
“主子…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吧,再洗个澡。”
“嗯。”
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探头探脑的看这边的事。
福晋回来,她们就又能在贝勒府里待下去了,这样的好工作再找可难了。如果福晋一直不回来,她们这些人绝对要被赶出去一部分。
这回,宜修彻彻底底从头到脚洗了一遍,之前在驿站的时候,只是简单洗了洗,只是宜修不知道为什么,闻到花露有些想呕吐。
‘晕车反应还没完吗?’
洗完澡,剪秋心疼的给宜修重新包扎伤口,她看出来这伤是前不久才留的。
剪秋上完药,剪下绷带:“这是怎么留下的呀?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冲突吗?”
宜修低下头:“算是吧。”
剪秋也看出来,宜修并不想谈这段时间的事,但她又担心起来。
‘贝勒爷虽然把主子接了回来,但这次似乎神情不太对,会不会对主子不好呢?’
宜修倒没想那么多,她现在已经无所谓胤禛的态度了。
舟车劳顿,宜修有些瞌睡了,等包扎完伤口,走到了久违的床前,钻进被子里很快睡去了。
胤禛那边,汇报完工作回来之后已经深夜了,他去找宜修,发现人已经睡下。
染冬今天值夜,捧着蜡烛迎了上来:“贝勒爷,主子已经睡下了。”
胤禛没有说话,往卧房中望去,总算没有之前那般空旷冷清了,宜修一回来,这个房子里依旧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胤禛也累了,收拾半天也就和宜修挤着睡下了。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纱橱上方的花罩,其中一个刻着事事如意的纹样,在烛火的照映下光滑到反光,光影变化,渐渐隐入黑暗。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将天空染成朦胧的金黄。
宜修醒来,看着房屋里这么亮,有些恍惚,感到腰上有条胳膊,宜修下意识抓起来扔到了一旁。
胤禛:“?”
他醒了过来,就看到宜修扭动着往里钻,一把抱住了,将头埋在了颈窝里。
胤禛:“上哪儿去?”
宜修挣扎,一脚踹在了胤禛腿上:“放开我,你不上朝吗?”
“今天皇阿玛给我放假…”
胤禛吃痛,松开手,捂住腿:“嘶~你为什么踹我?”
宜修整了整衣服:“你离我太近了。”
胤禛:“以前不都是这样睡吗?”
宜修站起身,跨过胤禛坐到了床边穿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胤禛:“这么长时间…你就不想我吗?”
宜修:“…就算想又怎么样?”
宜修穿好鞋正打算起身,被胤禛一把拉住:“咱俩得好好谈谈。”
宜修回头对上胤禛的双眼:“那得先洗漱吃饭吧。”
胤禛松开了手。
宜修刷牙洗脸,又坐在那里梳头,胤禛在一旁见了,很是心疼宜修那长长的头发。
宜修喝过水,坐回塌上等饭。
胤禛:“怎么不擦点香膏?绣夏,把经常用的那个樱桃香膏拿来。”
宜修往后躲了躲:“我不想抹,抺这个干嘛?”
胤禛擦干手,接过香膏盒子,起身走到了宜修面前,拉起她的手就往手上涂香膏。
胤禛:“你刚刚没照镜子吗?你看看你的皮肤成什么样子了。”
宜修想把手抽出来:“不就是粗糙了点,又没怎么样。”
胤禛没有废话,涂完手又去涂脸,宜修:“我自己会涂。”
宜修推开胤禛,两双手齐上阵,一会儿就把膏体抹匀了,顺便瞪了胤禛一眼。
胤禛却是看到宜修小臂上的伤口,皱眉:“胳膊还疼吗?”
宜修打了个哈欠:“不疼了。”
胤禛敛起神色:“你们都出去吧。”
下人们鱼贯而出。
宜修猜也猜到胤禛想干什么了。
胤禛:“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
宜修:“因为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不想待在四贝勒府,不想待在京城。”
胤禛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不想呢?”
宜修靠在一旁的软扶手上:“没有什么原因啊…”
胤禛:“……那你是因为不喜欢我,不想怀我的孩子,才喝的避孕药吗?”
宜修听出胤禛语气凝滞,后知后觉发现胤禛的表情很是…痛苦?
宜修突然想笑,上辈子也没见他这个样子:‘这算是反过来了吗?’
宜修:“不管我喜不喜欢你,我都不想生孩子。”
胤禛倾身,睁大眼睛:“为什么?女人不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宜修:“因为生孩子的风险太大,而且再多生几个死的也早。”
宜修看到小桌上有龙井茶糕,便拿起一个吃了起来填填肚子,毕竟昨天晚上没吃饭。
胤禛很不赞同:“那也不能不生啊,这是女人的责任,而且生孩子多怎么就死的早了?”
宜修冷笑:“哟,还责任呢?那权利在哪儿呢?”
胤禛双目圆瞪:“怎么没有权利?有…管家权…财产继承权…”
宜修:“你可得了吧,女人的财产继承数量根本比不上男人,男人三分之二,女人三分之一。而且那管家权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听男人的。”
宜修不再理他,专心吃起了糕点,就着红茶很快吃完了一碟。
早餐是烧麦,宜修还能吃得下就继续往肚子里吃。
吃完就躺在躺椅上不动了。
这几个月以来,在野外虽然没有挨饿,但到底还是瘦了不少。
胤禛见宜修这么吃也没说什么。
本来今天休息,但胤禛却还要忙,但他也没有离开万福院,宜修在堂屋的躺椅上睡,胤禛在书房中忙碌。
虽然说之前一直都在这边的书房忙,但这次胤禛留下的原因是担心宜修一时之间想不开……
他隐约觉得,宜修似乎不太想活着了,但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也看不出来。
中午,胤禛记得宜修喜欢吃烤羊肉串,于是干脆吩咐下去,把宜修喜欢吃的东西中午都做上。
宜修睡了一会儿醒来,门还开着,她就顺着门洞看出去。
日历上的日期已经到了八月末,院子里的树还是绿的,青石板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厨房中往出冒着白烟。
宜修差点就以为自己从来没有出去过,而是一直都待在这里了。
“时间,真的像流水一样,悄悄流过却发觉不了。”
宜修起身,走到院子里的树下,仰头看着高高的树枝与透过的阳光,风吹过,吹起宜修奶白色的衣摆。
胤禛正在书房中忙碌,余光突然发现宜修站在树下,树上挂着一条白绫,白绫上挂着她。
“宜儿!”
胤禛手中的毛笔跌落在桌上,他吓的手脚并用跑出屋门,宜修扭头,这时胤禛才看清,根本没有什么白绫。
胤禛缓了一口气,走下台阶将宜修拉住:“站在树下干什么?还有,以后别穿这白色衣服了,不好看。”
宜修:“啊?”
胤禛拉着宜修进了屋子,将人安放在塌上坐着:“这不是有果脯吗?你一直爱吃,边看书边吃吧。”
宜修:“哦。”
胤禛见宜修面色如常,觉得刚刚自己应该是紧张过度,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