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两年多,兖生在娄氏的照顾下被养的白白胖胖,也渐渐能说些简单的话了,娄氏爱他不亚于自己亲生的,有了兖生陪伴之后,她也彻底打消了改嫁的想法,一心一意的照看孩子。
不过因为照看孩子,娄氏就没有时间干活挣钱,家里也愈发困难起来,甚至需要考大哥的接济生活。
大哥的妻子是个很厉害的女人,见娄氏总领个孩子过来拿米面,心里很不高兴。
“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怎么你娄家的水还往回流,养活自己都成困难,如今反倒给别人养活孩子,就算是当善人也没有这样的啊。”
面对嫂子的讥讽,娄氏不敢说半句话,生怕开口惹她生气就断了口粮。
娄氏的哥哥很不满妻子这样说:“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我就这一个妹妹,难道要看她饿死不成吗?不过是些米面,也不是稀罕东西,给了再挣就是了,总絮絮叨叨的像什么样子?”
“那也架不住总来吧,咱家又不是多富。”
“你真是没良心,先前妹妹也没少帮咱家做活,你的绣鞋面还有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她做的,你都忘了吗?”
被丈夫呵斥后,大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用过眼神一直瞪着娄氏看。
一来二去,娄氏也不好意思总去找哥哥借米面了,可眼看家里就没米下锅了,她心里很着急不不知道要怎么办。
就在这会儿,领着兖生来的那个妇人忽然登门拜访。
“姐姐还认得我吗?”
“你怎么来了?”
“我回去想了想,觉着先前把这么小的孩子留给姐姐照顾的确冲动了,所以今日特意过来给您赔罪的。”
娄氏听她言辞,误以为是想要把兖生领走,心里很舍不得。
“你这当娘的也真是,这么好把孩子扔在别人家里呢,只管生不管养哪还有一点当母亲的样子,这两年多你倒是逍遥了,反倒劳累我给你养孩子,你知道养育孩子多不容易吗,在襁褓里时生怕他饿了渴了,大了些能走了,又得把他领在身边,生怕他磕碰受伤,真是一点都不能分心,我付出了这么多辛苦,好不容易孩子大了些能省点心了,你现在就要来想坐享其成了吗?”
见娄氏面露愠色,妇人赶忙道歉:“我也是一时糊涂,当初也看姐姐是个善人,才把他留下的,看您对他这么好,我也安心了,可我终究是孩子的亲娘,逃了两年多也得负责,您就行行好让我把他领走吧,抚养孩子的钱也会补给您。”
“我倒不是问你要钱的,你想领走他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孩子现在也能明白些事情了,你好歹也得看看他的意见呀?”
妇人觉着娄氏的话很有道理,便走到孩子跟前,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兖生,我是你亲娘,你跟我走吗?”
兖生怯生生看着眼前的女人,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了娄氏怀里,死死的抓着衣服说什么都不松开。
娄氏看孩子这样很是心疼,更不忍心让人把他领走。
“这小犊子,两年不见连亲娘都不认得了,我看今日是没法把他领走了,我看他跟你感情这么深,不如姐姐花些钱把他买走,我们立个买卖字据,也断了我的念想。”
“好,那你要多少。”
“少说也得十两银子吧。”
娄氏脸上一红,她虽然有心想要把兖生留在身边,可现在真是一点钱都拿不出来了,可她有不忍心孩子被领走,纠结一番还是点了点头:“好,不过我没有钱,你得容我几日,就算砸锅卖铁也给你凑齐。”
说着娄氏将孩子放在地上,便要去凑钱,妇人忽然露出笑颜伸手拦住了她:“姐姐,方才我是跟你说笑呢,您把他照顾的这样好,我感激您还不成,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那你这是?”
“实不相瞒,上次回去心有愧疚,便凑了些银子想着给您带来,可东拼西凑的只凑了十几两银子,您千万别嫌少。”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了十多两银子,娄氏担心拿了她的钱,人家再想把孩子领走,自己无话可说,死活不肯接受。
“您怎么还跟我推辞呢,罢了罢了,我放在这,您一会儿自己收着吧。”
妇人见状便将钱放在了床上,自己出门走了。
“你先别走,把钱拿了再走呀!”娄氏抱着孩子焦急的去追,可妇人这会儿已经走了很远,不管怎么喊她也不回头。
娄氏觉着对方这是负气走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可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她回来,便将银子收好,自己写了一张借条放在一起。
次日去街上买了些米面之后,又用剩下的银子做了些放债的生意,家里的情况渐渐好转起来,也不必忧虑没有米下锅了。
而另一边,出门在外的邓成德跟李前川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挣了不少钱,他们一路辗转很多地方,直到三年之后两个人才重返李家庄。
到了村口,邓成德迫不及待的往家跑,想要试试看还能不能见到房文淑跟兖生,好说服她们母子跟自己同回老家。
“娘子,我回来……”邓成德兴致冲冲地推开大门,可屋内却空旷寂寥,与他离去的时候没有半点区别。
又问了邻居那些先前跟房文淑交好的妇人们,也都说没见过她回来,邓成德情绪失落便在家里休息了一夜。
次日他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但他还是不死心,便去了先前借住的荒庙打算碰碰运气。
到了庙里也没见母子的身影,只在先前饮酒的矮桌下找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竟是一张诀别的字条。
“今生幸能与君相逢,只叹缘浅不可长久相伴,望君日后安好,富贵长存,勿念。”
邓成德心里很是悲痛,便启程回到老家去了,他刚进院子,却发现院子里有个孩子在跑,心里很纳闷还以为走错了屋子。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娄氏拿着一件小袄从屋里走了出来,将袄套在孩子身上:“怎么跑出去了呢,外面多冷呀!”
她拉起孩子想领他回屋,可一转头却见邓成德正站在院子里,不禁愣在原地:“相公,是你吗,你真回来了。”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娄氏扑到邓成德的怀里泣不成声,斥责他为何不写信回家,邓成德也很奇怪
“我写了好多信呀,可是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之后才不写的,对了,这孩子是谁家的?”
“是一个年轻妇人过继给我的,兖生过来拜见你爹爹。”
娄氏话音刚落,孩子便听话的走了过来,朝着邓成德拜礼。
“你方才叫他什么?”
“兖生呀,她亲娘就是这么叫他的,送来的时候还在襁褓里,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孩子的娘是什么模样,几时送来的?”
“模样记不清了,只记得长得很俊,是三年前七月初八送来的。”
听完这话,邓成德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孩子送来的时间竟跟房文淑离开的时间一模一样。
“她居然把孩子送到你这来了?”
“相公你怎么了?”
“这是我的孩子啊!”
娄氏很是不解,邓成德便将自己与房文淑的这番经历如实跟她说了一遍,娄氏听了之后也很是惊奇,觉着这是一段很奇妙的缘分。
“原来兖生这孩子是神仙送给咱家的啊。”
得知真相之后,夫妻两个很是感谢这份恩情,期盼房文淑能再来。
然而几年过去,他们都没有听过房文淑的消息,只是有一只白狐偶尔会攀倒他们家房顶上安静的看着院子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