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眉头锁得死紧：“大师，你这话什么意思？”】
【道衍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声音沉稳：“陛下您想，朝廷拿‘建文余孽’当幌子召您回去，可建文帝都失踪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说冒出来就冒出来？再说，刚打败瓦剌，正是该乘胜追击的时候，朝廷这时候让您班师，这不是自己砍自己的手脚吗？”】
【朱棣背着手，在帐内踱了几步，剑眉拧成一团：“大师说得没错，朕也觉得这事儿不对劲。难道是朝里有人搞鬼，想趁机削了朕的兵权？”】
【道衍微微点头：“陛下英明。贫僧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陛下不如先稳住，看看风声，再决定怎么走。”】
【朱棣停下脚步，沉吟了下，决断道：“大师说得对。传令下去，全军继续休整，给朕把戒备提起来！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乱动！”】
【“遵旨！”】
【帐角的侍卫应声，快步退了出去。】
【第二天，克鲁伦河畔。】
【朱棣一脚踏碎了瓦剌可汗丢下的金冠，靴底碾过河面薄薄的冰碴，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残阳挂在天边，把他的铠甲映出一圈血红。】
【五万铁骑静静列阵，兵器反射的寒光连成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
【“传旨！就在这儿，立‘勒石记功碑’！碑文就刻朕亲笔写的《平胡诏》！”】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几个工匠应声抬着一块丈高的石碑，步履沉重地往前走，碑面上“漠北尘清”四个朱砂大字，鲜红刺目。】
【张玉翻身下马，手抚着冰冷的石碑，长长叹了口气：“陛下这功绩，比汉唐还盛，臣等能跟着您，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陛下这旨意……”】
【他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脸上全是为难。】
【朱棣瞥了他一眼：“怎么？张卿觉得朕不该立这块碑？”】
【张玉连忙单膝跪地：“臣不敢！只是现在朝廷那边催得紧，让陛下赶紧回京。这时候勒石记功，怕是……不太合适……”】
【朱棣冷哼：“朕平了瓦剌，定了北疆，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是想让朕灰溜溜地回去，好把朕的功劳一笔勾销不成？！”】
【“陛下息怒。”】
【道衍适时上前，双手合十，“张将军也是担心朝中有人借题发挥。依贫僧看，不如把《平胡诏》稍微改动一下，措辞温和些，也叫朝廷那边能安心。”】
【朱棣想了想：“大师的话有道理。那就按大师说的办。传旨，把《平胡诏》里那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改成‘大明仁德，泽被四方’。”】
【周围几个将领听了，你看我我看你，都愣住了。】
【这改动，简直是把一把开了刃的宝刀，硬给磨成了没尖儿的铁尺！】
【当天夜里，中军大帐里灯火亮如白昼。】
【朱棣指着摊开的西域舆图，手指划过哈密卫的位置：“瓦剌打残了，鞑靼那边肯定也怕了。现在得趁热打铁，一口气把漠北给扫干净！”】
【丘福抱拳请战：“陛下英明！末将愿带兵，直接捅了鞑靼的老窝！”】
【朱棣却摇摇头：“不，朕有别的安排。”】
【他看向张玉，“张卿，你带三万骑兵，给朕钉在开平！每十里设一座烽火台，百里设一个牧马监——朕要让这漠南，再也长不出什么狗屁王庭！”】
【张玉领命，但脸上带着愁色：“陛下，三万骑兵驻扎漠南，吃喝拉撒可不是小数目，这粮草……怕是顶不住啊。”】
【朱棣放声大笑：“粮草？朕早安排好了！徐达已经在山西那边给朕屯田了，军需有保障。再说，朕还在应天府附近让人修了水坝，搞水利，就是为了备着这种时候！”】
【“陛下英明！”】
【帐内众将齐声应和。】
【这时，马三保捧着一卷边疆急报快步进来，神情有些严肃：“陛下，兀良哈三卫派使者来了，说是……请降。”】
【朱棣接过急报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请降？哼，嘴上说得好听。”】
【他随手将急报扔在桌案上，“传令下去，让他们把王子送来京城当人质，这才叫有诚意。”】
【“陛下圣明！”】
【马三保躬身应下，心里暗服：陛下这手恩威并施，果然厉害，软硬兼施才能镇住这些墙头草。】
【丘福挠了挠头皮，瓮声瓮气地插嘴：“陛下，那兀良哈三卫，翻脸比翻书还快，靠不住！不如直接派兵灭了他们，省得以后麻烦！”】
【朱棣斜了他一眼：“莽夫！兀良哈三卫虽然不算大，可他们占着漠北的要道。能收服，就是咱们大明的一道屏障。要是硬打，白白死伤弟兄不说，还不见得能捞着什么好！”】
【丘福被噎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吭声。】
【道衍拈着胡须，脸上带着笑意：“陛下此举，实在是高。既能收拢人心，又能敲山震虎，一举两得啊。”】
【夜越来越深，帐外的风刮得更凶了，呜呜地响，搅得人心烦。】
【朱棣还在灯下看奏章，眉头一直没松开过。】
【到了三更天，一个斥候满身风雪地冲进帐篷，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急促：“报！瓦剌残部，往饮马河那边跑了！”】
【朱棣“噌”地站起来，快步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死死盯着“饮马河”那个小点。】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身寒光一闪，映得他脸庞冷硬。】
【“传令张玉！让他带轻骑，绕道斡难河，给朕把往西跑的那些残兵败将截住！”】
【朱棣的声音冷得像帐外的冰雪，“朕要让草原上所有人都明白，敢动大明一根汗毛，跑到天边也得给朕揪出来宰了！”】
【“遵旨！”】
【斥候领命，转身就消失在风雪里。】
【帐外的风更大了，把朱棣的话卷进无边无际的黑暗大漠里，仿佛是为即将到来的厮杀奏响了序曲。】