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陈常君精挑细选、陈如春用得上的,其余稀奇古怪、当下人无法理解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陈如春肚子大如球,拉着陈常君讲下柏树村关于陈家的事。
内容无外乎陈家多会种田,多会拜神,家里有个多利害的神童,导致许多人都跑来问陈如春。
这些人各个一脸羡慕,让陈如春在上柏树村突然变成有脸面的人。
陈如春咯咯笑着:“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借上咱家小哥的光,如今我那婆婆见我里外都端着笑脸,都不敢大声说话。”
“这都是大姐自己争取来的,跟我没啥关系。”陈常君依自己的想法说。
陈如春微微一笑,眼角落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离别在即,陈如春每说一个字都觉得难受,无关悲喜。
陈常君看出来大姐的苦涩,赶忙把带来的母婴用品展示出来,如数家珍那样,告诉陈如春哪样是做什么的,如何使用。
陈如春惊讶地看着奶瓶、奶嘴和奶粉,笑地合不拢嘴:“还有这玩意呢?真是让人想不到。”
陈常君想了想,认真开口:
“大姐,等我在岳州站稳脚,就把你和姐夫接来,姐夫手艺好,人又实诚,一定比种地日子好过。”
陈如春眸光闪闪地笑着点头:“姐听你的。”
离开郑家,陈常君一步三回头。
大姐自小刚强,顶半个娘,她照顾这个陈常君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实在是不舍。
“大姐,照顾好自己!记得我说的!”陈常君大声喊。
要在岳州站稳脚,就算他是穿越而来的人,何尝那么容易?
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在这个资讯闭塞的年代,陈常君迫不及待地想要充实自己。
或许他本来就是向往更好的教育资源,只不过自己也没察觉内心的这份悸动,反而以卖红肠为依托,让自己离开小村庄。
也或许,这样的理由更能说服旁人。
正常人最大的欣慰,无外乎是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乎,再进入空间后,陈常君重新给大白下了命令:
出版物,书。
大白找来各种书,但不可能细分类,于是陈常君架子上的书亦五花八门。
花花绿绿的绘本,就拿给小秋,其余的都留下来,自己没事时翻看。
让陈常君尤为欣喜地是,他第二次拿出来的书,就是几本关于古代历史的,结合他眼下所在的环境,从前根本看不进去的文字,竟然也能有兴致读起来。
只不过,书里提到的一些宋朝的名人,在他现在的世界,还一个都没有听说过。
思来想去,陈常君觉得自己穿越到的,终究是个平行空间,而非真正的过去,否则那么多名人,即便皇帝不是同一人,怎么也能有两个出名的。
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任何滤镜地去看周围的人,做好自己就是最标准的生存之道。
合作社的工作渐渐全部交给钱少辰,他按照陈常君所言,在一个本子里记下要做的事,时节、人数都安排地井井有条,辣椒田收获在即,每天都有社员轮流去照顾。
这两天,陈家院子里的土豆和花生陆续开始收获,一家人蹲在地上刨地刨、拔地拔,每样都收获颇丰。
陈常君喊来钱少辰,手把手教他如何种植土豆和花生,又送他些做种子,这件心头大事才算落下。
中秋前几天,田里的辣椒开始成熟,昨儿看着还带着些绿色,一天功夫就红了,掩映在绿油油的田里煞是好看。
村里人虽然也想尝辣椒味道,可知道那是合作社小郎们的田,没有一个人去摘。
另一边,陈如夏和莫宛央的桑麻合作社也忙碌起来。
除了缫丝纺线,这一季的苎麻也逐渐开始收获,房前屋后都是成群的小娘子在劳作,收获之后便一股脑地喊小郎君们来揉麻、抽麻。
有合作社的小郎君想偷懒不去,结果竟然被自家娘亲或者姐妹们那笤帚赶着去:
“青梅竹马懂不懂?这样懒样子,将来哪个小娘子愿意嫁来咱家?”
“你若不来,我就去告诉陈二姐和莫小娘!”
“眼下都挤破头想进农事合作社,你半日不去,就有人顶替你,看你还有那么多零花钱?!”
于是乎,想要犯懒的,听到类似的话都赶紧趿着鞋跑去。
摘辣椒用不了多少人,陈常君带三四个人,一天钻进辣椒田十来分钟,就能将成熟地全都找出来。
摘下来的辣椒照旧要先晒,之后取下种子,剩余的部分才能作为食材,分给合作社各个成员。
这天傍晚,村社门口,钱少辰捏着装种子的密封袋,凝思许久,仿佛心事重重。
陈常君问他为何不开心,钱少辰蹙眉道:
“翁翁说,辣椒是种稀有的作物,咱们好好种,一定能卖上好价钱。”
“对啊。”
“那咱们怎么才能保证种子不被别人拿走呢?”
陈常君噗嗤一笑:
“我还以为什么。种子虽然珍贵,但是我们根本没办法保证一点都不外泄,鸟儿吃了会拉出来,掉地上就长苗了,谁偶尔经过咱们的田,拿走一个两个的,回家也能种。”
钱少辰忽然就泄了气:“早就知道是这样,我们岂不是没有优势了?”
陈常君摇头:
“我们要做的是,比别人种的更好、比别人更成规模。小家小户的,怎能成就大业?读书人那么多,当官的才几个?目光一定要放长远。”
这样一说,钱少辰就了然了,他咬着唇憋笑:“大哥,可真有你的!为什么我就想不到?”
陈常君趁机道:“所以说嘛,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我们一起去岳麓书院。”
“啊,这跟读书也有关系啊?我还以为种田是种田,读书是读书呢!”
“咳,人类的悲欢难相通,但所有事的道理,深究起来却都是相通的。”
钱少辰嘻嘻一笑:“那你说,武松打虎跟种田有什么相通的道理?”
“想成为驾驭别人的人,都必须让自己先强壮起来,哪怕靠酒壮胆呢。”
嬉笑的钱少辰愣住。
这是道理?这是相通的道理?
嗯,好像是。
陈常君已经走远,钱少辰朝他大喊:
“那你倒是说说,你答应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却一个去岳州,又是什么道理——”
陈常君听见了,又似没听见。
人各有命吧,有的人只能靠自己走出去村庄,有的人却可以靠家人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