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川的话让邓成德很心动,他做先生得来的钱也只够饱腹,眼下多了个孩子自然艰难,倒也不怨房文淑生气,觉着生了个拖累。
“那我回去跟娘子商量一下。”
“你跟弟妹好好说,这不是什么冒险的事情,她听了之后一定能答应。”
“多谢李大哥了,日后就要仰仗你了。”
“你当初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还跟我客气什么。”
二人闲聊一阵,邓成德看时间已经晚了,便起身回家去了。
进门一看,房文淑正坐在床上哄孩子,看模样应该是消气了,便凑过去好生商量起来。
“方才见了李大哥,他说有个经商的远房亲戚找他过去帮衬,他有意想领我一起过去,我想一辈子做个教书先生也难富贵,现在又有了孩子,难免有钱不够花的时候,所以我想跟他出去试试,若是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回家了,也能给你们母子留些钱。”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还跟我商量什么?”
“娘子这是同意了?”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不必跟我商量。”
见她答应邓成德很高兴,便主动张罗起晚饭来,不想吃完饭之后,房文淑却抱起了孩子说要出门。
“天都黑了,你抱着孩子要往哪去呢?”
“如今你有了新的营生,要外出远游,我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呢?”
“你不是同意我出去吗,若是你不想我可以继续留下陪伴你们母子。”
“倒也全是因为这个,咱俩的缘分已经了却,我也得回到应该待的地方去了。”说罢房文淑便抱着孩子出了门,邓成德见状赶忙去追,可出了门却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心里奇怪,这不过呼吸之间,怎么人就不见了呢?他还是不死心,觉着人可能是跑远了,便顺着门口的大路一直追,直到跑出去快一里路也没有看到房文淑的影子,便只能作罢回到家中。
可到了家之后,却惊讶的发现,与房文淑跟兖生有关的东西竟然全部都不见了,他心中又惊又悲,脑袋里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程生与他说的话,忧心房文淑不是凡人。
可他还是不愿相信,跟自己朝夕相伴的娘子竟不是人,于是连夜托人打听有关房家叔父的事情,可问了一圈,方圆百里就没有姓房的人家,他这才相信房文淑不是凡人的事情。
看他每天郁郁寡欢,媳妇又不在家,李前川误以为是家里出现了变故便过来询问。
“先生,您最近闷闷不乐的,可是那日回去又跟弟妹吵架了?”
邓成德不敢说妻子不是人,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嗨呀,你这人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连媳妇都哄不好,你是怎么给她说的?”
“我就是……”
“算了,你也不必跟我说了,赶紧回去给弟妹道歉,把她领回来,总不好为了跟我走,逼得你自己家都散了吧?”
“还是算了吧,反正我要跟你出门去了,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她跟孩子回家还能有人照顾。”
“那也得去道歉把话说清楚呀,不然不明不白的多让人生气呀。你抹不下脸的话,把弟妹的住处告诉我,我过去替你说也成。”
“罢了,她住的挺远,还是不劳烦帮我跑一趟了,等出门后写封信给她就是了。”
听了这话,李前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让他真诚些,一定好好道歉。
而另一边,娄氏在家等了又等,如今距离她与邓成德相约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年多了,也迟迟不见他回来,而且书信也不来一封,有人传言说邓成德已经死了,可娄氏却觉着他肯定能回来。
大哥见妹妹如此孤单,心里十分后悔答应了他们的亲事。
“早知道这个邓成德这么不靠谱,当初就不该同意让你嫁给他,如今他走了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你等了这么久也仁至义尽了,不如哥哥再帮你寻一门亲事,也省得你一人孤单。”
“我如今这幅样子,有谁乐意要我呢,还是别去祸害人家了,我相信相公一定能回来。”
不管大哥怎么劝,娄氏还是不愿意改嫁,最后只好约定在等三年,若是三年邓成德还不回来,便就当他真是死了。
邓成德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娄氏每日靠着给别人纺线织布维持生计,她身子受了伤,平日里干活总是力不从心会觉得累,但幸好有附近的邻居大姐们帮忙,日子也算过得去。
这一日,忽然天降大雨屋外电闪雷鸣,娄氏正打算上床休息,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有没有人啊?”
娄氏听门外有孩子在哭,赶忙打开门,看见是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妇人正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浑身的衣服都打湿了。
“这位姐姐行行好,能让我们母子进去避避雨吗?”
“行,快进来吧。”
“多谢姐姐。”
娄氏将妇人引导屋内,又拿来毛巾跟自己的干净衣服递了过去:“若是不嫌弃先穿这个吧,孩子给我帮你抱着就是了。”
妇人点头道谢,便将孩子递到了娄氏怀里,说来也怪,本来哇哇大哭的孩子刚被娄氏抱过去之后就不哭了,甚至还咿咿呀呀的对着她笑。
“您家的孩子真是可爱一点都不怕生,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兖生。”
“兖生,是在兖州生的吗?”
“是呀,我跟他爹在兖州相识,之后就有了他。”
“我丈夫也在兖州,可惜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大家都说他已经死了,但我觉着他还活着。”
“既然姐姐觉着他还活着,他便一定活着,早晚会回来找你的。”
说话间妇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娄氏看她相貌惊为天人不由得暗自感叹。
“对了,你吃过饭了吗,不嫌弃的话我去煮碗稀饭给你,也好暖暖身子。”
“倒是不必麻烦了,我在娘家已经吃过了,若是有水的话,劳烦姐姐给我倒一碗。”
娄氏点了点头,将孩子放在床上,转身去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姐姐,她才刚喝一口,床上的孩子便又哭闹起来,妇人叹了口气,将茶杯放在一旁低声的骂了一句。
“你这麻烦的小东西,不是才喂了你怎么又闹着饿呢。”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孩子抱在了怀里喂奶,看着婴儿吃奶的模样,娄氏觉着很可爱,心都要化了。
“真羡慕你,能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陪伴,只可惜我不能生养,注定没有这份福气了。”
“这小家伙累人的很,我还嫌拖累呢,既然姐姐喜欢,不如就趁着机会把他过继给您当儿子怎么样?”
“这可使不得,就算娘子舍得,我也没有奶水给他吃呀。”
“这个不难,我生下他的时候也没有奶水,全靠吃了半剂药才能喂养他,如今剩的就在这里,就送给你吧。”
说着妇人果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隐约透着草药的香气。
娄氏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说笑,并没有放在心上,等孩子吃饱了之后,便招呼他们母子休息,让他们躺在自己身边。
可哪成想,次日娄氏睁开眼睛,却见身旁的妇人不见了踪影,只把孩子跟药包放在了床上,甚至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
娄氏起先觉着她可能是出门方便了,可找了几圈也不见人,心里不免着急起来,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屋内的孩子忽然哭闹起来,她将孩子抱在怀里哄了又哄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想来可能是饿了,可自己哪有奶水呢?
忽然间她瞥见了床上的那半剂药,她虽然担心这药来路不明,但又不忍孩子挨饿只能把药喝了,果然没过一会儿便有了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