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其实早就醒了,提前服了那碗解药,这块玫瑰酥只会迷晕我少时而已。
我微微睁眼不露声色地快速扫了一眼慕月亭,如琰与她的丫头墨玉果然如前世一般早就不见了身影。
那时张氏让如琰邀我去后花园赏月,又哄我吃下渗了使人心志迷幻之药的糕点。
趁我神志不清之时,五妹遣自己的心腹丫头去请陈怀远前来花园相见,自己却悄悄回了房。
而那边张氏又去请祖母与爹爹一同来花园赏玩,就这样「凑巧」撞破了我与陈怀远的「奸情」。
此刻耳边那令人作呕的男声又响起:「琰妹,方才我收到信后便立即赶来,片刻都未敢耽搁!」
我那远房表哥陈怀远在黑暗中似乎将我错当成如琰了,也许是因着我身穿了如琰平时最爱的绿色衣衫吧。
是的,今晚我就是故意让朝露替我换上这身装扮,为的就是此刻……
陈怀远嘴里仍旧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调戏之话,手上也已越来越不老实,开始解开我的衣带,似要往衣襟……
5、
这个陈怀远的娘是我爹未出五服的表妹,嫁了一乡绅为妻,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上一世里,当时十八岁的他远赴京城赶考,暂时借住在将军府中已有数月。
这陈怀远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做事少年老成,待人接物面面俱到。
我那头脑简单的娘又一次看走了眼,竟对他印象极好,心里还暗暗动了结亲的想法。
虽然小小的陈府根本没法与高门显贵的毅国公府相提并论,但我娘认为与其去侯门公府受拘束地过一辈子,还不如去平常人家自由自在地过一生。
现在想来,应是我娘在将军府里虽然过上了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富贵日子,但从此失去了原本乡间生活的那份自由,才希望我不要步她后尘吧。
只是她不知道,这位看似温润公子般的陈少爷,骨子里却是一个轻薄放荡之人,早就与不守本分的五妹暗通款曲,悄悄干下那苟且之事了。
而我一直没敢吐露的是,这位陈少爷之前也想勾搭我来着,被我严词拒绝了。
之后,陈怀远才将目标转向了五妹,而如琰竟也动心了……
我明白此时不能再装睡了,猛地起身大喝一声:「何人如此放肆!」
他亦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个哆嗦,在原地呆立愣愣地盯了我片刻。
突然,一丝邪笑浮现于陈怀远那张看着还算俊俏的脸上:
「我还当是琰妹,原来却是三小姐呐!如此夜深之时一人独处花园不怕吗?」
「我就知道,表妹心里还是有我的,白天人多不方便,故而此时使人悄悄来唤我吧!」
「玥妹妹,你莫不是已知晓琰妹与我……心里是不是有点酸酸的,吃醋了吧?」
他越说越离谱,伴着一阵邪魅的淫笑慢慢走近我,我突然一阵恶心反胃:
「不要脸的登徒浪子,竟然口出秽语!马上滚,否则我便要喊人了!」
陈怀远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已是戌时,府内人等早已就寝,想来无人能听得小姐喊声!」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如此良辰美景,玥妹何不与我一同赏月呢!」
没错,按大将军府的作息惯例,这个时辰全府人丁除了值夜的都已回房找周公去了。
花园处于府内幽深处甚是安全,晚上无人值守,陈怀远在府里住了这些日子已经了如指掌。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前世的今夜,张氏撒娇献媚,竟说服了我爹与祖母过来赏月啊哈哈哈!
我默默盯着陈怀远的身后不语,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
「砰!」
「啊!!」
一根棍子裹着风悄然出手猛地一下敲在陈怀远的后脖子上,一声惨叫后他随之晕厥倒地。
「干得好,回去重重有赏!」我冲着陈怀远身后将他击倒的人甜美一笑。
「罢了罢了,我的好小姐,奴婢只求你平安无事!」
朝露气呼呼地踢了地上的陈怀远一脚,又在我耳边低语道:「小姐,照你吩咐的办好了,还跟老夫人院里值夜的刘嬷嬷打了个照面道了声好呢!」
我点头不语,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突然尖声哀嚎道:
「来人呐,救命啊,我不是如琰啊,你别过来啊~」
6、
在我那「惨绝人寰」的呼救声中,花园那侧也不出意料地开始人影晃动、人声嘈杂起来。
随之一群下人簇拥着我奶、我爹及张姨娘行色匆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显而易见是听得我的喊声加快步伐赶过来了。
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陈怀远,再瞧瞧脸色煞白躲在朝露身后的我,又瞅瞅手握木棍满脸惊怒之色的朝露,众人纷纷露出三分惊愕、三分迷惑、四分不解的神情。
「玥儿,究竟发生了何事?怀远这是怎么了?」
我爹到底久经沙场见多识广,首先冷静了下来。
浑身哆嗦的我两眼发直地盯着人群,猛地扑倒到我爹面前,泪流满面哽咽道:「求爹爹为女儿做主啊,呜呜呜~」
还没等我爹作出反应,我一转身又一把抱住我奶的大腿:「祖母祖母,孙女儿刚才差点没脸见人了~」直接哭到差点上不来气。
张氏则一脸惊愕,定是看我如今依旧神志清醒很是不解吧。
上一世的此刻,我衣衫不整地歪倒在陈怀远身上,而陈怀远则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祖母当即气得脸色发青拂袖而去,我爹则呆立当场震怒不已。
再加上「有心之人」在我房中找到几封我与陈怀远互诉衷肠,甚至相约「私奔」的书信,他更是暴跳如雷,生平第一次狠狠打了我一记耳光。
张姨娘故作惊慌失措地跑去告诉我娘此事,让她赶紧去替我求情。
不明就里的我娘匆匆赶来,又是心疼又是急怒,竟口不择言地说出不如就让我嫁给陈怀远算了,何必一定要嫁进高门大户受拘束。
这下等于变相坐实了我不知廉耻私定终身的事,而且,还极有可能是在自己亲娘的支持下才行此不要脸之举。
于是,我娘与我一起被盛怒之下的我爹禁足了。
张姨娘呢,故意去给我娘与我求情,装着无心地说出我娘这些年来被拘在府里甚是可怜,所以才会一时糊涂支持我私定终身。
这看似求情的话实则是火上浇油,我爹当时气得脸都绿了。
上一世禁足的日子里,府里那些拜高踩低的刁奴竟也看人下菜碟,明里暗里欺负我们娘俩。
我娘虽然是直肠子,平时头脑简单,却也性子刚烈。
她自入府后哪受过这等屈辱,一怒之下竟悬梁自尽了。
据说我爹当时听得下人报信时愣了半晌没作声,眼里泛红身体发抖,对我娘是有几分情义的。
张姨娘却不失时机地一旁哭喊:「姐姐啊,你不该如此糊涂害了玥儿啊,放着好好的国公府不要,如今还自寻短见,这可让老爷如何自处啊……」
听着是在伤心我娘的过世,明里暗里却是在提醒我爹这二夫人一直在干蠢事,死了还要连累将军府的名声。
一向爱面子的我爹最后竟然只是命人将她草草安葬了事,还发狠不许我与弟弟去拜祭亲娘。
少不更事的我又惊又悲亦是一病不起,张姨娘假惺惺地哭求了祖母与我爹来看我。
她阴阳怪气地嘲笑了我娘一番,又得意地告诉我,祖母与爹对我失望至极,已决定由「乖巧懂事」的五妹如琰代替我嫁入毅国公府了。
我顿觉了无生趣,娘没了、爹恼我、身上还背着不洁的污名,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前世那个夜晚,趁屋里看着我的婆子打瞌睡,我悄悄来到后花园跳进了湖中……
7、
但是如今,我绝不会再让我娘与我蒙冤屈死了。
在一片人仰马翻的慌乱中,朝露义愤填膺加委屈不平地将她所见所闻所做一一道来。
上一世朝露回去替我取斗篷返回时,被如琰收买的一个婆子在半道上借故绊住纠缠了许久,未能及时赶回来看到陈怀远占我便宜而出手将他打晕,也就无法替我求情作证。
虽说朝露是我的贴身丫头,她的证言对某些人来说可信度不高,但聊胜于无么,总比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为自己解释强一些。
今晚赴如琰之约前,我叮嘱过朝露,回去拿斗篷时不可走众人惯走的那条府中大道,务必从老夫人院后那条小路走,而且,必须要让那院里的人看到。
是的,斗篷是我故意让朝露「忘拿的」,不然怎么才能让我那五妹妹有机会对我下手呢,又能避开婆子的纠缠速速归来。
不出所料,听完朝露的一番哭诉,祖母阴沉着脸久久不语,看到众人都望着她时方才缓缓开口:「伯彦,此乃关乎我将军府闺阁女儿名声的要紧大事,需得妥善处置!」
「怀远虽为亲戚,但总还是外男,这夜深人静之时竟从外书房独自跑到后花园必有蹊跷!」
「玥儿的脾气性格你我也明白,你务必要查个清楚明白。若有人故意惹事绝不可轻饶。」祖母说到此时,微微抬眸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张姨娘。
虽然在夜色笼罩下旁人都没注意到祖母的这一细微动作,我却看得真真地,心里暗喜:「老天有眼,不枉我设计了许久,祖母总算是对张氏有所警觉了!」
上一世,张氏将祖母与我爹忽悠得团团转,出事时我百口莫辩,无人替我出手。
如今,我病愈之后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祖母身边的心腹丫鬟与婆子早早收买了。
这段日子她们时不时地让祖母在「偶然间」听到或看到张氏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真面目,慢慢已经让祖母在心里对她生起厌恶之心。
我祖母原是尚书府的嫡女,本就讨厌后宅女子耍心机玩手段,为了一己私利做些龌鹾阴暗之事,更是她老人家所痛恨的。
如果没有触及祖母的底线,为了将军府的和睦她多睁只眼闭只眼;倘若坏了她老人家的大事「比如许柳两家联姻」,那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夜亦深了,我就先回房了,你好好思量一下如何办,务必尽快将此事妥善处置好。」
「翠屏,你留下听听,若查出什么了可随时来回禀于我!」祖母示意她房中的心腹大丫鬟留在园中后,便在房里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先行离去了。
8、
「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祖母的身影刚消失在墙那边,张氏便低眉垂眼地柔声道。
我爹紧皱双眉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应是正在头疼该如何审清这件事情。
张氏继续着:「这陈公子一直住在外书房,后花园轻易不得过来,莫不是有人约了他?」
「不,我的意思不是说玥儿约了他……」张氏特意「替我」解释了一下,在我爹听来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果不其然,我爹铁青着脸狐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狠狠瞪了一眼仍在地上躺着的陈怀远,怒气冲冲地吩咐小厮道:「去打水来,将他浇醒!」
几盆水下去,这陈怀远缓缓吐了几口气悠悠醒来,他睁开双眼迷茫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
我爹向身旁的心腹小厮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上前一左一右将陈怀远从地上半拉半拖地扶起。
「舅父大人,我……」他心虚地看了看我爹,不敢多言。
我爹挥手屏退了在场的奴仆,只留下寥寥几个心腹。
「怀远呐,深更半夜你不在外书房用功读书,怎的跑到这后花园来了?要知道,外男擅闯内宅其罪不小!」
我爹虽然貌似在拉家常,但语气里透着威严与怒气,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这陈怀远只是个徒有虚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无能之辈,被我爹这一句话便吓得身子一软,差点儿又倒下,真不知道当初哪来的狗胆敢勾搭将军府的小姐。
「我今日读书许久甚感疲乏,便趁夜深无人之时来园内散散心,不意竟偶遇三小姐,想是小姐误会在下了……」陈怀远嗫嚅道。
我爹冷哼了一声,双眼寒光直射,面目看着甚是可怕,陈怀远吓得立即噤声了。
「在长辈面前还敢胡言乱语,若还不说实话,休怪我不念旧情!」我爹压着火低声怒斥道。
陈怀远一下便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是有人在书房外扔进一张纸约他相会。
他抖抖索索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小笺呈给我爹,上面一行娟秀的蝇头小楷:「速来慕月亭一见!」
见此一幕,张氏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得意,她与手下心腹婆子陈嫂暗暗使了个眼色,那婆子心领神会,趁人不备悄悄离去。
而我爹则怒目横眉在我与陈怀远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后,怒气冲冲地将纸摔在我面前。
「求爹爹明查,女儿从未做过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我低头看了看那张彩笺镇定地回道。
我爹却更生气了,他厉声喝道:「这分明就是你的笔迹,为父真是看错你了!」
张氏快步上去轻拍我爹后背柔声道:「老爷你消消气,虽说子女婚姻当听父母之命,但您也不可强逼玥儿啊。况且,姐姐她早已属意陈……」
说到此,她装作不慎失言,一脸惊慌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果然是千年绿茶,惯会行这看似帮人实则贬低的伎俩,我爹听罢脸色是我意料之中的愈发难看,似涂了厚厚一层水泥。
9、
我心中冷笑一声,依然波澜不惊道:「爹爹,我与五妹妹从小便喜欢模仿对方笔迹取乐,这是府中皆知的趣事;四弟与六弟也爱学写爹爹刚劲有力的笔体,去岁除夕的两副对联让祖母亦赞不绝口……」
我没有再往下说了,依然以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静静地看着我爹。
我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以我爹的脾气来说,说多了反而得不偿失。
果然,我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忽地闪出一丝若有所思的光来,而他身后的张姨娘则有些焦虑不安地不断向后张望,我知道她正盼谁来,可惜,今天是等不来了。
前世,我娘被那婆子哄来,情急之下闹出乱子,最后我们母女俩屈死,只留下我弟常琛一人凄苦苟活于这府内。
今世,我提前悄悄叮嘱常琛让他今晚装病缠住我娘,又吩咐我娘院子里的下人们以六少爷生病二夫人无暇分身为由,务必拦住那婆子不让她去找我娘。
许是久等无音讯,张氏有点按捺不住了,她轻移莲足袅袅来至我爹身后,娇声道:「老爷,以妾身之见,怀远也不算外人,此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我不露声色地勾了勾唇,且不作声听她继续说什么。
「虽然这婚姻大事理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玥儿既然跟怀远……老爷不如成全了他们的好,怀远也不是外人,这亦算得亲上加亲的美事。与毅国公府的婚事可另作打算,岂非两全其美!」
「这是已经不打算掩饰了吗?这么直接。」眼见张氏越说越离谱,我忍不住暗暗冷笑。
没等我开口,我爹先怒了,低声呵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此等大事岂是你一个妾室可谈论的?还不退下!」
张氏涨红了脸讪讪站过一旁,在场的几个心腹下人也都噤若寒蝉,亭内顿时寂静得可怕。
我突然走至陈怀远身旁,出其不意地厉声喝问道:「表哥,敢问方才是何人给你送信?」
眼神飘忽不宁还处于惊恐之中的陈怀远闻听此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半个时辰前我听得敲门声后开门望去,这背影像是墨玉姑娘。」
「休要胡说,墨玉怎的会给你送这种信!」张氏一声断喝,双眼阴冷地盯着陈怀远似要活剮了他一般。
陈怀远似猛地惊醒过来,看到张氏那凶狠与带有暗示性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道:「三姨娘说得是,天黑认错人也是有的,府里丫鬟后面看着都差不多,方才那背影与朝露姑娘也甚像!」
「好么,这脏水泼的,简直是叔可忍婶不能忍了。」我嗤之以鼻,决定给这朵千年老绿茶好好上一课。
「简直一派胡言!朝露刚才是回去替我拿斗篷,如何会跑到外院你书房中去?」
我揶揄道:「况且就算她想去,就这一盏茶的时间也是不够的!」
朝露也涨红了小脸,怒气冲冲地分辩道:「陈公子你可莫要乱说,若是半个时辰前我正打老夫人后院经过,那值夜的刘嬷嬷可为我作证!」
还未等我爹发话,张氏已经在一旁嘀咕道:「谁人不知,这刘嬷嬷与朝露的娘要好得跟什么似的,当初两家的女儿差点就要互认干娘了……」
「若张姨娘觉得刘嬷嬷不可信,那我呢?」众人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温婉却又冷峻的声音,随后一身着粉红烟纱裙的十六七岁妙龄少女袅袅出现,向我爹施施然行了个礼。
她那张灵秀雅致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没有看任何人,说话依旧冷冰冰的:「朝露是我看着她离去又捧着斗篷回来的,来去匆匆绝不会超过两炷香时间。」
「从花园到外书府打个来回少,说也需半个时辰,何况她还要回春溪阁替三妹妹取斗篷。爹爹,这是女儿亲眼所见!」
我当即向她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多谢二姐姐仗义执言!」
朝露也屈身施礼:「二小姐一言胜过万语,朝露在此替我家三小姐道谢了!」
10、
这便是嫡母所出的二小姐柳如瑜,自小便性子冷冷的不怎么与我们亲近,她母亲去世后便愈发孤僻,整日只与自己的长姐作伴。
待长姐出嫁又不幸早逝,她的脸上再也见不到一丝笑容,哪怕在府中与我们相遇也常常冷若冰霜点个头便罢,从不与我们多言。
而对我与朝露主仆二人的感谢,如瑜依旧淡淡地:「不必言谢,我只是将自己看到的事实说出来而已,最见不得小人作妖!」
一旁张姨娘那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煞是好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我暗中偷笑,遇到这个丝毫不讲情面的冰美人,凭你是怎么样的绿茶也没招了。
今儿个这位冷美人般的二姐姐出手相助,实则亦是我谋划了多日的。
我探知二姐姐这几年忧思过度晚上失眠,每日戌时之后只有一个丫鬟相陪,在老太太院后小路至花园一带悄悄散步,至亥时方回房歇息,于是故意与如琰约在这段时间见面,这样朝露来回取斗篷必会被二姐姐撞见。
二姐姐虽然平日性子冷冷的,但却为人正直,对张氏早就看不惯了。
我估摸着今晚如若张氏为了这事故意为难我,二姐姐必不会袖手旁观,如今果然如我所料。
就在此时,管家带着两个心腹小厮回来了,在我爹耳边低语了几句,并呈上了一堆信笺并玉佩之类的物件,我爹翻看着手禁不住地在发抖。
我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我丢失已久的冰花芙蓉佩,仍是我十岁生辰时我爹送我的大礼,玉质圆润、晶莹剔透。
我生病前即发现此玉不见,但前世胆小怯弱的我害怕父亲责备,一直不敢声张。
今世,我就等着这块玉佩出现了,果然如我所料跑到陈怀远那去了,这就有点意思了。
我爹举起手中的玉佩,脸色阴沉地冲我咆哮道:「你说笔迹可以他人模仿,为父就暂且放过一边,但是玉佩怎的到了怀远手中?这可是为父送你的十岁生辰礼!」
不等我回答,他转身看向陈怀远,冷哼一声:「你就是这样报答舅父的吗?还不从实说来!」
陈怀远呆愣片刻后忽地伏身向我爹不停磕头请罪:「舅父大人,小甥自来府中后便对三表妹仰慕不已,此番既已捅破这层纸了,万望舅父成全!」
听着那头磕地沉闷的「咚咚咚」,我都快被气笑了,这陈怀远皮厚得还真异于常人呢。
那张氏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忽地又精神百倍起来,她假模假样地盘问道:「表少爷,这块玉佩是玥儿送你的吗?事已至此,你也不必隐瞒,一五一十向老爷说明吧。咱们毕竟还是亲戚!」
我暂时隐忍不发,且听这陈怀远如何自圆其说。
「这玉佩仍三表妹院内的映秀姑娘两个月前交于我手中,她亲口告知此仍表妹所赠,让我好生收着!」陈怀远似鼓足勇气一般,抬头看看我爹,又瞧了瞧我:
「只是,不知为何,三表妹见了我却爱搭不理的,许是未曾禀明舅父大人,才刻意在人前保持距离吧!」
11、
「爹爹,此玉自我上次随我娘回外祖家探亲回来就发现不见,因怕爹爹生气,一直未敢声张,不如此时就将映秀唤来问个清楚明白,看究竟是不是女儿私赠于表哥的!」我镇静地说道。
大绿茶又假惺惺地开口了:「老爷,不如请姐姐过来吧,毕竟事关玥儿,还是得让当娘的知道比较妥当。」
又想将我娘拉下水,做梦!
我当机立断开口喝止:「姨娘,今日六弟身体不适,我娘忙着照顾他,就先不要惊扰她了。」
我爹也满脸不悦地瞥了张氏一眼,使了个眼色让管家去唤映秀。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映秀便随管家匆匆赶来,睡眼惺忪的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有些懵懂。
当听到我爹严厉地询问后,这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吓得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声音发抖道
「老爷饶命,这块玉佩的确是奴婢交于表少爷的,我还跟表少爷说是三小姐让我赠予他的定情之物……」
刚听到这句话,张氏的嘴角控制不了地向上扬起,但她没注意到其实我也在尽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呢。
映秀继续轻声说道:「是我趁前次三小姐随二夫人回娘家探亲时悄悄偷拿出去的,小姐她并不知情。」
陈怀远不解地脱口而出:「偷取?那你为何要说是三表妹让你转交于我的?」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哈哈!
此言一出,张姨娘的脸色犹如秋风扫过般瞬间变得煞白,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爹一道寒光直射过来,吓得张姨娘低头未敢多言。
在映秀哭泣着的絮叨中,众人终于明白了始末。
偏在我离开柳府期间,映秀的兄长映海与人赌钱输惨了,在「有心人」的撺掇下,竟然欲在府里行窃还债。
偏映海行窃时就被张姨娘的心腹陈嫂抓了个正着,与兄长相依为命的映秀替兄求情,陈嫂便要求她偷出我的玉佩亲手交于陈怀远,方可饶过她兄长不让我爹知晓此事……
映秀说完一切,泪流满面地转身向我再三地磕头请罪:「小姐,我对不起你,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一心只想救下我哥哥,竟稀里糊涂干下这丧天良的事,差点毁了小姐的名节,我罪该万死!」
不等我说话,我爹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下人,忽地怒喝一声:「陈嫂何在?」
因为找不到我娘亲已悄悄回到花园的陈嫂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张氏身旁,浑身颤抖不已。
张氏已抢先开口,一副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样子:「老爷莫要动气,此事陈嫂早已告知我,我想着只是下人偷窃,便自作主张处置了,没得让这种龌龊事脏了您与老夫人的耳。」
「玥儿的随身玉佩,陈嫂一个下人如何会知道?怎的会让映秀这么干?莫不是映秀因为兄长的事被陈嫂撞破,怀恨在心胡乱编造的吧,望老爷明察!」
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不忘倒打一耙,果然是张氏一贯的作风呢。
闻听张氏如此这般一说,刚才还吓得瑟瑟发抖的陈嫂也硬气起来:「映秀姑娘,你可莫要血口喷人啊,我何时让你偷三小姐的玉佩了!」
她撇撇嘴,一脸鄙夷地挖苦道:「哥哥是贼,妹妹也是贼,要怪就怪你哥滥赌,与我何干!」
「你……」映秀气得一时语塞,眼泪啪啪地直往下淌。
12、
我举起双手轻轻击了两掌,花园隐深处有数人推出被缚双手、嘴里塞布的两名小厮。
我不动声色地看向陈嫂:「这二人你可认得?」
陈嫂闻言一惊,细看二人后额上直冒冷汗,却还故作镇静道:「三小姐,敢问我这不争气的儿子与小侄犯了何事要被如此捆绑对待?」
「犯了何事?哼,我看你比我更清楚吧!」我看了一眼身后,自有人出来将两份签字画押的供述交于我,我接过后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了我爹。
他一脸惊诧地接过供述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后,狠狠扔在张氏面前:「你是认字的,就由你来念给这个贱奴听吧!」
看得出张姨娘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发抖的双手,将供纸捡起快速看了一遍之后,一副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表情:「老爷,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陈嫂服侍了妾身十多年了,她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来!」
「我也深感不解,陈嫂一个下人如何敢胆大包天做出此等陷害主子的事来!这背后,必有人在指使她……」我爹虽然语气淡淡的,但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了。
「玥儿刚一离府,这两个小厮便拉着映海去狂赌,又暗示他去你院内行窃,偏偏就让陈嫂给撞个正着,又让这两个小厮去给映秀报信来求情……不错,这一步步谋划得极好呢!」我爹盯着张氏慢条斯理地说着。
张氏略显慌张后忽地故作委屈样低声哭泣起来:「妾身不知老爷这是何意?难道怀疑我让陈嫂这么做吗?我与玥儿情同母女,姐姐更是妾身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来?」
「老爷,这两个小厮许是被屈打成招的,我也不知玥儿为何要这么干?难道,难道是因为上月她感染了伤寒因而怪罪于我了吗?」张氏拿着帕子不停擦眼抹泪一副痛心不已的样子。
不等我爹开口,我先一步冷冷回道:「张姨娘,我从小视你如娘亲一般,如今也不明白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我?」
「许是嫌我阻了五妹妹的好姻缘了?你若真想要将五妹妹嫁入毅国公府,就与我娘明说啊,好好与父亲及祖母商量啊,又何必对我使出这下三滥的招数来。」
我话音未落,二姐姐如瑜满脸嘲讽地又是一声嗤笑,神助攻般道:「五妹妹的婚事何须张姨娘操心?她不是早就替自己觅得佳婿了吗,哪里还用去抢三妹妹的呢!」
我与二姐姐二人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估计信息量太大,我爹一时消化不了,只是惊愕地盯着我们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老人家才颤抖着声音道:「你们姊妹二人慢慢一一道来!」
我与二姐姐互相对望了一眼,她示意我先开口。
我便一五一十地将如何拜托外祖的门生查清那个患伤寒的苏州绣娘的东西如何到了我手中,致使我也感染伤寒差点丢了性命云云。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苏州绣娘竟然是陈嫂儿子的相好呢,这世上竟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是不是也太有意思了?
没让张氏有开口辩解的机会,二姐如瑜跟我无缝衔接,她这一番不紧不慢地述说,更是石破天惊。
二姐姐表示,她怀疑五妹如琰与陈怀远之间有私情,数日前在深夜散步时无意中撞见二人在花园幽会,行为举止甚是亲密。
隐约中似乎还听得陈怀远嬉笑道:「你三姐就是个木头人,再美也是无趣,哪里及得上你这般妩媚多情……」
13、
我爹幽幽地叹了口气:「若真有此事,你为何不来报于为父所知?」
如瑜板着脸正色道:「我一闺阁在室女,如何能与爹爹谈论这种事?再说当时夜深,女儿也恐自己看错冤枉了五妹妹,因而没有声张。」
「但以今晚这事看来,这其中必定大有蹊跷,爹爹不妨好好查一查。」
旁的人都在屏息聆听二姐姐的话,我却瞥见翠屏的身影已悄悄消失在花园的深处……
张氏忽地掩面而泣:「二姑娘,你厌弃我也就罢了,如琰总归也是你亲妹妹啊,你怎能如此诋毁她。」
又转身冲我爹凄切地哀嚎:「求老爷做主啊,您与老夫人一向都喜她乖巧温顺,她是绝不会行此出格之事的……」
我爹冷哼一声打断了张氏:「你放心,我这就去替你做主,随我同去悦庭轩吧!」
他向管家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身材粗壮的两个婆子上来围着张氏与陈嫂,并带上了陈怀远后一众人等急急赶去如琰所居的悦庭轩。
我爹起身时示意我与二姐如瑜一同跟去。
待来到悦庭轩外众人甚感意外,夜深人静之时此处竟然灯光通明、窗内人影晃动,突然里间传出一个略显苍老却很有气势的声音:「给我细细地搜查,每一处都看要仔细了。」
这不怒自威的语气可太熟悉了,我与二姐姐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是祖母!」
不光是我俩,屋外的众人也都听出是老夫人在悦庭轩,我爹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率先冲进了屋内。
待我们进得屋内,只见祖母目光炯炯满脸严肃端坐上位,如琰垂手黯然站立一旁,玉面苍白无神、杏眼惊惧交加,她的丫鬟墨玉面无血色跪在后面。
方才悄然离去的翠屏正带着几个婆子各种箱笼柜子地仔细翻找着,慢慢桌上便堆起了几封书信并一些男用的香囊、玉佩及腰带等贴身之物。
祖母拿起一封信只随意扫了几眼,顿时脸色大变,回头望向我爹与张姨娘:「看看你们养得这好女儿,好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干下此等伤风败俗之事!」
祖母气得胸口起伏不已,黑着脸道:「怀远也不必再留宿府内了,明日一早便让他搬出去,以后也不用再登门了,这门亲戚就此了断了罢!」
我爹将那几封信细细看过,猛地将桌上那些男用之物狠狠扫到地上,脸色从苍白变为深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那双颊微微颤抖,我能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愤懑。
他倏地转身狠狠打了如琰一记耳光,怒吼道:「孽女,竟然私会外男,还敢写出如此不堪入目之信,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估计被打懵了加上害怕,如琰突然捂着胸口呕吐不已。
张氏扑过去将她护在身后,泪眼婆娑地哭求我爹手下留情。
我适时地「关心」了一下五妹妹:「爹爹,你莫要再打了,才刚与我在慕月亭相聚时,五妹妹便看着身体不适,想是肠胃不好要吐……」
听闻此言,祖母的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盯着如琰看了又看,脸色愈发难看。
她转头便吩咐翠屏,赶紧让人请相熟的张太医过府一趟。
可翠屏刚往外走又被祖母急急唤回,沉思片刻后吩咐她还是去请二夫人速速过来一趟。
我明白,自己刚才的那刀补得可太及时了,以祖母她老人家多年的人生阅历,必定已心存疑虑想到些什么了,所以才改变主意不请太医,而让我娘这个略通医术的人过来。
防的就是,万一如琰有什么丑事,让外人知道可不妙。
14、
不多时,我娘随着翠屏匆忙赶来,祖母吩咐她立即替如琰诊脉。
我娘虽满脸的不解,但还是依言伸出三根手指诊了又诊,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半晌她方吞吞吐吐道:「我这医术也不精,莫不如还是请张太医过来……」
还好一向头脑简单的娘亲终于机灵了一回,说了半截话猛地回过味儿来,祖母为何深夜唤她这个半吊子医生过来。
她惊惧地抬头与祖母对上了眼神,视线闪烁了半天,终于还是狠狠心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
我祖母却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一般,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后只淡淡问道:「几个月了?」
我娘低下头,支支吾吾着回说约有两个月了吧。
祖母对着我爹冷哼一声:「该问该查的我都替你办妥了,这是你女儿,你且看着办吧!」原本慈祥温和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我爹起初还愣了半天,这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好歹也是六个娃的爹了,终于明白了我娘与祖母这些话的意思。
他回身冲着如琰又一次高高举起了右手,张氏脸如土灰紧紧搂住了女儿,可这一次那响亮的巴掌声却落在了我爹自己的脸上。
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我爹老泪纵横,一时哭骂自己「丢人现眼、现世报」,一时又发狠让人拿白绫要将如琰勒死,又夹杂着张氏那做作的哀求声,悦庭轩内一时好不热闹。
祖母紧皱双眉揉了揉额头正欲起身离去时,如琰却蓦地崩溃般大吼:「娘,都怪你,我与表哥两情相悦,求了你多次去跟爹爹好好说说,你偏说毅国公府才是良配,定要我去抢三姐姐的婚事……」
张氏慌得一把捂住如琰的嘴巴,却被她用力推开重重摔在地上。
看着自己亲娘狼狈倒地的样子,如琰却毫不在意,反而似疯了一般将张氏过往的龌龊之事全盘吐露。
比如我如何得了伤寒、方才糕点下药、映秀偷玉栽赃,甚至于十五年前的那晚如何蒙骗了我娘与我爹的惊天阴谋也捅了出来。
满座皆惊,尤其是我娘,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久久不敢相信她如此厚待的好姐妹背后竟如此给自己下绊子。
祖母瞋目切齿,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话:「真是蠢而不自知。你们当毅国公府是吃素的吗?当旁人都是瞎子?竟敢带着有孕的身子嫁过去?」
「此事一旦败露,你们是想拖着如瑜、如玥和整个将军府一起死吗?」
我娘此时也如猛兽下山般,凶狠地死死拽了张氏的衣襟,质问她为何要陷害于我。
张氏眼见事已至此,倒也没再强辩,只是斜着眼不屑地瞧着我娘,冷笑道我娘不过命好救了我爹,才得已嫁入将军府。
她近似狂癫般嘶吼着自己原是书香门第出身,才貌皆强过我娘这个医女百倍,若不是家道中落,怎会居于我娘之下。
5、
如张氏所言,我娘的确出身不高,只是乡间郎中之女。
身为大将军的我爹当年讨伐叛军时误入地形复杂的山林,受伤力竭昏迷不醒。
幸遇外祖父带着年方二八的我娘上山采药,将他救下。
在我外祖家养伤期间,略通医术的我娘精心照顾我爹,一来二去,两人竟互生情愫。
数月后顺利平叛班师回朝前夕,我爹亲自上门提亲,将我娘纳为二房带回了家。
嫡母许氏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我娘则为人直爽、毫无心机,入府后对她也一直毕恭毕敬。
在张姨娘出现之前,这二人相处一直甚为和睦。
现在悦庭轩内乱成一团,祖母气得直呼「冤孽冤孽,家门不幸」,起身离座拂袖而去。
我爹已是五官扭曲,一张脸憋成了酱色,双手指节被握得发白,呼吸急促而沉重。
他的话里透出冰冷的怒意:「天一亮,就将张氏送至郊外庄子里去,着人严加看管,此生就留在那里吧。至于你……」
我爹又转头似笑非笑般看向如琰:「先禁足悦庭轩,既然你与怀远两情相悦,那为父就遂了你的意,挑个好日子将你嫁予他便罢了。」
如琰的贴身丫鬟墨玉与张氏的心腹婆子陈嫂,各被打了五十板子后与张氏一同被遣送至庄子,从此只能做个干最脏最累活的下等奴仆了,亦被下令不得离开庄子半步。
而其他知情不报或帮着作恶的下人或被责打或被发卖,我爹这一番处置折腾了半月有余,如琰的悦庭轩与张氏的揽月斋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我娘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开解了她将近一个月方才逐渐好转,累死我了。
也不知道我爹与我那表姑是怎么谈的,反正之后没多久,如琰便与陈怀远成婚了。
那天将军府很是热闹,规格上只稍稍逊色于当年大姐姐的婚礼。
我爹说,不管怎样,不能让外人看出任何端倪来,将军府的面子总要有的。
出嫁那天,如琰神情漠然,也不知究竟是喜是悲。
据说,婚后她与婆婆关系不佳,与夫君也是貌合神离。
我呢,在早就定好的黄道吉日也是风风光光地嫁入毅国公府了。
我娘依然很是抗拒我这门姻缘,我倒是心态极好,既来之则安之,逃不过命运的安排,那就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吧。
既然重生了,那就好好享受一下毅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吧。
而且,这个许诚言竟然正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对我这个颜值控来说可太完美了。
这家伙似乎对我也还算满意,那就试试先结婚再恋爱吧!
大姐留下的那个小团子也甚是可爱乖巧,天天「阿娘阿娘」地围着我转,萌得不要不要的。
日子过得飞快,真是嗖嗖的。
那日带着小团子在后花园散步玩耍,我忽然一阵抑制不住的恶心反胃,猛然忆起如琰那会儿的样子。
啊,这,不会是小团子就快有弟弟妹妹了吧!
天呐地呐,我还不想这么早当妈啊,我要好好享受人生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