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众瞩目之下,定段终试的日子终于如期而至。这一天,整座都城的氛围都显得格外庄重而热烈,空气中弥漫着期待与紧张的气息。
弈云殿前,十二辆装饰华丽、气势磅礴的棋手花车整齐划一地停放着。这些花车不仅是棋手们的座驾,更是他们身份与荣耀的象征。每一辆花车都经过精心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棋局图案,彰显着棋手们的精湛技艺和非凡智慧。
远处的城墙上,百姓们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他们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那十二位棋手。
在他们的心中,这些棋手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历经十一场定段之试的严苛考验,才最终脱颖而出,站在了这里。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高大而挺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透露出坚定与自信。
“看啊,那就是咱们未来的国手啊!”有人感叹道。
“是啊,他们可是从千万人中选出来的佼佼者,真是龙章凤姿,令人钦佩!”另一个人附和道。
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和期待的神情。这些棋手们的画像与轶事,早在过去的十日中传遍都城。
这十二位公子与小姐们,都是出自名门望族、自幼由名师悉心教导。
无可挑剔的出身、一路出色的胜绩,宛如最璀璨的星辰即将升起。
他们不仅是这些百姓们心中的英雄,更是他们心中的希望。他们期待着,这些棋手能够在即将到来的终试中再现辉煌,从此后成为国之栋梁。
而此刻那遥远的弈云殿,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舞台。十二位棋手,就是这个舞台上的主角,他们即将开始一场场精彩绝伦的对弈,向世人展示他们的才华和实力。
*
随着悠扬的钟声响起,十二位棋手踏上三百六十一级云梯,依次踏入了弈云殿那庄严的大门。
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围棋棋盘与棋子,黑白交织,形成一幅幅玄妙的图案,诉说着棋道之博大精深。十九根玄铁柱与十九根白玉柱,正如围棋中的纵横十九路,上头缠绕着云龙祥纹,宛如蛟龙出海,气势磅礴。
长长的地毯上,绣着古往今来的名家棋局,每一步都蕴含着深邃的智慧和策略。棋局中的九个星位俱由金丝绣成,璀璨无双。
大殿的天元之位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玉制棋盘,乃天子所用,棋子由珍贵的黑白玉石雕琢而成,光滑圆润,散发着淡淡的玉香。
棋手们的步伐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上,引起阵阵悸动。他们的目光坚定而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国手荣光。
一入大殿,棋手们便齐刷刷地跪下行礼,向高坐在龙椅上的天珩帝致敬。他们的声音洪亮而整齐,彰显着他们的决心和斗志。
天珩帝微微点头,神色依旧莫测。他轻轻一挥手,示意棋手们起身。
紧接着,六块巨大的棋盘被缓缓摆开,每一块棋盘都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仿佛也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精彩对弈。
十二面精美的屏风被竖起,将棋手们分隔开来,为他们营造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铁制的棋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也在渴望着与对手的较量。
紧张的气氛在弈云殿内弥漫开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沉重。棋手们凝神静气,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对弈之中。他们的手指在棋盘上飞快地移动着,落子有声,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决心和智慧。
天珩帝静静地坐于帘后,他的目光透过薄薄的纱帘,紧盯着棋盘上的每一个变化。太子谢元和皇子谢戈也坐在帘后,他们的神情同样专注,仿佛在感受着棋手们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
那陈三小姐也在棋手之中,独树一帜,仿佛一朵盛开的红牡丹,娇艳而又不失庄重。她今日精心打扮,显然是志在必得,为了赢得天家的青睐,她穿上了那身特制的红衣。
那红衣并非俗世的艳红,而是如天边初晓的霞光,柔和又带着几分热烈。衣料是上好的丝绸,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映日生辉。宽大的衣袖上绣着精致的云纹,既显贵气又不失雅致。腰间束着一条金色丝带,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更加婀娜。
陈三小姐端坐在棋盘前,她的手指纤细修长,轻轻拈起一枚棋子,她的红衣在棋盘的黑白交错中显得格外醒目,是一团燃烧的火焰,非要烧出一条青云路来。
时间缓慢地过去,两个时辰的时间到了。
随着最后一声棋子落盘的脆响,紧张而漫长的对弈终于结束。弈云殿内,十二位棋手或喜或忧,但他们都尽力而为,展现了自己的才华和实力。胜负已分,有人欢喜有人愁,但这一刻,他们都为自己的努力感到骄傲。
然而,就在这胜负已定的时刻,御史大人安国公突然闯入殿内。他的脸上写满了严肃和凝重,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陛下!”安国公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臣有要事禀报!此次定段终试存在舞弊之举,臣请求立即彻查此事!”
他的话音一落,整个弈云殿仿佛被冰封了一般,死寂无声。棋手们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他们惊愕地凝视着安国公,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疑惑。天珩帝的双眉紧锁,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直刺安国公的心底。
“安国公,你此言当真?”天珩帝缓缓开口,声音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威严,“比试已经结束,胜负已分,你现在却来说有舞弊之举,可有确凿证据?”
安国公毫不退缩,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而有力:“陛下,臣自然有证据!请陛下允许臣将棋盘全部拆开,以证清白!”
天珩帝微微点头,侍卫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块棋盘拆开——
露出了它们中空的设计。
一时众人哗然。
随着棋盘的拆解,众人更是惊呼连连——那棋盘的底部,竟然预先铺好了一层薄薄的铁屑!
安国公痛心疾首地指着那些铁屑:“臣得到密报,有人利用磁石隔空操控棋子进行舞弊。但无凭无据,臣不敢妄加指责,于是才设下此局。”他手指着那些中空的棋盘:
“这些铁屑是臣预先铺设的。若对局中无人舞弊,则铁屑当仍如原样。如果有人在比试使用磁石等物作弊,那么铁屑上必定会留下划痕!”
弈云殿上,众人看得真切。那六块棋盘上,每一块都留下了明显的划痕。这一发现如同炸雷般在人群中炸开,弈云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幻,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棋手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辛苦努力付诸东流的可怕场景。有人颤抖着声音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作弊呢?”另一人则无力地辩驳道:“是啊……我们是经过千挑万选才站在这里的……”
然而安国公却冷冷地扫视着他们,目光如刀:“这些棋盘上的划痕,就是最好的证据!你们中有人、胆敢使用磁石作弊,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哼!真是天真至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天珩帝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他的目光在众棋手和安国公之间来回游移。终于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沉声喝道:“好!既有舞弊之举,那朕就命你彻查此事!无论是谁,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作弊,朕都绝不姑息!”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弈云殿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棋手们纷纷低下了头,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审判。而安国公则昂首挺胸,脸上露出坚定和决心的神色。
他大喝一声:“来人!上棋谱!对照棋路看是谁做了手脚!”
帘后,轮椅上的谢戈露出冷酷的笑。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就让这些肮脏的家伙,通通付出代价。
他知道母后会说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可他从来就厌恶这些所谓的阴谋诡计。什么纸上谈兵、什么朝堂暗斗,都给他滚!
他故意喝醉,故意让萧辰给自己下药,就为了把那名册送出。
他知道太子与母后做了哪些交易,各自安排多少个人,还要各自留出多少位置……
他偏不,他就要让尘归尘、土归土。
此时,侍卫们已将棋谱与十二位棋手的对局记录仔细比对完毕。结果令人震惊,那六位舞弊的棋手俱已被找出!他们面如土色,被当场揭穿后无法辩驳,只能无奈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等待天珩帝的裁决。
这六位棋手皆是朝中权臣之后,他们的父亲位高权重,且为他们精心准备了作弊之物。
首位被搜出的棋手,乃李太仆之子李昊,他手中紧握一枚戒指,戒指上镶嵌莹润的月慈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安与惶恐,仿佛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其次,王司空之子王轩,从他身上搜出的腰带精致华美,扣环内嵌的月慈石闪烁着罪恶的光芒。他低垂着头,不敢与众人对视,心中的愧疚与惶恐已然写在了脸上。
再看赵中丞之子赵泽,他佩戴的玉佩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内含的磁石是他作弊的工具。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悲惨的结局。
韩少府之女韩枫与姜大鸿胪之女姜瑜,这两位女子分别佩戴着耳环与胸针,同样由月慈石精心打造。此刻她们的面容上却难掩惊慌与失措,两个女子相互依偎着,似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寻找彼此的支持。
最后一位棋手,周大司农之子周明,他手腕上戴着一串月慈石手链,每一颗石头都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他的身体颤抖不止,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恐惧与悔恨。
那六位棋手此刻已然成了惊弓之鸟,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惧。他们都是各自家族中的骄傲,他们的父亲都是朝中的高官显贵。尤其那韩少府、赵中丞、周司农,更是太子的嫡系!
然而此刻,他们却因为舞弊而颜面尽失,成为了众人唾弃的对象。
而在一旁,陈三小姐也忍不住瑟瑟发抖。她头上的步摇摇摇欲坠,却不敢伸手去扶。今日她出门时过于张扬,竟将步摇上的月慈石弄丢了。
回想起今日在棋局上惨败给韩枫的那一幕,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庆幸。若非如此,此刻的她恐怕也要与那六位棋手一同跪在地上了。
帘后太子谢元深吸一口气,毅然走到天珩帝面前跪下请罪:“儿臣请罪!儿臣主理不利、用人不明,竟出此等丑祸。儿臣愿自罚俸三年、以示惩戒!”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天珩帝冷冷地看着他道:“我天家定段,向来以信为本!此次出此丑祸,你身为太子难辞其咎!”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失望与愤怒。
“此事就交你收尾!摆驾回宫!”
天珩帝拂袖离去。
帘后,谢元的嘴角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
他一直静静地等待着,等鱼儿终于都咬了钩,他不再是那闲云野鹤的钓鱼人——而成了威不可欺的收网人。
棋圣太子,让天下一先。实则后手之后、还有后手,这便是他出击之时。
他早就明白,要动世族利益,非一日之功。而权贵中的舞弊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牵涉极广,更会动国之根本。
因此,他并不打算这么做。他的目标很明确:要让那些胆敢挑战他底线的人,那些花费巨资、舞弊手段卑劣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露。
自此立威,以警旁人。
如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是那高明的棋手,精心布了局,一步步将对手引入陷阱。所谓的太子一党牵涉其中,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虑。
帝王之道,不过是权衡。弃几个子,活一片棋,他算得分明。
何况,连定段都要靠舞弊的人,有几个配成为他的盟友?
他的笑只有一瞬。此刻,该演的戏,还是得演完。
送走了天珩帝,尊贵的、被蒙蔽了的太子谢元,他一脸痛心疾首地从帘后站起,声音中恰如其分,充满了愤怒和失望:“来人,将他们拖下去,终身剥夺定段资格,不得再入朝堂为官!”
他的话音未落,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殿堂中炸开。“砰!”的一声,似有重物撞击在坚实的盘龙玉柱之上,声音回响,令人心惊胆颤。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划破长空,陈三小姐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只余下一片惨白。她圆睁双眼,眸中满是震惊与恐惧,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景象。她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但尖叫声还是从指缝间漏出,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那闷响的来源,只见韩家小姐身躯软软地倒下,额前的鲜血染红了殿前的白玉柱。
曾经那韩家小姐最是心高气傲,为仆人赢了她一局,能将下人毒打至死的。
此刻的她,羞辱难当,竟在御前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那鲜血与脑浆溅洒在陈三小姐精致的裙摆上,与那艳红的牡丹融为一体,如同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陈三小姐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眼前一黑,当场昏厥过去。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如同一朵凋零的花朵。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足无措。尖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就在这一片纷乱之中,突有人报:“世子萧辰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