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岳州距离上柏树村的距离并不遥远,然而在这个时代,这样一走就意味着可能几年一见,甚至一辈子也无法相见。
陈常君十分笃定对钱少辰说:“我只是去岳州打前阵,你可是大后方。”
钱少辰疑惑道:“什么是大后方?”
“就是你要负责辣椒、菜豆角和土豆的种植,我们管这些叫经济作物,等到收获的时候,运来岳州,我再来卖。”
钱少辰仔细思考这番话,许久后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要让合作社种的东西,卖到岳州去?”
“对啊,像辣椒,还可以做成成品来卖,比如辣椒酱、辣椒油。”
“哦,那这样我们就能赚更多的钱了!可十亩田远远不够。”
陈常君也甜甜一笑,这小胖子就是很好糊弄哈,什么都信,他大概还不知道这是多么遥远的事。
钱少辰忽然眉眼一开:“好,那我们约定好,我带着经济作物岳州找你。”
陈常君点点头:“不光如此,你还要多读书,到时候我们还要一起去岳麓书院。”
钱少辰似乎想开了,挠了下后脑勺:“嘿嘿,读书啊,我尽力吧。”
七月二十六这天,是陈家收割晚稻粳米的日子,赵氏一早就在院子里支起大锅,准备做好餐食招待帮忙收割的小社员们。
因为粳米种的不多,大半天就全部割玩,这其中还有不少不请自来的村民。
村民们倒不是为吃陈家一口饭,而是都想跟陈家拉近关系,讨教种田的办法。
从一个月前的籼米收割,到现在的粳米收割,陈家的亩产肉眼可见地比别家翻倍,就像有老天爷的偏爱。
即便从前有过结的,也都硬着头皮拉下脸皮,帮忙割稻还带着礼品,笑嘻嘻地凑上来跟陈源或者赵氏问候。
陈源和赵氏早有准备,对自家如何种地之事闭口不提,凡事都让他们去找农事合作社,说那边会教给他们。
钱少辰没料到,陈常君还没离开,自己就已经忙到不可开交。
陈家的粳米出现在晒场上,另一旁,钱仁和下柏树村里正郑叔潭正在商量修葺杜十姨和武髭须庙的事。
趁着风调雨顺的年景,多拜拜神,才算作未雨绸缪,神仙也高兴。
陈常君一边翻着金灿灿稻谷,一边听两人说话。
虽然上柏树村和下柏树村相处的并不十分和谐,但是在修祠庙这件关乎生计的大事上,还是都谨慎对待,有商有量。
这两座年久失修的庙祠,没人知道其来历,更不知道供奉其有何用,但在晒场上又不碍事,所以这些年香火也没断。
钱仁和郑叔潭商量好,看到陈常君正在晒米,钱仁便“不经意”地将郑叔潭引到这边,道:
“别看这娃儿小,可是我村最会种田的,籼米一亩能收三到四石,看这些粳米,也只不过是四亩田的收成。”
郑叔潭自然知道陈常君的大名,就是让他大侄子郑左淳赔田那个。
但他从不知道关于陈常君种田的事,想来也是钱仁吹嘘,便报以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如此优秀,你们里正都要跟你请教呢,哈哈哈……”
听到这话,钱仁心中大为不快,硬生生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
这也让陈常君很难受,钱仁虽然是地主,但是总归还是隐忍善良的。
陈常君停下手里的活,脆生生回道:
“君子都会不耻下问,懂孔孟之道的人亦如此,何况我这点本事本也是我们夫子教的。”
顿了顿,陈常君卡巴卡巴眼睛问:“难道说下柏树村的夫子没教过?”
钱仁趁机反讽道:“诶呀,你们下柏树村地多还肥,老少都下地干活,读书少也有情可原。”
郑叔潭吃了哑巴亏,留下一句“三天后合并祭祠,可别忘了”,就甩手离开。
钱仁看着他背影攥紧拳头,安抚了下陈常君后,也转身离开。
陈常君琢磨着俩人的话,也没弄明白到底什么意思,到了下午,村社就传出消息。
原来晒场上的两个祠庙要合并,合并祭祀时,乡长也要来。
一村一个神,好端端的,为啥要合并?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文一武两个祠庙硬往一块捏,这是要文武双全?
带着疑问,陈常君来到钱家,既然不好直接问钱仁,那就寻钱少辰问问好了。
钱少辰从家里溜出来,跟陈常君一口气跑到辣椒地才停下来。
俩人倚靠着树半躺,钱少辰郁郁道:
“翁翁今儿一早就在骂人,从晒场回来后,更是见谁骂谁。我问我爹,说是晒场要归下柏树村了。”
陈常君惊讶地坐起来:“不是要凭借端午节赛龙舟决定吗?”
钱少辰也气愤道:“可是下柏树村说晒场本来就是武髭须庙的。”
“此话怎讲?”
钱少辰将自己听来的全部说来,原来是郑龄渊一直觉没面子,寻过巴陵县衙的人,那人再找到荣昌鹤,这事就这样被定下来。
凡事不能事出无名,遂想了个极其牵强的理由。
“下柏树村的里正说,咱们村的杜十姨庙本来就是他们村武髭须的娘子,三天后将两个庙合并,这块地就是武髭须的。”
陈常君噗嗤一下笑出来:
“武髭须?也不问问人家同意娶不?还有杜十姨,那是坚决不能嫁给武髭须的。”
钱少辰十分无奈地瞥眼陈常君:“这也不是咱们说了算,乡长都这么说。”
陈常君纠结了一会儿。
这事若是不说出来,上柏树村那就是明摆着被下柏树欺负,可说出来的话,乡长荣昌鹤的颜面又无处放。
到如今,只有再跑趟镇上,让荣昌鹤将这事压下来,并保全他的颜面。
为给足荣家面子,陈常君把上次开了瓶的茅台带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镇上。
荣昌旬正在抓紧时间安排各项事宜,包括李兴旺教授徒弟等。
陈常君直接跟荣昌旬道明来意。
荣昌旬眉头微皱,劝到:“你不过一个小郎,而且过些日子就要去岳州,这事能不管还是不管的好。”
陈常君固执地摇头:“上柏树村说到底也是我的根,就算我走到天涯海角,这事也不可能不管,何况这关系到荣家的颜面。”
陈常君将两个祠庙供奉的正主说出来,荣昌旬也大吃一惊。
两人去寻荣昌鹤,陈常君先没说明来意,而是寒暄好一阵子彩虹屁,最后又给倒了两盅茅台。
品过茅台,荣昌鹤对这酒赞不绝口,陈常君趁机说出这两座祠庙其中的秘密。
荣昌鹤听陈常君这么一说,分析了片刻后,登时怒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