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登有两个书生,他们一个姓周一个姓成,两个人自幼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平日里就跟亲兄弟一样亲近,他们的父亲周景跟成材也是几十年的好友。
周景跟成材年轻时在书院相识,二人一见如故兴趣相投,没几句话下来就缔结了很深的友谊,结拜成了兄弟。
二人考过秀才之后,周景知道自己的斤两,面对成材参加乡试的邀请,当即便拒绝了:“成兄,我自知不是读书的料能考上秀才就已经很知足了,明日我便要回家随父亲经商去了。”
“怎么走得这么急呢?”
“家里最近正好要走一批货,我觉着正是个能学经商的好机会,便去了一封信,明天刚好要到这来了。”
成材心里很落寞,但也不好牵绊老友,也就没多说什么,当天晚上二人去了常去的那家酒肆饮酒道别,相约两年之后再次相见。
次日周家人正好赶了过来,周景便随着家人南下经商,这次他们遇到了不错的机遇,赚了一笔好钱,又在当地发现了新的商机,便暂且留了下来。
周景虽然读书差强人意,但做生意是把好手,短短两年,就赚了不少的钱。
眼看约定之期就要到了,他心里惦念着老友,便回到二人读书的书院相会,可却不见了好友的身影,仔细一问才知道,早在一年之前,他就回家去了。
与周景不同,成材家里很贫苦靠种田为生,去年父亲忽然病重只能回家务农。
周景得知此事之后立刻奔赴成家,见老友果然在田里耕种,见他来了成材很是高兴,忙邀请他回家休息,又将平时不舍得喝的好茶翻了出来拿给他喝。
周景看着昔日文采飞扬的朋友只能在家耕种,心里觉着很惋惜,便对他提议道:“成大哥,你这样的才学实在不该埋没于此,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怎么能一辈子躬身于这方寸之地呢?”
“唉,为了供我读书,父母已经耗尽心血了,如今父亲有病了,我作为独子怎么能不管呢?”
“可明年就要办乡试了,你不想考举人了吗?”
“想是想的,但我又能怎么办呢?”
见好友如此落寞颓废,周景便拿出银两递了过去:“我这几年在外也赚了些钱,虽然不多,但供你读书也不是难事,你就放心前去,这些银子你拿着,若是不够再跟我要就是了。”
“兄弟,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快拿回去。”
“我如今只有这一个心愿,你若是不收的话,我是不会安心的。”
成材看着那袋银子心里很复杂,看别看周景拿钱的时候轻飘飘的,可谁知道他为了挣这些钱付出了多大的辛苦呢?
二人一番争执之下,成材最后妥协便收拾行囊回到了书院,继续筹备考试,至于成家的一切,都交给了周景打理照顾。
一年之后,成材参加了考试,他信心满满觉着一定能有所成就,考试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告诉周景:“兄弟我这一次不说头名,也是三甲。”
可等到了张贴名次的时候,他跟周景找了好几圈也没发现自己的名字。
他心里很纳闷,等公布头几名的文章时,他顿时愣住了,周景见他神色异常,便问他是怎么了。
他指着头名那人的文章,声音都在颤抖:“那是我的文章啊,为什么上榜的却是他的名字?”
周景一怔,知道这是遇上了冒名顶替的,心中也是愤恨难平,可一看那人名姓,竟是城里富户家的子弟。
成材愤愤不平,想要去找学官申诉,却被周景拦了下来:“兄弟莫要做傻事,那家有权有势,是咱惹不起的。”
“这样冒名顶替与偷窃有何不同,纵然有权有势也得遵循王法,哪能随意盗取别人的东西自己作威作福呢?”
“可万一你将这事儿闹大了,他记恨你,再给你扣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岂不得不偿失,毕竟只是一次考试,下次再考就是了,你有这样的才学,还愁不能高中吗?”
“那若是再有人顶替,我不是都给别人做嫁衣了吗?何况这一年来承蒙你照顾,我也不想给你徒增烦恼。”
成材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他觉着学官不可能不公正,不管周景如何劝阻,他都跑去申诉了。
不想学官听了他的话,当即就翻了脸:“你这小子,才学不过关就再多努力,居然动起了歪心思,你凭什么说榜首的那片文章是你写的?”
“那就是我写的啊,您若不信可以再出题目,一定能写出同等水平的文章来。”
“够了,榜单已经张贴,从来就没有改过的道理,你这样纠缠不休,难道是在说本官徇私舞弊吗?”
“大人若是问心无愧,自然会重新审查案卷。”
“大胆,你一个小小书生竟敢质疑我朝廷命官,来人,把他给我送到官府去!”
听说兄弟被关押到了官府,周景很着急,求了很多人也无济于事,而在狱中被痛打一顿的成材也终于明白了周景的那番话,对方有权有势就能为所欲为,自己没名没权就得被人欺辱,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大概过了半个月,周景花了大半身家才将成材给捞了出来,恢复自由身之后,兄弟俩个泣不成声,一同回到了家乡。
之后成材就断了考学的年头,幸好老家那边的人都很认同他的学问,他便在周景帮助下去县城当先生,把父母也领了过去一同照顾。
转眼几年过去,两个人也都成家立业,成家虽然穷困,但周家一直接济他们家,日子过的倒也还行。
后来,周景在一次经商时与妻子一同遭遇了意外,剩下两个儿子无人照看,周老太爷又及其溺爱孙子,根本不舍得管教,便聘了成材来家里教管他们。
转眼间,大公子周瑾誉已经十八岁了,虽说没有考上举人的功名,但他头脑很活泛,跟他父亲一样善于经商置业,家里也被他搭理的井井有条。
他跟成家的儿子成子铭关系很亲密,年少时成材过来教书的时候,总会把他也领来,两个孩子自小一起玩,加上两家的交情,已经比亲兄还要好了,他们时常相约饮酒说笑。
周瑾誉的夫人徐氏也是出身大户,为人很大方,得知两家的交情之后,对待成子铭就像是亲弟弟一样。
见这位兄弟年龄不小了,便总问他:“成兄弟可看上谁家的女子了,千万别觉着不好意思,开不了口嫂子帮你去说合。”
“就是,成兄弟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龄了,成爹前两天来还跟我提起这事儿,老人家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了,你也得早做打算了。”
“我哪能不着急呢,可是家里穷成这样,想着先考取功名,好歹考个举人,也省得别人家姑娘嫁过来跟我吃苦。”
“成兄弟学识不凡,一定能的场所愿的。”
“就是,成兄弟长得又俊,若是能得才学,肯定有好多女子倾慕你呢。”
面对夫妻两个的赞许,成子铭很不好意思:“你们总是这样夸我,说不准哪天我都要给你们夸到天上去了。”
“你去了天上倒也正好抱个仙女回家。”
三人一阵欢笑,成子铭放下杯子的时候,瞥见了徐氏微微隆起的小腹,好奇的问道:“嫂子就快要生了吧?”
“嗯,再有一个月吧。”
“想好给孩子娶什么名字了吗?”
“嗨,你周大哥学的那些书文早就还给你爹了,他哪能取出来什么好名字呢?”
“夫人就莫要取笑我了,对了,既然兄弟你提起了,不如改日帮着取一个怎样?”
“那好,我回去看看书,一定给取个顶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