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琴默也跟着吃了起来。
她也没想到,相处下来,自己和福晋还挺投缘,都挺喜欢吃的。虽然一开始是因为看见福晋喜欢温宜,便想着带着温宜在福晋面前刷一下存在感,给自家女儿盼一个好前程。
但现在,倒也挺开心能有个和自己兴趣相投的人。
今年过年,胤禛不知为何没提进宫看望德妃的事情,宜修也懒得折腾,自然不会问了。
年假过的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正月二十一,新年结束了,新年的寂静很快就被年后的热闹所取代了,迎来了康熙43年。同时,康熙宣布了南巡的诏令。
宜修惦记着宋琴默说的驴肉店,便让江福海去看看,结果江福海回来说,那店还没开门。
“我问了下周围的人,说是老板还在采购驴肉,过几天估计才开门。”
“唉,行吧。”宜修盘腿坐在塌上,复又抬起头从窗户中望天。她很想叫温宜来尝尝驴肉。
上辈子,府中的格格只有李氏生的二格格,但是那时候宜修已经被封建社会给规训了,所以对于女孩子谈不上重视。二格格小时候乖乖的,长大后成了木木的样子,就没有引起当时宜修亲近的想法。
但温宜确实是十分活泼灵动,大概是母亲不同的缘故,宜修现在很是喜欢温宜,总是惦记着。
好在二月初,那家驴肉店总算开了,宜修让绘春和江福海先去买些回来,自己尝尝。
两个人坐上王府的马车,出府了。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回来了,各提了一大包浅棕色油纸包着的肉,有些地方被油渗透了,颜色成了深棕色。
宜修让两人提到了小厨房,解开了上面的麻绳,还冒着热气的驴肉出现在眼前。
绘春:“主子,还热着呢吧?我们去的时候,刚好第一锅出锅。”
宜修:“真不错,一会切好了,你们也拿点去吃。”
“谢主子!”围在宜修身边的几人异口同声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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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嫩,也很入味。”宜修和剪秋四人围坐在圆桌前,品尝着买回来的卤驴肉,还热乎着。
染冬:“是呢,比一般驴肉做的嫩多了。”
宜修:“快吃,快吃。”
香嫩软烂的一盘卤肉很快被五人分食一空,宜修拿起一大碗提前泡好的清茶,一饮而尽。剩下的没动过的,被宜修赏给了下面的人。
暖胃消胀,冬天吃肉多,食菜就更少了,因而宜修更喜欢喝清茶,而不是奶茶。冬季普洱茶是最好的,但供不应求,身为贝勒福晋的宜修自然也没有分到,喝的多的就只有皇上,皇后,太后和一些宠妃了。
‘明年怎么也要私下买些来。’宜修盘算着。
尝着好吃,宜修便让人第二天再去买些来,顺便找宋琴默和温宜,请她们来一起吃。
宜修还打算做两道素菜,炖豆腐以及白菜粉丝汤。光吃肉太腻了。
第二天,还是很冷,但屋里倒是很暖和,宜修穿着浅紫色兰花绸绣衬衣在书房琢磨食谱,她顺手摸了摸袖口的刺绣,决定好了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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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房。
染冬跟在宜修身旁,开心的絮叨:“主子,你好久都没下厨了,我一直都盼着呢。”
“冬天太冷,我实在懒得动,这次多做些,你们留着吃。”
“好啊,主子真好。”染冬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贝勒爷这段时间没来,不会是因为主子没再下厨吧?”
宜修被染冬这么一说,拿着钢刀切白菜的手顿了顿,隐约品出些意思来,但宜修是不会这么说的。
宜修将白菜继续切开,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菜叶切面。
“你啊,别胡思乱想了,贝勒爷就是太忙了。”
“哦。”染冬也意识到说错话了。
菜都备好了,染冬也就开始帮宜修一起做菜,烟火升腾,小小的厨房里,连砖块都染上了热气,驱散了寒冷。
院子里的树也都准备苏醒,在粗糙的树皮包裹中蠢蠢欲动。
中午,宋琴默带着温宜早早来了。
宜修刚用兑了玫瑰花露的水洗完手,正在用棉巾擦手,就见人来了,于是招呼道:“先坐,剪秋,上茶。”
宜修收拾完才出去,衣服上都是饭菜的油烟味,总要换一换。
“福晋,真是麻烦您招待了。”宋琴默抱着温宜,在堂屋后的炕上坐着。宜修刚好走出来,接话道:“没事,我一个人也无聊。”
宜修和宋琴默坐在一起,又开始逗温宜:“温宜,知道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吗?”
“温宜知道!驴肉!”
“哦~看来是你娘告诉你的吧...那,还有什么呢?”
温宜见宜修坏坏的,笑眯眯的,瘪了瘪嘴,不开心了:“我想不出来了...”
“没事,一会儿温宜就知道了!”宜修直起身来,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橙色圆圆的东西。
“福晋,你快别逗她了。”宋琴默哭笑不得的正要哄温宜,就见温宜面前出现了一个橙色圆乎乎的东西。
“橘子!”温宜一下子又开心起来,接过宜修手中的橘子,很兴奋的拿起来看。
“啊,哎呀,福晋,你可真会哄她。”宋琴默无奈的看向宜修,宜修倒是很快乐,笑呵呵的
“谁让温宜这么惹人疼呢。”宜修点了点温宜肉肉圆圆的脸蛋。
宜修之所以冬天还有新鲜的水果,主要是因为她份额分配的冰块没有用完,于是宜修便把多余的冰块储存在了深地窖里,在秋末的时候,将最后一批水果放进去保存了。虽然坏的几乎占了一半,但剩下的都可以继续吃。
宋琴默每个月也有月例,但身为王府的妾室格格,一个月的月例也只有10两,加上温宜,一个月的6两的月例,一共一个月16两的银钱。看着是挺多,但真要在王府生活花下来,还是有些吃紧。
当然主要是交际的花费。
更别说宋琴默有时还要给家里寄钱,夏秋两季还好,能吃上新鲜水果,但冬天就彻底吃不上了,所以温宜看到水果立刻就开心起来。
宜修身为嫡福晋,月例则是50两,要多出很多,宜修又躲着不交际,能攒下不少。
“娘,额娘,给,你们也吃。”温宜扒开橘子皮,将橘子分成了三份,递给宋琴默和宜修两人。
宜修象征性的吃了一瓣,宋琴默也是,剩下的都让温宜吃了。
午饭做好,几人就坐上了圆桌。
驴肉被放在铜制的热锅里温着,冒着热气,白菜火腿煲的汤,鲜腌炖豆腐,宜修腌的酸萝卜,以及一些小菜。小菜是宋琴默带来的。
几人一起吃了起来,温宜童言童语,宜修和宋琴默说着闲话,一片温馨。期间,温宜夹了一块酸萝卜,直接被酸的皱起了笑脸,逗得其他人直笑。不过温宜后来吃上瘾了,又吃了好几块。
吃完饭,也该休息了。
“福晋,我们走了。”“额娘再见!”
“嗯,下次再聚。温宜再见~”
宜修和温宜互相挥手告别。
院子里的树露出了一点点绿芽,所有的生命都等待着蓬勃生长,院子里的土都变软了些。
本来,胤禛这段时间也不来了,宜修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但天总是不随人愿。
二月二十日,立春没几天,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但一早一晚还是很冷。
宜修想着,等今年秋天时节,水果成熟,就做些水果罐头。等到冬日,便能时不时尝鲜,夏天时要先试着做才行。毕竟用冰窖储存,效果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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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院中,盘算的是每天吃什么,西厢房中,确是另一番景象。
西厢房侧间,弘盼躺在摇篮里,身旁的奶娘轻声叫着他,却怎么也叫不醒。
“阿哥...阿哥。”奶娘有些着急了,伸手摸了摸弘盼的额头,这一摸不要紧,滚烫的额头让奶娘下了一跳。
明明外面来看,也没有发烧的表现。
“天哪!主子,主子!”奶娘急忙跑出了大阿哥的卧房,向着李氏的厢房跑去。
李静言刚午睡起来,有些头疼,还没缓过来,便被奶娘的声音的惊的清明过来。
“怎么了?”她扶着架子床镂空刻花的边缘,站起身。
奶娘在门口停下:“主子,阿哥发高烧了!”
李静言心中莫名一跳,接着心跳就再也没有缓和下来,她捂着胸口,深呼气,再吸气,却没有任何缓解。
翠果站在一旁,连忙上前给她顺气。
“主子,您别急。”翠果抬头向着外面喊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翠果刚吩咐完,就被李静言拉的一个踉跄。李静言双目通红,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翠果,我,我感觉,不太对...我,你说,弘盼会不会和柔儿一样,就,就那么......”
李静言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浑身都颤抖着。翠果连忙将主子扶起,扶着坐回床上,柔声安慰
“不会的,大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大夫一会儿就来了,主子先冷静下来...”
李静言坐了好一阵儿,才恢复了一些,可心口还是一直跳。
院子里的丫头,嬷嬷们忙成一团,李静言一出来看到这一幅景象,差点又腿一软,晕过去。
贝勒府中有配备的府医,所以很快就来了。
府医提着木箱刚一进去,就被那五六双眼睛盯着压力山大。他走进大阿哥,先是仔细观察一番,摸了摸额头“阿哥是什么时候...”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氏打断了“苏先生,弘盼怎么了?”
“侧福晋别着急,我正要问。大阿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我午时的时候来看阿哥,还好好地,我喂完奶就出去了。谁知午后再来看,便发烧了。”奶娘接了话。
苏府医扭过头,翻开弘盼的眼皮,李氏在旁边吓得一个激灵。
最后切了脉象,虽然他没说什么,但表情凝重。
“我开些药,赶快买回来,拿着去煎。”
丫鬟,嬷嬷又瞬间忙了起来。李氏站在弘盼床前,一动不动,紧紧盯着自己的孩子,手中刚刚用来给弘盼擦汗的帕子,被扭成了一团。
府医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大阿哥先天不足,本就比平常孩子弱小,这回又得了热病...唉。
药很快煎好了,瓷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冒着浓浓的苦味,丫鬟要往弘盼嘴里喂,但弘盼似乎是嫌苦,皱着眉,不肯张开嘴。
李氏在旁边哄:“盼儿,张嘴,喝了药,就不难受了,好不好?”可弘盼很难受,根本听不清自己的娘在说什么,也听不懂。
最后,李氏一狠心,让丫鬟给弘盼灌进去。
“咳!咳!”弘盼喝进一大半,吐出一大半来,将深蓝色的锦缎棉垫染上了一片不规则的水印。
“快把垫子换了!”李氏抱起弘盼,连忙擦了擦他嘴边的药汁。身旁的嬷嬷也紧跟着连忙换起来。
李静言抱着弘盼,孩子小小的身体发着热,透过衣服都能感到热气,李静言的眼眶一下子又湿了。
整整一下午,西厢房都没闲下来,夕阳西下,弘盼的高烧总算热度下来一些,李静言一直守在一旁,抹了好几次眼泪。
胤禛办公结束,回到府中,就听到管家上前急报:“贝勒爷,侧福晋哪儿大阿哥又发热症了。”
胤禛脱下外袍,递向旁边:“府医去看了吗?”
“去了,也配了药,一直在西厢房守着。”
“嗯...”胤禛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他现在不确定要不要过去,之前,弘盼也发过好几次热症,有一次发了半天,自己陪着李氏陪到了深夜。
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是这样,胤禛也有些累了。
休息了半晌,胤禛还是起身去了西厢房。
天色已经暗下来,府中都点起了灯。胤禛到了西厢房门口,向里看去,一片暖黄色的光晕罩满了院子。
“给爷请安。”
“起来吧,弘盼怎么样了?”
“热度退了些,但还烧着。”
“侧福晋呢?”胤禛已经走到了弘盼卧房的门口,就见到卧房里,李氏半跪在床前,一旁的嬷嬷刚换下弘盼额头上的湿毛巾。
“你先下去吧。”
“是。”
胤禛的声音让李氏回过头,看向胤禛:“贝勒爷。”
“弘盼如何了?”胤禛上前,看了看弘盼,伸手摸了摸弘盼的脸颊,不算太烫。
胤禛叹息一声,俯身扶起李氏,安慰道:“弘盼这孩子从小体弱,之前几次也撑过来了,你也别太担心,这里有人照顾,先回去休息。”
“爷,这次不一样,我感觉到了...”
这样类似的场景不止一次发生,胤禛现在一碰到就有些头疼,语气中不免带了几分不耐:“有府医在,烧慢慢就退了。”
“可是...”
“我明天还有事,回去休息了,你也别一直在这里待着了。”胤禛说完,嘱咐了府医几句,便离开了。
李静言望着胤禛渐行渐远,欲言又止,转头看向弘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