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赢?”
工匠们面面相觑,这个词儿新鲜。
“就是你们好,本王也好!”
朱棣朗声笑道,“你们造出的火器越精良,将来上了战场,我大明将士就能少流血,多杀敌!你们造出的农具越好用,百姓就能多打粮食,日子就能过得更好!你们的日子好过了,本王这心里,才踏实!”
这番话,说得工匠们心里热乎乎的。
他们不求什么高官厚禄,只求一个安稳日子,能凭手艺吃饱饭,不受欺负。
蜀王殿下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老王师傅更是激动得老脸通红,他将那根精心打磨的枪管高高举起,像是献宝一般:“殿下,您看!老朽……老朽斗胆,按照您之前提过的一些想法,把这火铳的枪管改了改!”
只见那枪管并非一体,而是分成了三段,接口处用精巧的螺纹咬合,可以拆卸,亦可快速组装。
“哦?”
朱棣来了兴趣,“说说看,有何精妙之处?”
“殿下,”
王师傅的腰杆挺直了几分,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如此一来,枪管若是炸膛或是磨损,只需更换损坏的那一截便可,不必整根废弃,大大节省了材料。而且,平日里保养也方便,拆开来擦拭,比那一体的通透多了!最要紧的是,行军携带也更为便捷!”
朱棣接过那三段式的枪管,仔细端详着接口处的螺纹,眼中赞赏之色愈浓。
这王师傅,果然是个有心思的!
这看似简单的改动,却实实在在地解决了早期火铳的几个大问题。
“好!王师傅,你这改良,甚好!”
朱棣拍了拍王师傅的肩膀,“赏!重赏!”
他随即下令:“立刻组装一支,试射给本王看看!”
很快,一支崭新的三段式火铳便组装完毕,装填了火药和铅弹。
一名身强力壮的亲卫上前,按照王师傅的指点,调整好姿势,对准了百步开外竖立的一块三寸厚的松木靶板。
“放!”
随着一声令下,那亲卫扣动扳机。
“轰——!!!”
一声巨响,如同晴空霹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硝烟弥漫中,一股刺鼻的硫磺味迅速散开。
待硝烟稍散,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坚实的松木靶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边缘木茬翻飞,而那枚沉甸甸的铅弹,已然穿透靶板,不知飞向了何处!
“好!好啊!”
朱高炽在一旁看得是心花怒放,忍不住拍手叫好,他那肥胖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爹!这威力!乖乖!若是瓦剌的那些鞑子骑兵冲过来,咱们的弟兄们,岂不是能在百米之外,就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撂倒了?!”
朱棣看着那穿透的靶板,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心中暗道:威力是够了,可这装填速度……
还是太慢了。
一发之后,要重新清理枪膛,装填火药、铅弹,夯实……
一套流程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面对高速机动的骑兵,这样的射速,简直是活靶子。
“射速太慢,”
朱棣沉声说道,目光扫过众人,“百米毙敌固然可喜,但若不能连续射击,压制敌军,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王师傅,诸位匠人,还需再下功夫,看看能否加装一个……嗯,弹仓之类的装置,实现连续供弹。”
“弹仓?”
王师傅和一众工匠们又是一脸茫然。
这又是个新鲜词儿。
朱棣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在心中勾勒着后世步枪弹夹的雏形,暗自盘算着如何用现有的技术条件来实现。
北平兵器局热火朝天的改良火器,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便传入了瓦剌人的耳朵里。
不久,一支来自瓦剌的商队,打着互市贸易的幌子,来到了北平城。
为首的是一个看似精明干练的商人,鹰钩鼻,眼神锐利,正是瓦剌派来刺探军情的使者。
他带着几个随从,在北平城内四处游荡,尤其对那些铁匠铺、兵器铺格外上心。
这日,他来到一家临近兵器局的铁匠铺,铺子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他注意到,这里的工匠,无论老少,腰间都佩戴着一枚制作精巧的黄铜腰牌,上面刻着“忠勇”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瓦剌使者心中一动,装作挑选铁器的样子,与一名正在打铁的年轻工匠搭讪:“小哥,你们这腰牌,倒是别致得很呐。”
那年轻工匠见他是个外地客商,倒也热情,擦了把汗,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是蜀王殿下亲赐的‘忠勇牌’!只有咱们兵器局和王府技艺出众的匠人,才有资格佩戴!”
他说着,脸上满是自豪。
瓦剌使者眼珠一转,又问道:“哦?这腰牌可有什么讲究?”
“讲究可多了!”
年轻工匠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这腰牌里头,可是藏着宝贝呢!蜀王殿下说了,这叫……叫什么‘微型指南针’,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迷路!”
瓦剌使者心中剧震!
微型指南针?
蜀王竟然连这种精巧的玩意儿都鼓捣出来了?
若是军队大量装备,那在茫茫草原上……
他不敢想象。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又在铺子里转悠,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支刚刚完工,尚未涂漆的火铳上。
那火铳的枪管,似乎与他之前见过的明军火铳不太一样,隐约能看到分段的痕迹。
他心中痒痒,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那支火铳。
“干什么的!”
一声断喝,如同炸雷般在他耳边响起。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正是那年轻工匠,此刻脸上再无半分热情,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愤怒。
“客官,这军国利器,可不是随便能摸的!”
周围的工匠们也都围了上来,目光不善。
瓦剌使者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辩解:“误会,误会!我只是看这火铳造得精巧,一时好奇……”
“搜!”
那年轻工匠根本不听他解释,直接喝道。
几名工匠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在那瓦剌使者和他的随从身上一阵摸索。
很快,便从那使者怀中搜出了一卷羊皮纸。
展开一看,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地绘制着一些图形,赫然是火铳的局部构造图,旁边还有一些细小的瓦剌文字标注!
“好啊!果然是奸细!”
工匠们群情激奋。
与此同时,应天府,奉天殿内。
早朝刚过,朱元璋正独自批阅奏折,眉头紧锁。
李善长联合吏部尚书吴沉,捧着一本厚厚的奏章,联袂求见。
“臣李善长(吴沉),有本启奏!”
两人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朱元璋放下朱笔,抬眼看着这两个老臣,心中已然有数。
李善长这段时间的小动作,锦衣卫早就一五一十地报了上来。
“讲。”
朱元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善长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启奏陛下!蜀王朱棣,在北平私开工坊,招募工匠,人数已逾万众!日夜赶制兵器,囤积粮草,其形迹与谋反何异?!请陛下明察,严惩不贷,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