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倚着密道石壁，长刀微微倾斜。
他远远望着那三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阴暗的尽头，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小路既已封死，想不让他们发疯也难。”
“张玉，告诉兄弟们，密道里能腾挪三分余地的都给我盯紧。”
张玉肃然应声，转身离去。
解缙还在捏着地图琢磨，折扇轻轻敲击着掌心，目光从图纸上跃至朱棣脸上：“王爷，这幅地图的熟练程度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要是说一窍不通的贼寇干出来，那和凭空想象也差不多，可偏偏每一个哨位设点，这上头都标的分明。”
朱棣接过地图，又端详了一会儿。
“他将地图轻轻翻了覆手：“不需要再推敲，这些东西绝对不是蜀地的凡夫俗子画出来的。”
“这份防务分布，甚至比府里的副将掌握得还要细致。”
“内应？”解缙压低声音问道。
朱棣没有直言，却是眯眼笑了：“内应倒不至于蠢到这地步，连点遮掩的手法都不用。方向……应该还是朝中那帮老狐狸。”
“说实话，臣有些担心。”解缙叹气，将折扇收了起来，“朝里那帮人虽说是恨不得您出点岔子，可这份图标得太急切了，简直像是非求结果不可。”
“显得……有些急躁。”
“急躁才好。”朱棣将手中的地图卷了起来，冷冷道：“越急躁，越容易露行动缺处。”
他眸光微转，又吩咐道：“小股侍卫随行，确保那三人跑不掉。”
“若是有后续动静，记得把一切声响都传到我耳中。”
密道深处，三人不安地互相拥簇着，步履急促却并不顺畅。
领头的那人神色铁青，一边用黄铜短剑拨开前方积累的杂物，一边咒骂：“狗日的蜀王，竟然第一步挑了密道！”
另一人低声骂道：“这明摆着冲我们来的了！”
“但凡绕过这个姓朱的，不至于搞得如此窘迫。”
“闭嘴！”领头者怒瞪了一眼，压低声让火折子熄了大半，“别给我再废话，赶紧找到目标。”
“这王府机关布置虽怪，可那物藏得并不靠后——图上写得清清楚楚。”
被训斥的两人不敢答嘴，只得敷衍着点头，继续向前摸索。
周围的密道却愈发宽阔，直至抵达一处空旷的洞窟。
“咱们显然是走对了地方。”
领头者神色缓和，正想再说些什么，耳边却传来一阵异样的沙沙声。
那声音像是无数脚步轻轻碾过土石，悄无声息。
背后突然有火光亮起，那三人条件反射回望，却猛然发现密道的入口处涌出一队朱棣的侍卫。
“该死！”领头者猛一攥拳，神色变得极为难堪，“这帮疯子，果然是不可能让我们安稳脱身。”
洞窟两侧开始显现出更多的火苗，从不同方向蔓延而来。
解缙悠然站在不远处，手持地图，将火光下的局势尽数收入眼底。
朱棣缓步走进洞窟，手里仍握着刀，刀尖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声。
“几位，可别急着发火。”他的表情让人分不透真假善恶，“来都来了，咱聊聊也好。”
无人回应，三人仅仅是紧紧握着兵器，目光死死盯着对方。
不知是谁暗中发了号令，侍卫们悄然围拢，将三人逼至洞窟正中央的位置。
朱棣却不急，他低头看了看地上散落的一张纸屑，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图纸的边角，似乎是被撕下一部分的残片。
他将纸片递给解缙，问：“东西不小心丢了？”
解缙翻看几眼，神情更加警觉：“从眼下来看，这似乎是图纸的另一部分。”
“看标记的位置……这应该是蜀中府城之外的重要防线分布。”
听闻此言，那三人明显身体一僵。
领头者眼神一暗，手腕微微抖了一下。
朱棣嘴角再次扬起，语调轻缓却不带一丝温度：“看来，事情可真不是小偷小摸。”
“解缙，看着这幅地图的布置，这帮人连蜀王府和防线都研究得一清二楚。”
“现在就只剩一个问题：他们自己到底也清楚这些布置是为了什么？”
朱棣低垂着眼，指尖轻轻敲击刀柄，听着侍卫们在耳边低声汇报敌人的动向。
“继续驱赶，记住别把绳子绷断了。本王可不想这么快结束狩猎游戏。”他语气随意，却让人汗毛倒竖。
“是！”一名亲兵躬身抱拳，转身融入了密道中高低错落的阴影。
狭窄幽暗的地道被侍卫们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金属碰撞声填满，就像深不见底的洞穴中被唤醒的猎物，带着危险的压迫感。
朱棣举步向前，解缙紧随其后。解缙面上虽掩去大部份情绪，但紧握折扇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心中的警觉。
他快走两步，与朱棣并肩而行，压低声音说道：“敌方的配备与胆量显然超出了普通盗贼的范畴——甚至有足够的情报能钻密道的布局。”
“不只如此，”朱棣冷笑，漫不经心地用刀尖在墙上划过，“他们连逃亡的路线都算得精确，几乎是把王府每一寸地皮都捏在手里。若不是本王特意在几个节点动了手脚，恐怕密道已经被他们全收归囊中了。”
解缙闻言轻哼一声，用折扇敲敲手心：“能捏出这份图纸的人，既然敢冲您来，那便该清楚，一柄针都插不到您的薄脾气上。”
“薄脾气？”朱棣眼角微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他们大抵是盘算着，我也不敢在成都做得太狠。朝中若有人撑腰，本王就得存几分顾忌，是不是这个理？”
他看了一眼解缙，语气忽然严厉起来：“不过那些大老爷们恐怕没告诉这帮蠢货，本王天生眼底揉不得沙子。且看他们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密道之中火光摇曳，薄薄的烟雾在空气中晕染成影。
离他们不远处，张玉带着几名侍卫小心地撤回关隘，一边挥手示意其他人布防，一边低头压低声音向朱棣禀告：“已经逼至指定位置，再多五十步，他们可就没有退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